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跟舅舅和舅妈介绍起郭少瞳,他们对这位乖巧可爱的小客人表示非常欢迎,并决定久违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我平时在家吃也只有两菜一汤,可现在有四菜一汤未免隆重了点,不知这位大胃王能吃几个呢。
果不其然,等饭一盛上来她就夹走我看中的牛肉片,接着又对我喜欢吃的蒸鱼发起一阵轰炸,似乎下午没吃什么东西就为了这一刻,一点都不客气。
一碗饭很快就见底了,之后她又去装了一碗。
“我们做的菜很合小瞳的胃口呢。”舅妈笑得合不拢嘴。
“是吧,看来我的厨艺还是没有退步。”舅舅的脸上挂起满满的自信。
我暗暗在心里呐喊,你们都被她骗了啊!她平时在学校也是吃那么多的!天天吃那么多也不见她长胖,难道营养都跑到她脑袋里了吗?
坐在她旁边的表妹多多少少也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吃一顿只比猫多一点的她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连躺在沙发上的露露都看不过去了。
饭后,我们就在我的房间里写作业,我担心郭少瞳住惯了这里,不想回宿舍去,于是试探性地问她说:“你觉得这里好还是在家好?”
答案显而易见,她当然觉得这里好,虽然房子小是小了一些,但好歹有这么多人陪。而且据说她父母都很忙,没时间带她出去玩。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不想因为我而让她与自己的父母疏远了,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下星期要回去了哦,不然贤儿会寂寞的。”
“那源堂知也会去吗?如果你去了我们俩都不会寂寞了。”
“我去的话你父母会同意嘛?说你带来路不明的男同学回家什么的。”仔细说来,高学历的人都挺反对这种事。
“你怎么会是来路不明?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都把我带回家了,我就不能带你去我家吗?”
真是的,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我去了,果然十二岁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让人不忍心拒绝呢。
这个星期五加了一堂物理老师的课,那个挺着大肚子的胖子说起话来总是喋喋不休,当铃声响了很久才缓缓合上书本。
“好了,这一星期的课又上完了,祝大家周末愉快!”仿佛逃避大家的目光似的,他抱着书匆匆走下讲台。
这句话在我听来只不过是为拖堂的事感到抱歉,要不是我们在底下提醒他,估计他还能拖五分钟。
“源堂知好乏啊。”她如此说道。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周五本来就不想多听课,加的偏偏是他的课。”
“不过那个老师讲话好风趣,高压电的输送原理是不是很简单?”
那属于是课外知识了,虽然我后来听明白了,但一下课又给忘了,我感觉今天会是个特殊的日子。
“喂喂,你爸早来了吧?不快点收拾可不行啊。”
“我知道呀,嘿嘿!”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宿舍跑去。
当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其实也不算太晚,只是我没想到今天来接她的是妈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充满知性魅力的事业型女性,更没想到郭少瞳之前提起的“贤儿”也来了。
一只雪白的成年萨摩耶,双目圆润亲切,身型比它的小主人大一点。本来郭少瞳是坐在后座的,但这样的话又显得有点挤,她只好坐在副驾驶位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上车,与这位特殊的客人坐在一起。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真正的萨摩耶,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它对我这个陌生人有些抵触,安安静静地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郭妈妈投来的视线,可以将其解读为商业大佬的注视,足以令我面带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车开动了,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学校。
当小车走上珠海大桥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无法回头了,郭少瞳不时回头看我,嘴里含着笑。
我的局促不安与贤儿的镇静自若形成强烈对比。窗外出现很多陌生的建筑,外面的环境对我而言也是陌生的,好像也不是完全陌生,因为我看到了见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品牌店。
小车经过前山大桥往左行驶,接着进入了某某花园,那个小区面积不大,楼层却特别地高。而且不光是楼,这里的树木也呈现出不断向上蓬勃发展的趋势。
听少瞳说,这个花园也被叫做高奇街,我认为这名字起得的确不假。
我们在车子开进停车场前下了车,然后往郭少瞳的家走去。贤儿一路上好像特别兴奋,一边走一边围着她转。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们在住宅楼前与郭妈妈会合后,就一起坐上电梯到达十七楼。
