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首发 | 金角财经
作者 | Chester
“给自己花钱犹犹豫豫,给毛孩子消费我说花就花。”这一届年轻的铲屎官,即将托举起又一个万亿赛道的“第一股”。
中国第二大宠物医疗服务提供商瑞派宠物,近期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冲击目前仍然空缺的“中国宠物医疗第一股”。
之所以强调“空缺”,是因为在这条赛道上,“第一股”并非第一次出现。
作为行业规模第一的新瑞鹏,曾在2016年登陆新三板,短暂成为当时的“宠物医疗第一股”,但两年后便主动摘牌并启动重组。2023年,新瑞鹏再度向纳斯达克递表,试图重返资本市场,却又在次年选择撤回申请。
从需求来看,宠物经济近年来一直被视作一条确定性极强的万亿赛道。《2025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2028年中国宠物行业整体规模将突破1.15万亿元,其中宠物医疗市场预计在2030年达到1500亿至2200亿元,年复合增长率高达15%至20%。
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站在行业顶端的两家巨头,却在递表前有着相似的尴尬:新瑞鹏在提交招股书前连续三年亏损;而如今的瑞派,同样连亏三年,直到今年上半年才刚刚实现微利。
这与铲屎官们“去一趟宠物医院,比自己看病还贵”的直观感受,形成了强烈反差。
高客单价的刚需赛道,宠物医院为什么迟迟赚不到钱?
难道说,宠物医疗的“暴利”,真的是被错怪了?
“第一股”资本争夺战
南北两个“第一股”的故事,都要从1998年讲起。
这一年,29岁的兽医彭永鹤在深圳开设了瑞鹏宠物医院;而在千里之外的天津,李守军创立了瑞普(天津)动物药业有限公司,主攻高端兽药。
彼时,全国宠物犬数量不过两三百万只,猫猫狗狗们更多承担着抓老鼠、看家护院的功能,“宠物”尚未真正进入家庭成员序列。宠物医疗,也因此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缓慢的发育期。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2010年。
瑞普生物在深圳上市,成为A股“兽药第一股”。两年后,李守军顺势向下游延伸,创立连锁宠物医院品牌——瑞派宠物。
成立后的前两年,瑞派便从华北起步,加速向全国扩张。到2016年,公司先后设立瑞派闽华、津申、广州等多个区域管理公司,医院数量接近 100 家,初步完成全国布局。
在扩张路径上,瑞派并未单纯依赖自建,而是自建与收购并行,并首创“兽医发展伙伴(VDP)模式”:收购时通常取得60%股权,原团队保留40%,原院长转为“兽医合伙人”,总部输出标准化体系与资源支持,在控制权与稳定性之间寻求平衡。
在经历了两轮来自母公司瑞普生物的注资后,瑞派开始进入外部资本视野。
2018年,瑞派完成由华泰新产业基金、高盛领投的3.5亿元B轮融资,并获得越秀产业基金1.5亿元B+轮融资;2021年,瑞派又引入玛氏中国2亿美元的C轮投资。
值得注意的是,资本的押注背后存在明确的退出诉求。有投资界人士直言,此时递表,“已经到了(玛氏)投后五年需要退出的时间节点,必须给资本一个交代。”
相比之下,新瑞鹏的资本路径更为激进。
2015年,名字还没有“新”字的瑞鹏开始密集吸引资本关注,最早下注的是达晨创投。彼时,达晨总裁肖冰的一句话颇具代表性——“碰到一个好的项目,一定要敢于下重注,可以两轮、三轮甚至四轮跟进。”
2016年8月,瑞鹏登陆新三板,成为当时名副其实的“宠物医疗第一股”。2018年,瑞鹏主动摘牌,并与“时间的朋友”高瓴资本达成战略合作,获得16亿元投资,整合高瓴系宠物医院资源,重组为新瑞鹏集团锁门店规模迅速扩张至1000家以上。
随后,新瑞鹏开启并购加速加期:2019 年收购 Skyfield Group,将爱诺、安安等品牌收入麾下;业务从医疗延伸至美容、电商零售、培训等多个环节,巅峰时期门店数量逼近1900 家;腾讯、雀巢先后入局,与瑞派背后的玛氏形成“分庭抗礼”。
而同期,瑞派的扩张节奏明显更为平缓。根据其最新递交的招股书数据,截至2025年6月30日,瑞派在营宠物医院为548家(含120家自建医院和428家收购医院),覆盖28个省份70座城市。
