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大观】昆虫减少对鸟类意味着什么?
本文转自公众号“观鸟者”，编译：刘建国
许多人都会调侃说，他们更喜欢一个没有“虫子”的世界，但正如老话所说：愿望并非总是美好的。没有昆虫和其他无脊椎动物，我们的星球就不能正常运转。生物多样性先驱爱德华•威尔逊(Edward O.Wilson)将昆虫称之为“主宰世界的小东西”。昆虫是自然系统的顶梁柱并提供宝贵的自然服务，它们是传粉者、食腐动物、食肉动物，同时也是蛋白质丰富的猎物，在几乎所有的陆地生态系统中维持着许多鸟类、鱼类、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的生存。
然而，昆虫的多样性和丰富度在许多地方都在急剧下降。
这使得自然资源保护者们争先恐后地寻找原因……并想知道昆虫的减少对其他野生动物意味着什么。
“我们看到昆虫的丰富度、多样性和生物量都在下降，”施乐斯无脊椎动物保护协会的执行主任斯科特·霍夫曼·布莱克说，“而且，我们不得不假设，这将会并已经对鸟类的生存产生影响。”
大冠蝇霸鹟（Myiarchus crinitus）摄影/Joe McDonald
这个谜团中的线索包括昆虫的大规模消失、鸟类的数量下降，以及一系列潜在的罪魁祸首，包括杀虫剂、栖息地丧失和气候变化。因此就出现一个可能的选择：我们是忽略昆虫减少对我们的危害，还是改变一些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具破坏性的习惯，而这些习惯似乎正在把我们的世界变成一个更无菌的地方？
消失的昆虫
虽然在北美地区对昆虫的长期研究并不多，但所做的研究表明，某些种类的昆虫数量急剧下降，包括帝王蝶和锈斑黄蜂，甚至是整个种群。布莱克说：“在俄亥俄州，一项研究发现，21年内蝴蝶数量减少了33%，一项历时45年的长期研究发现，在所有地点和所有不同蝴蝶群中，蝴蝶数量都在减少。”
一项来自德国的研究引起了更多的关注，这项研究历时更长，被监测的地点更多，并且对所有飞虫进行了取样。
这项广泛、长期的调查于2017年发表在《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在线期刊上，调查范围长达27年，显示63个保护区的飞虫生物量下降了75%以上。调查人员使用了马尔勒兹诱捕器，一种帐篷状的装置，将飞行的昆虫从细网板间引导到一个收集容器。在这些诱捕器中收集的昆虫，基本上涵盖许多种类的飞虫，它们被称重，以测量不同年份中每个保护区的生物数量。
家燕和其他以昆虫为食的农田鸟类数量的迅速下降归因于鸟类食物昆虫的消耗
摄影/刘建国
调查报告中写道：“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最近报道的蝴蝶、野生蜜蜂和飞蛾等几种类群数量的减少，与空中昆虫总生物量的严重减少是平行的，这表明，飞虫群落不仅是脆弱物种，而且昆虫种群作为一个整体，在过去几十年里正在被毁灭。”
通过观察调查人员可以直观地看到昆虫数量的减少。荷兰拉德布德大学奈梅根分校的昆虫学家、该研究报告的作者之一卡斯帕·哈尔曼(Caspar A.Hallmann)说：“在90年代初，你会在大约一周内装满一升的罐子，需要在更短的时间间隔内更快地更换罐子……否则它们会溢出。近年来，克瑞费尔德昆虫学学会的收藏家们使用了四分之一升的罐子，即使在两周的诱捕之后也装不满。问题很明显。”
森林里的寂静
昆虫数量的减少影响了许多鸟类。除海鸟外，北美96%的鸟类都以昆虫为食。仅毛毛虫就成为至少310种北美鸟类的重要食物来源。
严格意义上的食虫物种似乎受到了特别严重的打击。例如，三声夜鹰(Caprimulgus vociferous)那连续不断的叫声在许多林地中不再出现。在分析了安大略省三声夜鹰博物馆标本的稳定同位素特征后，研究人员在2018年的《生态学与进化前沿》杂志上写道：“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对于空中食虫动物，三声夜鹰在过去130年中的饮食同位素的显著变化说明，这些物种的数量下降可能与食物供应的变化有关。”
研究人员认为，他们的发现可以反映出大型夜蛾、甲虫和其他昆虫数量减少的有害影响，这使得夜鹰 在营养水平或生态系统食物链中处于不利地位。猎物的大小、多样性和丰富度的下降可能会抑制夜鹰 的繁殖。目前需要更多的研究来了解夜鹰 和其他空中食虫动物的减少是否与杀虫剂、栖息地的丧失和退化、光污染或其他因素有关。
除了直接做为猎物，昆虫在其他方面对鸟类也至关重要。超过85%的开花植物需要动物授粉；在大多数情况下，这项工作是由昆虫完成的。“如果你开始失去这些传粉者，”施乐斯协会的布莱克说，“这也会影响许多植物，进而影响鸟类。例如，许多鸟吃小水果或种子。其中很多是来自昆虫授粉的植物。”
农药影响
