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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绿传》原河 ^第24章^ 最新更新：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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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3 10:44

　　二十三
　　大师兄下山的这半年是蒋怀璧活这十几年年最乖的一段时间，他本来就对师父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又惧又怕，现在身后又少了大师兄撑腰，双腿又一直不灵透，上不了房，揭不得瓦，他只好乖巧地像冬眠了的青蛙一样，借口伤病未愈，整日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晒太阳，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蒋怀璧不蹦跶了，连带着整个孤绿山都消停了许多。
　　“蒋师弟，你这是彻底向师父的鞭子投降了！”
　　“蒋师弟，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安生下来，早就该请鞭王出马了！”
　　“蒋师弟，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大白天睡大觉啦，多年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
　　每每有人来看望腿脚不灵便的蒋怀璧，大家老是摸着他的头发调侃个一两句，这孤绿山上活宝就这么一块，他平时闹腾的时候大家觉得头疼，真消停下来了，大家又觉得颇为失落，蒋怀璧总是吐吐舌头，把头一昂，道：“不跟你们这群寂寞的老古董们一般见识。”
　　来的最多的当然是陆子匡陆师兄，他几乎是每日必到，给蒋师弟带些吃食和新奇的小玩意来，这不门口挂着的那只名唤彩云的绿尾鹦鹉便是陆子匡送来给小师弟解闷的。
　　“大好人，大好人”陆子匡手里抓了把稻米，逗得彩云在笼子里蹦过来蹦过去。陆子匡一开心把手里的稻米全部倒在了彩云的食槽里。
　　彩云三两下就把东西吃完了，速度快的让陆师兄瞠目结舌。
　　“大好人，大好人”彩云那放佛被人捏了嗓子的声音又响起来。
　　“没了，没了。”陆子匡伸出手让鹦鹉看，手心里空空地。
　　彩云一看真没了，便昂了头，眼睛一闭，再也不理人，那神情要多倨傲有多倨傲，陆子匡仿佛听到彩云嘴里传来“哼”的一声。他不死心地继续逗绿尾巴鹦鹉，奈何那彩云衣服一副我有身价我自豪的样子，闭着眼睛不鸟人。
　　陆子匡拍拍手上的碎屑，郁闷地回头看看笑得一脸灿烂的蒋怀璧，“彩云本来挺天真无邪的，怎么到你这里没几天就这德行了。”
　　“你懂什么？这叫见机行事，”蒋怀璧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聪明，学着点。”
　　“这叫白眼狼。”
　　蒋怀璧还真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你怎么不去找妙玉姐姐，赶着来调戏我家彩云，怎么着妙玉姐姐不理你了？”
　　陆子匡眼睑垂了垂，“我的事，不用你这个小屁孩管。”
　　蒋怀璧切了一声，“等哪天妙玉姐姐不要你了，你可别找我这小屁孩哭鼻子。”
　　陆子匡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时间对蒋师弟的话竟反应不过来。
　　蒋怀璧看那人瞬间进入防空状态，好奇地戳戳他，“陆师兄你怎么了？”
　　陆子匡赶忙定了定心神，不再接这个话茬，“听说大师兄今天就回来了？”，
　　突然觉得衣衫被扯了一下，陆子匡回过头去，正对上小师弟那双泛着亮光的黑眼镜。
　　“师兄，你带我下山好不好？”蒋怀璧问，经过半年的修养，他身体早就大好了，只是这双腿却怎么也养不利落，走不了多远就软软地罢工，比那裹了小脚的大小姐还娇气。
　　“我怎么带你去？”
　　“你背我？”蒋怀璧一看有戏，立马兴奋了。
　　“背你？师弟你看。。。。。咱这孤绿山挺高的。。。。。师兄他回来肯定马上就来看你。。。。。。要不——”
　　蒋怀璧湿漉漉的眼睛睁圆了，嘴也开始往下撇。小师弟本来就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一撒起娇来，能把旁人的心化成一摊水。
　　“算了，我背你下山，你别这样，我受不了。”看着那糯糯的小表情，陆子匡摇摇头，难怪一向沉稳硬派的大师兄一到这个人面前就变成了温顺的大狗熊。