这一规模,与新瑞鹏曾经的“极限扩张”形成了鲜明对照。2024 年,新瑞鹏撤回美股 IPO 申请后,随即启动战略性收缩,旗下门店数量从巅峰时期的近 2000 家,回落至约 1400 家。即便如此,其整体体量,仍然大幅领先于瑞派。
某种程度上,这种克制,或许与李守军及其掌控的瑞普生物有关——母公司的存在,使瑞派在面对外部资本时,仍然保有更大的回旋空间与话语权。
相比之下,新瑞鹏在完成重组之后,高瓴资本与管理层在股权与公司治理结构上,一度形成势均力敌的格局。直到今年10 月,市场传出消息称,创始人彭永鹤已不再直接参与公司日常经营,集团经营权将由高瓴资本代表负责。这家长期奉行“规模至上”的宠物医疗巨头,也由此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当海内外多家机构先后重金入场,玛氏与雀巢这两大国际食品巨头,最终分别站在两“瑞”身后——这场针对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的集体押注,也不可避免地,将瑞派与新瑞鹏,一并推向了“第一股”的正面冲锋。
只是,命运并不总按规模排序。
行业规模第一的新瑞鹏,至今仍未完成上市;而瑞派,已率先递表。从节奏与进度来看,新瑞鹏,大概率要彻底失去“第一股”的光环。
“你亏我也亏”
尽管背后资本云集、规模持续扩张,但亏损始终是悬在新瑞鹏与瑞派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论是新瑞鹏的激进扩张,还是瑞派的相对克制,都未能摆脱盈利困境,只是亏损的规模与节奏存在差异。
新瑞鹏的亏损呈现“规模越大、亏损越甚”的特征。
2023年递表纳斯达克时披露的数据显示,2020至2022年公司营收虽持续增长,分别达到30.08亿元、47.84亿元和57.4亿元,但亏损规模同步扩大,三年净亏损分别为10亿元、13.11亿元和14.17亿元,累计亏损高达37.28亿元。
刚性成本高企是亏损的核心推手:报告期内人工成本分别为10.39亿元、15.52亿元和15.83亿元,租金费用分别为3.09亿元、4.63亿元和5.39亿元,两项支出在宠物护理业务总成本中的占比逐年攀升,从68.46%升至72.18%。
更严峻的是,规模扩张严重摊薄了盈利能力。其毛利率从2014-2015年的27%-37%骤降至5%左右,激进扩张的代价最终在财务报表上全面显现,也成为其撤回IPO申请的重要原因。
瑞派的扩张节奏相对温和,却同样难逃亏损魔咒。
2022至2024年,瑞派营收从14.55亿元增长至17.58亿元,但净利润连续三年为负,分别亏损6186万元、2.497亿元和713万元,直至2025年上半年才实现1554万元的小幅盈利。
并购扩张带来的历史成本,成为沉重负担:截至2025年6月30日,瑞派的商誉高达17.9亿元,主要源于历年对区域性宠物医院的收购;同时,为满足资本退出需求形成的28.2亿元赎回负债,进一步加剧了财务压力。
即便其2018-2025年年均新增门店仅35家,远低于新瑞鹏的132家,但运营费用压力依然显著,2024年销售及营销费用、一般行政费用合计超2.8亿元,几乎吞噬了当年3.9亿元的毛利润。
值得注意的是,瑞派在2025 年上半年实现的扭亏,并未形成足够稳定、可复制的趋势,其改善更多发生在行业加速洗牌的窗口期。
数据显示,2025 年国内宠物诊疗机构数量已超过 3.4 万家,其中近 50% 为单体或小型医院,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成本持续抬升、消费者信任下降、现金流脆弱,使大量中小机构被迫关停,或被动进入并购整合进程。
在这一过程中,新瑞鹏、瑞派等连锁巨头,反而成为行业出清的“承接者”。通过并购扩张,其门店规模与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推动行业连锁化率提升至 21% 以上。
但问题在于,出清并不等于盈利。
即便集中度有所提升,两家头部连锁的盈利困境,仍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确实贵,也确实难赚钱
宠物医院不赚钱,是否意味着“宠物看病贵”只是错觉?