许多科学家认为农药在昆虫数量下降中起着重要作用。杀虫剂在大片土地上投下了一层广袤但却看不见的阴影，这些土地往往远远超出了它们要处理的区域。
农药和规模化农业是法国农田鸟类数量急剧下降的罪魁祸首，在过去15年里，农场筑巢物种的数量平均下降了三分之一。这期间，鹧鸪、鹡鸰和其他物种遭受了更大的衰退。
东蓝鸲 （Sialia sialis）摄影/Benjamin Klinger
近几十年来，39种农田鸟类中的24种在欧盟45%的农田栖息地中有所减少。即使是像斑尾林鸽(Columba palumbus)这样的多面手物种，在城市里的表现似乎也比在农场里好。蜜蜂也一样，农场杀虫剂对非目标物种的影响被怀疑是主要原因。
如今，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农业杀虫剂是新烟碱类化合物，它是被植物组织吸收和储存的神经毒素，能驱除害虫。众所周知，由于对蜜蜂的影响，现在在欧盟禁止使用烟碱类农药。美国一些州也出台了试图禁止或限制其使用的相关法律。
由于它的持续效果和水溶性特征，烟碱类农药对各种昆虫和其他无脊椎动物都是剧毒的。它们的范围远远超出了农田，渗入到周围水系，在尘土中升起，并浸入到农场附近的土壤中，毒害那里以植物为食的昆虫。
烟碱类农药对非目标陆生和水生昆虫的影响是巨大的，而且是持久的。根据土壤和其他因素的不同，烟碱类化合物的半衰期(即减少一半毒性所需的时间)最长可达1000天，也就是近3年。
尽管这些杀虫剂对许多脊椎动物的危害比其他杀虫剂小，但美国广播公司(ABC)2013年的一项研究表明，一粒涂有烟碱类农药的种子可以杀死一只冠蓝松大小的鸟。
鉴于其他因素也在起作用，包括栖息地丧失、气候变化和化学品对鸟类的直接物理影响，很难证明鸟类数量下降与杀虫剂对昆虫食物的影响之间存在直接联系。但2014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项研究首次“提供了直接证据，证明新烟碱类物质导致的昆虫种群广泛减少对脊椎动物有连锁影响”。这项研究表明，在荷兰，云雀（Alauda arvensis）、家燕（Hirundo rustica）、黄鹡鸰（Motacilla tschutschensis）的数量迅速下降。其他以昆虫为食的农田鸟类被认为不是由于化学物质对鸟类产生直接影响，而是“鸟类食物昆虫枯竭的结果”。
剪尾捕蝇鸟（Setophaga caerulescens） 摄影/Brian Lasenby
考虑到新烟碱类物质的广泛使用——例如，美国大多数玉米种植面积都采用了这类农药——这些杀虫剂需要更多的研究、控制或禁止。最近发表在《环境科学与国际污染研究》(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Pollution Research International)上的一篇对现有研究的综述报告称：“相关研究表明，在农业地区使用新烟碱类药物与三个不同国家中蝴蝶、蜜蜂和食虫鸟类的种群指标之间存在联系。”
其他潜在的化学威胁依然存在。50多年来，有机磷农药毒死蜱一直喷洒在苹果和其他水果、蔬菜、坚果和其他作物上。毒死蜱与沙林毒气有关，是危害生态系统的最毒农药之一。它不仅对吞食它的鸟类构成威胁，而且对它们的昆虫食物基础构成威胁。
美国广播公司和其他组织呼吁禁止使用毒死蜱。美国环境保护署(EPA)的科学家们一致认为，没有办法安全使用这种杀虫剂，环保署在2017年春季就已经开始计划内禁止使用。但后来环保署改变了做法，将其使用期限延长了五年。今年7月，环保署拒绝了一个由环境和公共健康倡导团体组成的联盟提出的要求，该组织敦促环保署禁止使用这种杀虫剂。美国广播公司和其他机构继续主张立法禁止毒死蜱的使用。与此同时，各州正在采取行动：加利福尼亚州、夏威夷州和纽约州已经开始实施禁令，其他几个州可能很快也会采取行动。
这片土地是你的土地
在世界各地，人类在土地上的足迹大多以农田农业、牧场以及精心或随意砍伐森林的形式出现。在这些耕种土地上，决定在哪里清理栖息地，是否用本地植物进行管理，以及在哪里和如何使用杀虫剂，将对昆虫和鸟类的未来产生巨大影响。
最近的调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窗口，让我们了解，随着更多的知识和共存的意愿，人们如何既能使用土地，又能保持昆虫、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的更高多样性。例如，2019年在芬兰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在欧洲所有农场类型中，有机畜牧业是唯一能显著增加食物昆虫和候鸟(包括燕子)数量的。牲畜及其粪便吸引昆虫；循环放牧改善了栖息地的健康和植物多样性；半野生状态的无化学物质牧场最接近未受影响的草原，这是当今欧洲非常罕见的成绩。