一推开门,整洁的起居室后面就是餐厅,然后是半开放的厨房,家居的风格偏向新现代简约。
郭妈妈换了鞋子就去了厨房,郭少瞳则去了自己的房间,我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放松一下僵硬的肩背。
“她平时工作就很忙,回来还要做饭打扫家务。”回来时她对我这么说。
之后郭少瞳也去了厨房,然后就只剩下一人一狗。
贤儿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也在看着它,我们彼此四目相对,通过眼神进行了一番秘密的交流。
我突然想,它这么乖,是不是能看得懂指令?我试着向它伸出了左手,期待它会作何反应。
只见它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手上,刚抬起右爪又快速放下,仿佛有种抓不住的感觉。我想少瞳肯定教过它这个动作,只是贤儿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我试着摸一下它那柔软的皮毛,从头部再到颈部,最后是全身。它像是一副享受的样子,竖起的双耳轻轻晃动,简直停不下来。
当我一手指向黑洞般的电视,贤儿立马领会,用嘴轻松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我拿出里面的遥控器。
“哇,好乖好聪明啊。”我如此称赞,摸了摸它的头就当做奖励。
这时候郭少瞳正好回来了,她看见我们玩得那么开心也想融入进来,不过郭妈妈已经做好了饭。
晚饭后,她带着我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正中放着一张浅粉色的大床,左边是书架,右边则是通顶的大型组合衣柜。
我发现,最书架上放着的并不全是书,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贝壳,被封存在一个个透明罐子里。
贝壳大多都很漂亮,我问郭少瞳是不是有收集贝壳的癖好。
“那是因为贤儿。”
“它?”我看向坐在地上冲着我笑的萨摩耶。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害怕海,我小时候曾经掉进海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经历。”大海虽然美丽,但海面之下却令人窒息,“其实我也曾经被水淹着,在游泳池,那感觉就像在水里翻跟斗。”
郭少瞳听着我的话捂住嘴笑了。
我追问道:“那之后呢?怎么和贤儿有关了?”
“当时贤儿好像没在,我被爸爸救了上来,从那以后我就很害怕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海边玩。”
“之后有一次贤儿跟着我们去了海边,我坐在离海很远的沙滩椅上,贤儿在海边跑着跳着,一遍又一遍地叼来贝壳给我看,那些贝壳好像都经过精心挑选一样,十分漂亮。”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爸爸说,贤儿很喜欢海,也很喜欢贝壳,它希望我也能像它一样,能克服对大海的恐惧。”
“所以,这些贝壳是贤儿捡来的?”
“不。”她摇了摇头,“是我捡的,当我能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贤儿就很少捡了,我捡的贝壳都不如它捡的那么漂亮。”
我突然有一种想到海边的冲动,正因为以前一次也没有去过,所以听她说起在海边捡贝壳就很想去一次。
“源堂知也去过海边吗?”
“没有吧。”
“那想不想去一次?贤儿也好久没去了。”
“好啊,会不会很远?”
“不会啊,以前都是爸爸开车带我们去,现在只要坐车就能到了。”
我们计划好第二天下午去海边玩,贤儿听不懂,其实也没必要听懂,它只要摇着尾巴加入就好了。
我无意等待的黎明再次降临。
翌日,我们吃过饭后,就准备好短衣短裤和拖鞋,不过贤儿不能坐车,本来我们要骑车过去,但这样一来它又跟不上。
所以我们只能选择走路,顺便溜一下狗。
可当我们真的到了海边时,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远远望去,整个海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生气的景象,有一些人走在上面,也仅仅只是散步而已。
一位戴着遮阳帽的大爷坐在石头上钓鱼,仿佛一尊逼真的石像。
也许现在的人都流行到商场购物,再也无法感受到大海的波涛汹涌了吧,无数次与大海擦肩而过,我甚至连如此深邃的平静也未曾拥有过。
“走吧。”
“等等,不知道还有没有新的贝壳。”
我才注意到,郭少瞳和贤儿的表情都流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们与大海之间的羁绊,仿佛在一瞬间重新联系起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被海水冲刷上来的贝壳越变越少,而且形态颜色也逐渐变得单一,没有多少值得收藏的价值了。而且经过人类活动的破坏和自然时间的磨损,大多贝壳已变得面目全非,它们散落在沙子里,被踩在脚底下。
尽管如此,那一人一狗依然尝试着找回当年的记忆,如同找寻属于自己的宝藏一般。
既然来了,就要玩得尽兴。
我将双脚浸在海水里,让微风拂过脸颊,双眼始终望向大海尽头的水平线。
好像记忆中断了一样,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海面上漂流,向着那条神秘的水平线漂去,直到被郭少瞳叫醒。
我一看时间,已到四点。
“你看!”她向我展示自己找到的贝壳。
“很好看,找了一下午就只有这些吗?”
