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为何爱养狗
▌周乾
旧时，紫禁城里养宠物狗的文字和图片比较多见。关于宠物狗的种类，清末太监信修明在《老太监的回忆》（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年版）中回忆道：宫中的宠物狗又名“龙狗”，分为长毛和短毛两种，长毛狗称“狮子”，短毛狗称“猡狮”。这两种狗有共同的特点：前腿如鼎足，嘴齐、眼大、身小，毛色花纹均匀，善解人意，伶俐无比。
故宫博物院所藏的老照片中，逊清皇室养狗的照片非常丰富，其中以皇帝溥仪、皇后婉容、皇妃文绣、太监的养狗照片为典型。通过这些老照片，可为窥见当时的宫廷生活。
溥仪与狗
婉容怀抱小狗与韫瑛、韫龢、韫颖在储秀宫院内
文绣在长春宫院内逗狗
抱着狗的太监
溥仪养狗上百条
溥仪喜欢养狗，其主要目的用于玩乐。他在宫中养了上百条狗，有专人饲养，每天喂的是猪肝、大米饭之类。仅这一项所浪费的钱财，就多得无法计算。溥仪在《我的前半生》（北京：东方出版社，1999年版）中回忆了自己养狗的挥霍无度：从外国画报上看到洋狗的照片，就叫内务府向国外买来，连同狗食也要由国外定购；狗生了病请兽医，比给人治病用的钱还多。
当时北京警察学校有位姓钱的兽医，大概看准了溥仪的性格，极力巴结，给他写了好几个关于养狗知识的奏折，于是得到了绿玉手串、金戒指、鼻烟壶等十件珍品的赏赐。
溥仪养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消遣以及炫耀皇权，有时还不顾周围人的感受。
溥仪还有两条狼犬，名字分别叫佛格和台格。它们行动机敏，凶悍异常。杨照远、刘晓辉：《溥仪外记》（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某天，溥仪让周近侍送西瓜到养心殿，当周近侍进入养心殿院门时，溥仪便唤出台格扑向他。台格冲向周近侍，周近侍双手捧着西瓜，来不及躲闪，吓得连人带瓜摔在地上。溥仪看着周近侍狼狈相，哈哈大笑，命令旁边的太监给周近侍一块大洋。
溥仪喜欢看动物相斗，这引发了逊清皇室的担忧（贾英华:《你所不知道的溥仪》，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版）。一次还出了大乱子，差点引发人命。
荣惠皇贵太妃请溥杰传话给溥仪的奶奶刘佳氏，请她规劝溥仪不能再做此事。后来，刘佳氏找到溥仪，对他进行了劝诫。溥仪才有所收敛。
狗是婉容的生活寄托
郭布罗·婉容为清代内务府大臣郭布罗·荣源之女。1921年，溥仪16岁，到了婚配的年龄。溥仪的生父载沣和其他王公大臣商议：要为溥仪选定皇后。于是，婉容与其他六位参选皇后者的照片被送到了溥仪面前。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回忆说：他首先圈中了文绣，但遭到了端康太妃的反对，说文绣家境贫寒，本人相貌不怎么样。溥仪第二次圈选，把铅笔落在了婉容照片上。这样，婉容就成了溥仪选定的皇后。
进宫后的婉容，与溥仪的生活并不完美。大婚之夜，溥仪并未与婉容在坤宁宫的喜房内度过，也没有与文绣同住，而是独自回到养心殿里。
婉容在宫中生活的主要玩伴，就是宠物狗。宠物狗也成为她消遣生活的重要寄托。
故宫博物院藏老照片中，婉容逗狗的照片不在少数。如一张照片里，婉容怀抱着一只黑耳朵白毛小哈巴狗，与韫瑛（溥仪的大妹）、韫龢（溥仪的二妹）、韫颖（溥仪的三妹）在储秀宫院内。尽管照片不太清晰，但她将小狗偎依的怀中，满脸呵护的神态。
又如一张照片中，婉容坐在储秀宫内的宝座上，搂着一只小狗，这只狗与前面照片的小狗应为同一只。小狗“正襟危坐”，与婉容如出一辙地看着照相机镜头。再如一张照片中，婉容坐在储秀宫院内的树池旁，左手端着小茶碗，里面的茶已喝尽，右手逗弄着树池里的一只黑毛小狗。还有一张照片，婉容在御花园内，下蹲着身子，与一只小花狗玩耍，轻抚它的头部。这只小狗翘着尾巴，前面两只腿半跪在地上，头部朝前拱，显得比较顽皮，但又似乎在享受被抚摸的惬意。
