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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Sara开始关注B站频道主“诺子”。原因很简单,她的内容带有“广州生活”和“二次元”标签,平台精准推送后,我对这种小众赛道产生了浓厚兴趣。诺子是后天失明的全盲人,我最初看到她的视频,记录的是失明后如何正常生活。刚开始看觉得新鲜有趣,也从中了解到国内对失明人士的扶持举措,比如广州地铁站出入口设置的盲文提示,这些细节我在日常出行中也曾留意到。不过后来,她应该是签约了MCN机构,发布的内容偏热点话题,还出现了不少合作推广,逐渐走上了头部UP主的运营路线,去年也获得了B站百大。
诺子的视频的确有趣,她展现出的形象也充满正能量,但我始终保持理性看待。因为她的生活并不能代表普通盲人的日常——现实中,很多盲人连智能盲人手杖都没有,更别提申请昂贵的导盲犬了。五一假期期间,她发布的新视频再次登上热搜并被推送给我。视频内容是她携带导盲犬入住全季酒店时遭遇的波折:线上预约和电话沟通时,酒店未明确回复是否允许携带导盲犬;这并非她首次带导盲犬住酒店,可这次到店后却被拒绝,前台小姐姐与领导沟通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也没能解决问题。
凭借诺子的影响力,这条视频获得平台大量推送,引发网友热烈讨论。涉事酒店的直播间被网友“围攻”,官方留言态度反复,先是表示不允许携带导盲犬,后来又改口称可以。5月3日,酒店在订房必读中追加了允许携带导盲犬,且不收取额外清洁费的规定。不管怎样,诺子在这场舆论风波中占据上风,全季酒店的口碑却严重受损。不过,那位前台小姐姐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打工人的无奈尽显无遗,这件事显然是上级领导互相推诿责任的结果,暴露出管理层缺乏应变能力和格局。
我查阅了国内相关规定,发现导盲犬是被允许进入公共场所的。从Sara的角度来看,酒店作为公共场所,租客预订的房间属于私人空间。我认为在采取必要管理措施的前提下,大部分公共场所都应接纳导盲犬。我还查询了美国残疾人法案(ADA),其中明确规定服务性动物可以进入酒店,客人有权预订任意房间,且酒店不得收取清洁费,除非动物造成物品损坏;不过在美国法律中,导盲犬只有与训导员在一起时,才具备进入公共场所的权限。从各个方面来看,酒店都是理亏的一方,他们甚至还要诺子拿出残疾证。
酒店方的做法无疑是错误的,现场处理和事后应对都做得很差,但Sara更想探讨事件背后的问题。刚看完视频那晚,我心里也充满愤怒,本能地站在弱势群体一方,认定酒店有错,诺子是唯一的受害者。几年前,珠海长隆酒店也曾发生类似事件,最终以处罚临时工平息众怒。但在这次的事件中,身为打工人的前台小姐姐做得很好,就只能选择处罚那位惹众怒的高管了。过去,导盲犬虽逐渐进入大众视野,但我了解甚少。这两天深入研究后才发现,自己对这类服务性动物存在认知误区——导盲犬并非无所不能。
事实上,导盲犬不仅价格昂贵、数量稀少,训练周期也极长。目前全国仅有约400只,申请成功率极低;它们只能协助主人在少数固定路线活动,一旦进入复杂或陌生环境,作用就与宠物无异;而且,导盲犬的日常照顾和训练需要专人负责,每月开销超过千元。对普通盲人家庭来说,光是维持基本生活就已压力巨大,很难负担养狗的费用。回想那些在网络上看到的导盲犬“工作”视频,现在想来,很多场景下它们发挥的实际作用,或许还不如智能电子导盲杖。随着AI技术发展,自带导航功能的机器导盲犬,说不定会更加实用。
我还发现,如今所有流媒体平台上分享导盲犬日常的博主往往都是MCN签约创作者。全国实际注册的导盲犬仅200只左右,正在服役的数量就更少了,且培训费用由国家承担。成功申请后的装备购买和饲养成本,远超普通家庭承受能力。这意味着,多数与导盲犬相关的内容,都是为吸引流量刻意创作的,意在引发观众共鸣。导盲犬基地主要靠捐赠维持运营,在筛选申请者时,难免会倾向有流量的博主。而导盲犬是一个比较独特的领域,具有助手和宠物的叠加属性,每次和它们相关的话题登上热搜,总是会引起热烈讨论。
我一直同情残疾人,平时在路上遇到需要帮助的,都会主动询问。Sara的大伯患有脑部疾病,智力永久停留在儿童水平,我们共同生活了近20年,直到他前几年走了。我并非仇富,也不反感诺子这样的残疾人UP主——他们有勇气出镜拍摄,靠有趣的内容获得收益,也是应得的,背后的拍摄团队和家人默默付出也很不容易。但我反感的是,当下多数导盲犬主题视频只是博眼球的流量内容,而非科普导盲犬的真实情况,他们产出的内容远不如诺子,起码诺子还是展现了相对真实的一面,属于记录生活的类型。
回到导盲犬本身,普通盲人其实很难依赖它们进行远距离外出。狗是色弱,判断红绿灯仍需盲人自身;方向感差的盲人也难以借助导盲犬出行,在陌生环境中,导盲犬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帮助主人避开障碍物。多数时候,导盲犬的价值体现在熟悉路线上的辅助,以及给主人带来的情感慰藉——这和现代人饲养宠物的需求相似。至于诺子与酒店的冲突,根源在于酒店管理不规范,责任划分不明确。我国虽规定公共场所不得拒绝导盲犬,但对酒店是否有权拒绝未作明文规定,部分酒店以此来拒绝盲人,这才导致了争议。
诺子提到她曾在该品牌其他酒店顺利入住,这次却在深圳碰壁,显然是涉事酒店沟通不到位。作为内容创作者,诺子随身携带挂脖式摄像头,事情闹到需要警察协调,酒店领导却毫无危机意识,任由事件持续三个小时,足见其缺乏公关意识。类似事情每年都能上几次热搜,但凡高管有点服务意识,就该知道面对特殊顾客,尤其是内容创作者,绝不能轻易拒绝,否则很容易引发舆论风险。事件曝光后,酒店主管出面道歉。若不是前台小姐姐尽力周旋,酒店口碑恐怕会更差,但这次风波无疑会让酒店流失大批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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