“除了找贝壳,还有别的事可以做。”
“嗯?贤儿呢?”我回头看了一圈,没看到它在。
“你觉得它在哪呢?”郭少瞳也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她找了一下午的贝壳,能把那么大只狗弄丢了。
我站起身往回走,换了一个角度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原来贤儿被小沙堆挡住了,它的身体被埋在沙子下面,只露出一个狗头,那样子实在滑稽可爱得很。
“你怎么把它埋了?”我的语气不小心加了一点责备的意思。
“它没有反抗,所以……”
郭少瞳说,这个坑是贤儿自己挖的,也是它自己挑下去的,她只不过将沙子填回去了。
我蹲下来开始用手挖,还好坑不是很深,不一会儿贤儿就跳回地面上,轻松甩掉身上的沙子。
“真伤脑筋,它这么脏,一会怎么回去啊?”
“贤儿它可以泡海水浴。”
“真的?它会游泳?”
话音刚落,贤儿在我眼前跳进水里,海水经过阳光长时间的照射,变得暖暖的,我们也走进水里帮它清洗身上的毛。
后来,贤儿跑回海滩上,甩了我们一身的水,它的表情好像变得十分惬意舒服。
“这下子就没有问题了。”
我们回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准备回家。问她到哪里吃晚饭时,她说这附近有宠物餐厅。
“宠物餐厅?”我脱口而出。
“很多餐厅外面不是标示着‘宠物不得入内’的么?宠物餐厅是允许宠物与主人共同就餐的。”
“你说的是那种必须带着宠物才能进去的餐厅?”
“不不,我说的是可以带宠物进去的那种。”
“莫非你带贤儿去过?”
“不止一两次,贤儿很喜欢,就带它去了。”
我摊摊手说道:“算了算了,多说无益,眼见为实。”
郭少瞳说的那家名叫优洁的餐厅在前山小学附近,香园面馆的对面,门面招牌使用动物剪影修饰,确实是一家招揽铲屎官的宠物主题餐厅。
自动门开启后,服务员马上迎了过来,并询问我们几人就餐,有无预约。
她将我们安排到两人座的位置,然后送来了茶水,给贤儿装了一盘清水。我见此面色稍有不悦,对郭少瞳说:“还说高级餐厅,给我们喝的都是水。”
“我们刚从海滩游玩回来,当然得补水了。”
“先看看菜单。”
我展开成册的菜单,上面琳琅满目的菜品和昂贵的价格令我侧目而视,但是因为图片拍摄得太逼真,要是一般人可就把持不住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把菜单交给郭少瞳,说:“还是你来吧。”
只见她打开菜单看了几眼,马上点了一份虎子熊腰和火锅套餐。
“什么?虎子熊腰?”我听到这名字大惊失色。
郭少瞳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哦,那是我帮贤儿点的,牛肉干。”
“那火锅套餐又是什么?今晚要打火锅?”