从这些照片不难看出：小狗成为婉容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连照相都需要小狗作为衬景，方可显示出婉容怡然自得的神态。
溥仪带婉容、文绣出宫后，在天津张园居住。而据溥仪的一位英国朋友伍德赫德描述（王庆祥：《中国末代皇后郭布罗·婉容传》，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年版）：张园宅院就像个“小狗的乐园”，溥仪在里面养了很多狗；婉容在里面也养了很多狮子狗，她和她的仆人对狮子狗宠得发狂，但不大懂训练之道，因而大狗小狗叫个不停。
文绣养狗排遣孤寂
额尔德特·文绣为清代大臣额尔德特·端恭之女。1921年溥仪选皇后的消息传来，文绣的五叔额尔德特·华堪，希望借此机会光宗耀祖，因此托人把文绣的照片送到小朝廷的内务府，作为皇后人选。然而由于宫中内斗，文绣成为唯一的皇妃，皇后则为婉容。
文绣进宫后，住在长春宫。溥仪与文绣之间也是一种“不正常的生活”（见《我的前半生》），因而文绣在宫中的精神生活是孤苦的。宠物狗成了文绣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
故宫博物院珍藏的照片中，不乏文绣与宠物狗的合影，如逗狗于长春宫院内，抱狗于长春宫廊内。从两幅照片来看，文绣头戴花饰，身着锦衣，气质优雅。她半蹲地上，充满爱心地抚摸一只趴在地上的小狗，似乎是刚逗弄玩小狗；在长春宫廊内的窗前，她抱着一只黑色毛茸茸的小狗，犹如抱着自己孩子一样，充满着浓浓爱意。这种神态似乎与寂寞的内心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曾回忆文绣写过一篇短文《哀苑鹿》。文中这样写：“春光明媚，红绿满园，余偶散步其中……忽闻囿鹿，悲鸣宛转，俛而视之，奄奄待毙，状殊可怜。余以此鹿得入御园，受恩俸豢养，永保其生，亦可谓之幸矣。然野畜不畜于家，如此鹿在园内，不得其自由，犹狱内之犯人，非遇赦不得而出也。”
文绣通过对鹿的境况的描写来暗喻自己：尽管在宫中衣食无忧，但终日生活枯燥，犹如束缚于牢狱之中。
太监养狗多自怜
凯瑟琳·卡尔的《美国女画师的清宫回忆》（故宫出版社，2011年版）载：宫中盛行养狗，宫里的狗有几百条之多，皇后、公主、贵妇甚至太监，都有自己的狗；其中，有些太监还是经验丰富的养狗专家。
关于太监养狗的逸闻，信修明（1878-1959）就是典型的例证。信修明因家中贫困于1902年进宫当太监，入宫后负责记录宫廷事务，辛亥革命后出宫。
信修明在宫中期间，有人送给了他一条小狗。这只小狗黑毛“四眼”（双眉如目），金色的下巴，赤狐般的腿。信修明每天给它喂饭拌猪肝。一年后，小狗长大，身长连尾二尺，耳毛垂地，人见人爱。凡是来到信修明住处的人，都忍不住要抱一抱这只小狗。这只小狗的名字叫做“讨气”，取这个名字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小狗的护主心很强。信修明出门时，让讨气“看家”。讨气牢牢地守在门内，连信修明的徒弟都不敢进门。
讨气虽然个头小，但打架很厉害。有一次，溥仪牵着二十多条大狗找到信修明的住处，来进行挑战。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大狗全部被小讨气打败。信修明在《老太监的回忆》中还曾提到此事，说溥仪看到自己的狗战败之后，不仅没有发火，还对讨气称赞不已。
太监为什么要养狗呢？信修明在文章中说，其中的意味很多。太监每日要伺候皇帝后妃，生怕出错，因而提心吊胆。太监终日在宫中忙碌，一年几乎没有机会出宫放松精神。人生苦短，解忧消愁的主要方式，就是养一只小狗。本版图片 周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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