至少保留部分树冠的土地使用对昆虫和鸟类非常有益。今年发表在《生物热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调查了尼加拉瓜和哥伦比亚的荫凉咖啡农场的原生树冠树。研究人员发现，食虫鸟喜欢某些种的咖啡树，因为它们拥有最高的昆虫丰富度和多样性。这些首选的乡土树种包括一些豆科植物，它们也通过在土壤中固氮而使农民受益。根据这项研究的结果，农民可以做出简单的选择，使他们的农场、昆虫和鸟类共同受益。
瓜纳卡斯特树摄影/Ray Hennessy
最近的另一项研究，发表在一月份的《野生生物生物学》杂志上，关注的是另一种本土树种安第斯桤木。在哥伦比亚桤木种植园中，研究人员发现食虫鸟类比在相同年龄(35至40岁)的天然森林中繁殖的鸟类要多。研究小组比较了这两个栖息地中食虫鸟类的数量和多样性，发现捕捉飞虫和采集树叶的鸟类在桤木中比比皆是，在桤木林中，更多的阳光穿透导致茂密的灌木丛，支持了昆虫的繁盛。在桤木林中发现了黑顶小霸鹟（Phyllomyias nigrocapillus）、绒顶唐纳雀（Catamblyrhynchus diadema）和其他15种鸟类，但在附近的次生林中没有发现，尽管其树木和树的大小有较大的多样性，但这种栖息地吸引了树干上的觅食者，包括啄木鸟和黑斑䴕雀（Dendrocolaptes picumnus）。
但最终研究人员并没有考虑用桤木人工林代替天然林，而是对其进行补充。不同的栖息地和它们的鸟类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即“绿色”土地利用为昆虫和鸟类提供了显著的好处。
热带雨林挑大梁
气候变化也很可能对昆虫和食虫动物，包括鸟类产生危害。据2018年《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报道，一项研究考察了波多黎各现存最大雨林卢基洛雨林中节肢动物(包括昆虫、蜘蛛和蜈蚣在内的无脊椎动物)的生物量。
研究人员还调查了以昆虫为食的蜥蜴、青蛙和鸟类的数量，并将他们的发现与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调查结果进行了比较。这些比较是在一个令人不安的背景下进行的：在卢基洛雨林进行的30多年调查中，森林里的平均最高气温上升了3.6华氏度。
研究指出，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节肢动物的生物量下降了4到8倍，蜥蜴、青蛙和鸟类的生物量也相应下降。其中用鸟网捕获的波多黎各短尾鴗（Myiarchus antillarum）减少了90%，这是一种身材娇小的绿色、白色和红色的漂亮小鸟，它一天可以吃掉约占其体重40%的昆虫。
波多黎各短尾鴗（Myiarchus antillarum）
摄影/FalkoDuesterhoeft
卢基洛雨林(2017年遭受飓风Maria的袭击)和热带其他地区还需要更多的研究，但该研究的作者写道：“我们的分析有力地支持了气候变暖是导致节肢动物丰度下降的主要因素这一假设。他们还补充说，同样的情况也可能发生在其他环境温度显著升高的热带森林中。
没有虫子吃的鸟
从农田到桤木种植园，再到剩下的雨林，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正在怀着紧迫感思考人类活动对昆虫和鸟类的无意和有意影响。
尽管许多人刚刚意识到昆虫在生态上的重要性，但那些一直珍视昆虫的人正在卷起袖子，去学习更多，做更多的事情来保护它们。
“这项研究的科学家非常幸运，他们在几十年前就开始收集数据了，”施乐斯协会的布莱克说。“这项研究让许多其他研究人员考虑实施长期监测。” 但是布莱克和许多人认为，虽然进一步的研究很重要，但立即采取行动阻止昆虫和其他野生动物多样性和丰富度的丧失也是很重要的。
昆虫数量的减少对鸟类和我们来说，正是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但哑霸鹟、云雀和夜鹰似乎告诉了我们一些我们以前可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虫子”就没有鸟。
棕头鸦雀（Sinosuthora webbiana） 摄影/刘建国
栗喉蜂虎（Merops philippinus）摄影/刘建国
大杜鹃（Cuculus canorus）摄影/刘建国
原文作者: HowardYouth
摘译自American Bird Conservancy网站
发表日期: 2019-8-29
编辑/ 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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