　　离着孤绿山还有十几里路，商佑清就不停地收到信鸟寄来的信条，一封是师父的，问什么时候达到，一封是陆师弟的，说蒋师弟快魔症了，督促他赶紧回去，剩下的一堆都是魔怔的小师弟写来的，无非是“大师兄你怎么还不到？”“大师兄我等你一个时辰了”“大师兄我等你两个时辰了。”“大师兄你快回来我给你揉肩捶背”之类的毫无营养的话。商佑清骑在马上，心想真是个傻子，你这样打扰我赶路，我回去的不是更慢么。最后，就是有信鸟过来，他也干脆不再搭理了。
　　看着商佑清头顶上绕着那么几只青色的小鸟，跟在后面的杨九崩不住了，“都一路子了，怎么这么多人给你写信？”
　　“都是我小师弟一个人写的。”
　　马上的杨九游顿了顿，不咸不淡地说，“原来是我那妹夫啊，你们师兄弟感情可真好。”
　　商佑清攥紧了马缰，道：“我把他养大的，我们如亲兄弟一样。”
　　杨九在心里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蒋怀璧在山脚上山之人必经之处安了张小桌子，笔墨纸砚备齐了，正埋头奋笔疾书。地上散步的，天上盘旋的，一群等任务的信鸟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陪着他的陆子匡靠着一棵树，一脸鄙夷地看着小师弟。
　　突然间，小师弟停了笔，抬起头来。
　　“大师兄——”他猛地站起来，向前跑去。蒋怀璧下了马，张开双臂等着他。
　　这祖宗不是能跑能跳的嘛，干嘛让他背！陆子匡腹诽，现在腰还疼呢。
　　蒋怀璧跳到大师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就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商佑清也有些忘情，他把人放下来，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捧着小师弟的脸，“长肉了，脸胖乎乎的，个子也高了点儿。”
　　蒋怀璧也不说话，只看着大师兄傻笑。绕过大师兄的肩膀，蒋怀璧看到了身后的那个面色不善的女人。
　　“她是谁？”蒋怀璧歪了头。
　　沉浸在喜悦中的蒋怀璧也冷静了下来，他顿了顿，松开了小师弟的腰。

　　山上时蒋怀璧还是给人背上去的，当然，大师兄回来了，就轮不到陆子匡遭罪了。蒋怀璧扒着大师兄的脖子，偶尔斜眼看看跟在后面的那个杨谷主，他不喜欢她，同样，他也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极力压制的不满。
　　“杨谷主，您长得真好看。”蒋怀璧道。
　　杨九游有点脸红，突然被个小孩子夸，让一向冷硬的她心里软软的。
　　“杨谷主本事也大，独自一人撑了九游谷一千多年。”商佑清满是欣赏地道。
　　“哦，那谷主您一千多岁了啊，岁数不小了啊，该叫您阿婆了。”
　　“你——”杨九游明白了，这孩子是故意找茬呢。
　　“您还没婚嫁吧，也对，到您这岁数，再好看也不好找人家了。”
　　“说什么呢！”趁杨九游还没发火，商佑清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再胡说霸道我把你扔山沟里。快跟杨谷主道歉。”
　　蒋怀璧撇了撇嘴，“对不起，童言无忌，杨谷主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晚辈我一般见识。”
　　杨九游咬了牙，心想我要是有鞭子不抽你抽谁啊！
　　一路上气氛有些冷，阿璧对杨谷主有敌意，商佑清看得出来，不禁暗自惊奇小师弟的敏锐度，杨九游本就不是热络的人，被个小屁孩惹得有点恼，一路黑着脸，端长辈的架子，也就陆子匡能插科打诨活络一下气氛。中途他们碰上了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师父沙阑，等性子冷淡像冰一样的师父加入他们这个上山队伍，原本的气氛就更冷了。
　　上了山，陆子匡如释重负地找个理由一溜烟跑了。商佑清领着蒋怀璧去几位师叔那里拜会了一下，便回到了他和小师弟共住的小院子里。
　　从进了院门，小师弟就像八爪鱼一样黏在大师兄身上，他双臂揽着大师兄的脖子，双腿盘在大师兄的膝盖处，商佑清拖着他的屁股，笑呵呵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汪——汪——汪——，几声狗叫从屋子里传出来。
　　“你养狗了？”
　　“没有，是鹦鹉。”
　　“你教鹦鹉狗叫干什么？”
　　“师父怕狗。”
　　得，这大半年的仇他还记着呢。
　　待两人好不容易挪动着进了屋，小师弟从大师兄身上跳下来，提了鹦鹉的笼子给大师兄看。
　　“彩云，这是我大师兄，我都教了你什么来着，叫个大师兄看。”
　　彩云站在笼子里的横棍上，耷拉着眼皮不理人。
　　“蔫儿坏，”蒋怀璧从桌子上抓起一个剥了皮的栗子来，在彩云眼前晃悠，“你说不说。”
　　彩云立马精神了，“大好人，大好人”
　　“不是这句。”
　　“大傻蛋，大傻蛋。”
　　“更不是这句。”
　　“老头子，
　　彩云急了，扑棱着漂亮的翅膀，“天王盖地虎，将军压皇帝”
　　“不是”
　　“夜黑风高夜，干柴烈火时。”
　　“行行行，你都教了它些什么啊！”商佑清无奈。
　　小师弟看彩云那傻蛋实在不争气，便威胁着把栗子往自己嘴里填。
　　就在这千钧一发地时刻，彩云突然间有如神助，扯开嗓子大喊， “师兄速归、怀璧念你”彩云放佛意识到自己这次说对了，兴奋地不停喊叫，一时间，不大的屋子里只充斥着仿佛一个少年捏着嗓子大喊“速归、念你”的声音。
　　蒋怀璧这才满意了，高高兴兴地把栗子丢到彩云食槽里。挺不好意地回头看看，正对上大师兄那张有点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