答案是否定的。
从行业均值看,2023 年国内宠物医疗单次客单价约 680 元,较 2019 年增长 27%,高于同期居民人均医疗支出 18% 的增速。但横向对比,美国宠物医疗平均客单价约 120 美元(约 860 元),日本约 1.5 万日元(约 730 元),中国并非全球最高。
真正让铲屎官觉得“贵”的,并非绝对价格,而是支付体感。
中国宠物医疗支出占居民可支配收入比例约1.2%,高于美日的 0.8%—1.0%。更关键的是,宠物医疗保险兜底率极低,93.8% 的费用需一次性自付。
同样是上万元治疗,人类或许只需自付三四千,而宠物必须全额承担,这种“没有兜底”的体验,本身就会放大价格痛感。
但站在企业的视角,高客单价并未转化为暴利,而更像是被成本结构反复逼迫后的结果。
一个长期被忽视的现实是,中国宠物医生尚未形成成熟、独立的教育体系。多数从业者出身于传统兽医专业,训练对象以牛羊等经济动物为主,对伴侣动物的系统化培养不足,往往只能通过长期实操或海外认证补足能力。
这也直接解释了,为什么宠物医疗的第一大成本,始终是人力。
一名成熟的宠物医生,通常需要5 年本科 + 3 年临床实习,若走专科路线,还需海外或国际认证。培养周期不短,但单个医生的接诊量,却仅为人类医生的约五分之一。
供给端的紧缺进一步放大了矛盾。行业测算显示,宠物医疗所需专业兽医约36.8 万人,而全国取得执业兽医资格证书的仅 21 万人左右。在一线与新一线城市,有经验的宠物医生月薪已普遍升至2 — 3 万元,较 2017 年前后几乎翻倍。
对瑞派、新瑞鹏而言,扩张本身就意味着持续为稀缺人才“抬价”,人工成本长期高企,几乎无法压缩。
除人力外,设备与折旧成本同样被严重低估。
宠物医疗设备在技术标准上接近人类医疗,但市场规模却难以支撑高使用率。一台宠物专用DR X 光机约 30 万元,B 超机约 15 万元,一家小型诊所的基础设备投入往往超过100 万元。
而设备年使用率通常不足40%,部分专科设备一个月仅使用3—5 次,折旧却无法减少,设备成本在客单价中的占比超过 20%,显著高于人类医院的 5%—8%。
这也解释了,新瑞鹏商誉接近40 亿元、瑞派商誉 17.9 亿元——并购形成的设备与品牌资产,最终都会以摊销形式长期压在利润表上。
成本还不止于此。
宠物用药不存在医保集采机制,而市场规模仅为人类用药的1/50,研发成本难以摊薄,价格天然偏高;耗材规格分散、损耗率偏高,也进一步推升成本。
此外,动物防疫、消毒、疫苗冷链、医疗责任保险等合规支出,通常占营收8%—10%;误诊纠纷、公关与赔偿成本,约占 3%—5%。这些隐性成本,同样被摊进了那张账单。
2024年,新瑞鹏广州某分院曾发生高压氧舱故障致宠物死亡事件,引发舆论关注;此前,其旗下分院亦多次被曝出虐猫、误诊及违规用药等问题。在投诉平台上,关于收费不透明、过度医疗的反馈屡见不鲜。
瑞派的口碑压力,则更多源于并购整合过程中的失序。一些消费者反映,部分被收购门店存在“换牌不换服务”的情况,多地分院被指使用假劣兽药、人药兽用,投诉集中于误诊、夸大病情、强制检查,甚至出现因手术失误导致宠物死亡的纠纷。
在将宠物视作“孩子”的养宠群体中,医疗容错率正快速下降。一旦出现误诊或事故,品牌信任受损,修复成本往往远高于扩张本身。
当高客单价,叠加高人力、高折旧、高耗材,再遇上仍然分散、价格战频发的竞争格局,行业最终走向一个尴尬平衡——价格看起来不低,但利润却始终被成本结构牢牢锁死。
更何况,行业本身正在接近饱和。
2023 年全国犬猫数量增速降至 4.3%,2024 年进一步下降至 2.1%;宠物医疗机构增速也从 23% 降至 6.2%。规模放缓直接压缩盈利,行业平均利润率从高峰期的 15%—20% 下滑至 7%—10%,全国宠物医院数量也从约 3.4 万家降至 2.7 万家。
也正因如此,2025年即将结束,哪怕行业规模突破 800 亿元、连锁化率持续提升,“铲屎官觉得贵、企业赚不到钱”,仍将是宠物医疗最真实、也最难解的长期困局。
参考资料:
野马财经《高压氧舱致人死亡4个月后,新瑞鹏IPO急刹车!》
星岛话财经《瑞派冲刺“中国宠物医疗第一股”,新瑞鹏哭晕在厕所》
中国企业家杂志《1400多家宠物医院创始人“出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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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址: 宠物看病贵过人,“宠物医疗第一股”却不赚钱 https://m.mcbbbk.com/newsview13311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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