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到老照片,不太厚的相簿已经泛黄斑驳,十几二十年的时光就在这几张纸上按下暂停,仿佛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仿佛那些人永远不会老去。一想到这里,也会忍不住暗暗觉得愤懑。
相簿里头只有我十岁以前的相片,再大一点的就只剩下毕业照了。我妈把我好几张七八岁时的生活照拿起来,说我只要照相就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你看坐小坦克还皱紧眉头,滑滑梯时又沮丧着脸,跟家人合照还偷偷撇着嘴。
尽管我对这一切已经毫无记忆,但证据确凿,我只好默认这些说得都对。十几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看到我自己时才发现,原来人的某些习惯其实都有迹可循。
我曾经跟朋友说,我说如果我是其他什么人,我觉得我不会喜欢我,或者是说像我这样的人。而这并非是在什么情绪强烈的情况底下说出来的一时之气,也并非我有多讨厌自己,或是多想要成为别人。仅仅只是因为人都会对自己有一个理想的期待,作为一个人存在时各方各面量化起来的期待,以及人会无法自控地被某些特质吸引,当自己离这种特质越远,也就越难喜欢自己。
但这终究只是一种假设,人在想要逃避时会例举很多个假设,在讲话之前会用如果、要是等等类似的词语开头。而因为我已经成为了我自己,为了让生命不等同于生存,为了在时间流逝途中留下点值得的东西,我不得不去喜爱我自己,不得不去在自我厌恶时也学会去看到我自己的好。
即便是做不到喜爱,我也需要去坦然接受我自己,不管这种坦然到底需要消磨我多少耐性。
我知道人和人会经历很多次相似的情感体验,无论彼此有多陌生,无论距离到底多遥远。就像我也会阶段性地掉进自我厌恶深渊里,尽管我清楚它会过去,短暂是真的,难熬也是真的。就像我也曾因为孤独太久而疯狂渴望爱,我太想要去爱,却又不知道该去爱谁。还像我用更少的时间去与人交谈,用更多的时间去独自思考,焦虑然后克服焦虑,表达然后拒绝表达。
但我仍然记录下来,用自己在情绪狂潮之后仅剩的一点清醒去记录下来,也真的只有在我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才愿意去相信这些都不是空想,任何人都不值得因此羞愧,也不该因此被指摘。
我还希望我、你、以及大部分善良的人们都好,希望生活在例行公事般给到我们必要承受的那种痛苦时,力度能不能再小一些、时间能不能再短一点。而等到这些事情过去,当人在获得其他开心的时候,可以在内心深处相信这些都是真的、相信自己值得一切已经和将要发生的好的事情,并从中得到快乐。
没有谁必须要依赖痛苦才能活着,即便痛苦常常无法避免,但不去依赖它,试着去依赖轻松快乐。而当轻松快乐降临时,确信自己有福消受。
写到这里,我感觉到身体里涌出了另一股力量,是实实在在的平静和开心,也意识到生命中许多看起来漫长又坎坷的铺垫,其实都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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