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特别喜欢狗,先后喂养过三只狗。
八岁那年,我开始喂养第一只狗。
初冬的一天傍晚,父亲不知从哪抱回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狗。我见小白狗长得虎头虎脑的,忽闪着两只机灵的眼睛,甚是可爱,忙从父亲手里抢过来又亲又搂。母亲看我对小白狗爱不释手的样子,微笑着说:“铁!‘猪来穷,狗来富’,小白狗定会给你带来好运,干脆叫它小白吧。”随后,母亲找来一个破脸盆放在灶台旁作狗窝,在盆里铺上棉絮和稻草,旁边放上一个喂食的旧瓷碗。时值寒冬,母亲怕小白受冻,又用一块破棉絮将它全身包裹严实。
待小白稍稍长大,父亲将它的尾巴砍掉一小段,埋在大门一侧,解释道:“这样做,小白会对主人更忠心、更护家。”半年后,小白窜到一尺多高,成为一只健壮的大雄狗,灵性和忠心逐渐显现出来。一家人吃饭时,小白将掉落地上的残羹剩饭舔得一干二净。我有意将食物抛向空中,它会跳跃着接进口里,引得我一阵捧腹大笑。我每天放学回家,小白准会飞快地跑过来迎接我,不停地摇头甩尾,在我小腿处蹭来蹭去。我抚摸小白时,它马上顺势平躺地上,眯着双眼,静静地享受我带给它的舒适和惬意。发现有陌生人进门,小白定会大叫不止,认真行使起看家护院的职责。尤其是深夜,只要小白一叫,全村即刻响起犬声一片,让人不禁联想起“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画面。这时我唤一声小白,它当即停住叫唤。
小白喂养了两年,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放学后带着它东奔西跑、下河游泳、村头放牛……母亲看我和小白形影不离,给我讲述了“狗取谷种”的故事,大意是狗全身沾满稻谷,翘着尾巴,渡过五湖四海,成功将尾巴上沾着的几颗谷种送达人间,最终让人类吃上了米饭。我一直牢记着这个有趣的民间颂狗传说,对狗的敬意也平添一分。
可惜小白不知啥时养成夜里钻灶堂避寒的坏习惯,身上经常黑不溜秋的,又到处传播跳蚤,家里人为此苦不堪言。父亲几经权衡后,不顾我的强烈反对,将它卖给了狗贩子。我永远地失去一个好陪伴,蹲在门槛上放声大哭。父亲用卖小白换来的3元钱给我添置了一双梦寐以求的崭新“解放鞋”,面对小白带来的所谓“好运”,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二年夏天,我再次喂养了一只狗。
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是父亲从姑妈家抱回来的,我给它取名“小花”。小花非常善解人意,我给它吃的,只要手腕一抖,它立马竖起身子接住从筷子里掉下来的食物。每次回家,小花都会围着我转来转去。一天凌晨,我猛地听到小花发出嚎叫声,连忙冲出去,发现小花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一双可怜的眼睛望着我。父亲凭经验断定小花误吃了鼠药。小花还没来得及长大就离开了,我为之扼腕叹息,又非常无奈。
三年后,我上初三时又养了一只狗。
那年姨妈家的母狗产下五只幼崽,父亲带着我将通身乌黑透亮的那只挑选回家,我亲昵地叫它“阿黑”。母亲还特地在阿黑的脖子上套上一副项圈,它走起路来叮铛作响。在我的精心呵护下,阿黑吃得好,睡得香,长得飞快,一个月后开始陪我晨跑,陪我夜读,陪我去田野追野兔。
回顾养狗的岁月,三只爱犬曾经带给我无数欢乐。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想再养只狗的心思从没断绝过,但受条件所限,一直未能如愿。我想: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养狗也如此,得之安然,失之淡然,顺其自然又有什么不好呢!
(作者:邱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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