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无法描述这一刻再次见到边伯贤是怎样的心情。
千言万语梗在喉口,宛若一把把锋利带毒的锐刃,划过软肉,翻扯献血,把那些烂在肚子里的阴谋和痛恨化作涌潮,眼前浮现的层层交叠、破碎幻灭的曾往记忆光影差点使她的心底防线崩溃。
恨?…亦或是爱?
连辛西自己都无法梳理清楚她对边伯贤的感情。
讲不清她为什么在那次RH计划要了边伯贤的命的爆炸事故中带着边伯贤狼狈地搏命逃窜,道不明她为什么冒着金融风险帮边伯贤那七个亿的财务漏洞做假账,冒着牢狱之灾的危机帮他死里逃生。
渡江晚畔那次对峙,她本可以一枪命中边伯贤的心脏。前一个月明明她还在医院紧握边伯贤颤抖的手哭着求他一定要在心脏手术中苏醒过来,而在渡江那一晚就与他站在对立面,指腹抵着扳手,紧咬着牙关,双眼猩红地盯着神态淡然的他。
【回忆视角】
那天渡江畔的风凛冽得刺骨,淌出的泪很快便化作潮渍,刺得眼角发酸发红。
耳麦里是清晰冰冷的声线,每一次指令都在提醒她尽快了结边伯贤的生命。费城人尽皆知,身份不明的Cecilia小姐是他边伯贤的心头肉,是明晃晃的软肋,只有她知道怎样才能中伤边伯贤,将这个骄傲了前半生、意气风发的傲人少年郎的软肋连根拔起,剔骨削肉。
Cecilia就是边伯贤的软肋。
“辛西,我不清楚你在犹豫什么。”
朴灿烈沉吟片刻后沉沉道,他此刻正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对峙的两个人,指尖敲击桌面的频率有些烦躁不耐。
“你应该时刻清楚自己的使命、任务,而不是被所谓的情感所纠缠,感性会要了你的命的,辛西。”
是么,朴灿烈。
因为那所谓的理性至上、夺命谋权的准则,所以你当年才会在开枪杀害我父母的时候那么狠决。
那一刻的辛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将这些话咽回肚里,深深压制进那些深不见底,混沌肮脏的渊境,任由其在内里腐烂发臭。
所以这一切的起始,渊源,纠葛,是我们贪婪不知疲休的灵魂腐烂在混沌的欲望中所造成的恶果吗。
终究会自食其果的。
朴灿烈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操控器,拿起把控在掌心,指腹绕着中间红色按钮的边缘游走,眸里沉淀着无法读懂的深晦。
这是顾念给他的炸弹爆炸操纵器,只要他按下按钮,包括边伯贤和辛西还有RH部分埋伏的人在内,将会无一生还。
火药威力足够大,炽烈的火舌会吞噬尽渡江每一个人的命。
他为什么要让辛西去杀了边伯贤,他自己也说不通,又或者是他自己根本不愿意去深究这其中的关系。
他要的只是这一个过程,相爱的人本应该互相厮杀不是么,在软组织撕裂的疼痛和鲜血喷溅中感知人类生命终结之际的升华,那苦楚多么美妙,以爱为名,烙刻坟墓。
真是个疯子。
“辛西,我最后再说一次,立刻枪杀边伯贤,这是命令,也是警告。”
朴灿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边伯贤站在辛西的对面,看着她崩溃,看着她故作坚强的绷着已经满是泪痕的脸,他从腰侧抽出手枪,一步步走近她。
步伐沉稳,面容冷冽。
潮湿燥热的夜在边伯贤的额前洒下细碎的暗影,将细微的眸光流转掩下。
“枪都抓不稳,开枪的时候那股后坐力不会让你狼狈摔地么?看来训练营那几鞭子还没让你长记性。”
边伯贤的手穿过辛西的发间,突然用力揽过她的后腰,跟前发颤的人儿重心不稳地直撞向他怀里。
辛西听见上膛的声音,警觉使她从混沌的悲伤中清醒过来,她立马捏紧枪把手对准边伯贤的心脏,同一时刻,边伯贤的手枪枪口也对准了了她的心脏。
“你真以为自己要的了我的命?谁给你的胆子,不会是朴灿烈那个寄居夺食的肮脏杂碎吧?”
边伯贤的鼻尖亲昵地蹭过辛西的脖颈,好似情人缠绵,神情和目光却冷得像死潭。拇指抵在她的腰侧软肌轻抚游走,他记得很清楚,她的这里有一颗痣,他亲吻过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
边伯贤的手发力,手指狠狠嵌进辛西的腰肉里,怀里的人疼得小口吸气,兀自攥紧了枪,离他那颗剧烈跳动,好似随时会崩溃坍塌的心脏又近了几分。
“辛西。”
辛西一愣,瞳孔紧紧地缩在一起。
“我们结束了。”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边伯贤右胸腔处被猩红染遍,风扬起他的衣角,他沉重的目光望向跟前那个因腿部中枪而狼狈倒地的女孩,最后坠入江中。
真的结束了,辛西。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这荒唐又戏剧的年月,该画上句号了。
甘心否?
无人知。
【退出回忆视角】
许是辛西毫不避讳地直直看了边伯贤许久也没有露怯的表现,看守的壮汉急于奉承和表现,于是取下一支鞭子,朝着辛西的背部狠狠抽去。
粗鄙的咒骂回荡在阴暗的空间内,又一鞭落在辛西的背上,力道重了几分,衣料被力度撕扯开来,少女洁白细腻的肌肤顿时皮开肉绽,滴淌着骇人的血。
该死……
辛西感到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筋骨皮肉被撕扯,粘腻着鲜血抽搐。
她的手扶着笼边,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微曲的双腿正准备一点点站直时,边伯贤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清冽中带着点哑色,声音中力量的穿透力似乎附着某种时空岁月的沉淀:
“Louis,没人告诉过你,一只狗想要在主人面前竭力表现,首先得夹住自己的尾巴,别吃力不讨好吗?”
流利的英语,咬字清晰,句意明确。
那个男人浑身一颤,嘴唇发着抖。他不敢有犹豫,双膝扑通一声跪地,手指抠着淤泥堆积的地,一个接一个响亮的磕头,嘴里念着什么,倒像一只真正的狗犯错之后,摇尾巴讨好即将发怒的主人一般。
男人没有抬头,额头磕到鲜血淋漓也依旧没有停止,他狼狈地对着边伯贤的皮鞋尖一个个磕着响头,嘴里不停的求饶。
虽然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边伯贤并没有震怒,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狗”,但威压之势已无形中向那个外国男人袭去。
不怒自威。
先前作威作福的气势全然不在,辛西明白男人反常又卑微的做法是为何,他知道,如果边伯贤真的生气,有数不尽的办法让他承受比磕破头厉害千万倍的苦楚。
人间炼狱,形容的就是边伯贤的刑具室,他平日里最宝贝的刑具都收藏在其中,平日里是不许别人踏足的。
每到夜晚,边伯贤会一遍遍抚过陈列的每个刑具,神情像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孩童一般,有种诡异的温柔和怜爱。
“够了。”
边伯贤抬了抬手,目光悠悠抬起,略带戏谑地看向笼子里的辛西。
“吓到我的小宠物了。”
那种戏谑狡黠的眸光让辛西感到并不舒服,因为她总觉得那双眸里还藏着一些自己读不懂的情绪,摸不透,抓不住,飘忽着。
不过,五年前的边伯贤的性格倒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没记错的话,明天边伯贤会来这里对她实施那次噩梦般的非人虐待。
记忆中她怎样痛苦又卑劣的纵欲身体本能,承受边伯贤的恶言嘲讽和玩弄宰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在此之前,她得逃出去。
【第二天】
不出边伯贤所料,辛西逃走了。
地板上躺着已经浑身冰冷僵硬,尸斑渐显的尸体,那个看守员已经死透了。
全身上下没有伤口,只是大大张开的口腔中那根肥大的舌头上泛着的异色舌苔令人留意。
还真是……令人意外又惊喜。
他的辛西。
边伯贤难得地嘴角浮现一抹笑,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薄唇轻颤,字音抑着兴奋的笑意:
“鹤烬,Cecilia逃走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三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她,送到费城我的宅邸来见我。”
鹤烬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小虎牙摩挲咬着糖棍,极为不情愿的抱着自己电脑快速敲击一通,黑色的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代码数据,没过多久就蹦出很多个监控画面框。
鹤烬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皱眉凑近看屏幕,还不忘吐槽上几句:
“没时间玩你的大宝贝,有时间来麻烦我是吧?小爷游戏的记录马上就要破了,你竟然叫我帮你找女人……”
边伯贤无心听他聒噪,说完“酬金要求自己提”后便利落摁断了电话。
他知道,鹤烬会办到的,在监控范围内找一个出逃的小宠物对这个男人来说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边伯贤将手机揣回兜里,习惯性抬手摁了摁心脏,没有窒息的疼痛感,只有清晰且剧烈的跳动频率。
该死,还真是兴奋。
辛西,我们的故事又开始了。
“这是属于我们的博弈。”
边伯贤×偏执费城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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