“这是给我们煲好的,有鸡鸭猪肉等等,还有配菜和酱料,各种口味都有。”
“这不得五百块啊。”两人一狗一晚吃掉五百,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一点也不。”
我看到她手机里有一张电子会员卡,便知她可能是这里的常客,他父母平日忙,没时间带着贤儿来这里。
快到六点了,人越来越多了,很多工薪族下了班就带自己的宠物来这里,一般是一人一宠,很少有一家人来吃饭的。
都是单身贵族,我默默来了一句。
只不过十几分钟,火锅和肉干都端上来了,贤儿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着满满的一锅肉,淡定地向服务员要了一盘米饭。
用餐期间,我一直在看平面电视上科普宠物知识的视频,没有再注意周围的情况,直到后来郭少瞳盯着某一个方向连饭也忘记吃时我才发现了异样。
只见一位时髦的大妈带着两只狗坐在四人座上,对着服务员骂骂咧咧的,而服务员只是点头,好像在说着抱歉一类的词。她的桌上放着一盘肉,两只狗看样子挺无辜的,它们低着头不敢进食。
与此同时,周边的顾客也往那边望过去,但距离太远了,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说什么。郭少瞳提醒我,说大妈的怀里还有一只小型犬,大妈发飙好像就是因为它。
最后因为餐厅经理的到场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这位年轻经理表现得比较冷静,他先是为小型犬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又用镊子将它喉咙里的异物取出来。
那只小型犬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用力地咳了几下。大妈见宝贝没事了,怒气消减了许多,然而被那么多人看着也没心情继续吃了,于是拉上另外两只狗离开了餐厅。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本来我也没挂念在心上,只不过无意中听到后座的客人讨论起这件事,觉得挺有趣。
“那个大妈为什么总要找这家餐厅的麻烦?”
“我听说她女儿就在这附近开了西餐厅,最近生意不太好,大妈就认为是这儿抢了自己女儿的生意,所以故意来搞事。”
“我看也是,哪有人那么对自己家的狗的,如果那位经理没来,可能那只小狗一不小心就被她弄死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刚才那位大堂经理以前是个兽医,开过诊所的。”
“哦,怪不得手法那么娴熟,原来是位兽医。”
“说他兽医多不好听啊,应该叫宠物医生。”
“对对,宠物医生。”
我歪着头若有所思,小声问正在低头吃饭的郭少瞳:“你父母认识这位经理吗?”
她愣了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你今年才十二岁,又不经常光顾这家餐厅,却办了这里的会员卡,不是你父母帮你办的吗?”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雷人的话,但表情似乎又有些不服气。
用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后,她终于点点头承认了。
“你想认识他,怎么不找他聊聊?”
“我一个高中生,何德何能啊。”我拍拍贤儿的头,“吃完就快回家吧。”
付了钱,我们简单收拾几下就离开了。到家时已经又累又困,感觉这一天走了好几公里,我一个星期都没有走那么长的路。
明明很想睡,躺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仿佛一定要到那个时间才能睡下,翻来覆去的我最后又坐起身来。
对了,郭少瞳她在干嘛?不会已经睡了吧?
我偷偷接近她房间的门口,慢慢伸出头向里面窥探。
“呀,源堂知,你也睡不着啊?”
可恶,我明明不适合隐藏。
“是啊,可能还没到点。”我点着头走进房间,看她把下午捡来的贝壳铺在地上。
郭少瞳还倒出那些旧的贝壳,与新贝壳作对此,她将干净完整的贝壳一个个放回到罐子里,似乎十分认真。
反正我也分辨不出好坏,看她那么认真又不好意思打扰。贤儿在床边睡得可香了,我滴乖乖,真让人羡慕啊。
“你要这些干什么?”我指着地板上的“残次品”问。
“做贝壳粉。”
“什,什么玩意?”再一次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悲哀。
“网上有人高价回收这东西,它有很多用途的。”
“比如?”我不屈不挠。
“可以做食品和化妆品,还有室内装修的材料。”
“你一开始就知道它能卖钱吗?”
“不是啊,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刚好家里有,可以自制。”
她从桌底拿来研磨器,然后放几片贝壳进去,当她握住短木棒时,我毅然伸出了手。
“歇一下,这种重活就交给我吧。”
虽说是重活,其实也不算,这些旧贝壳保存很久了,轻易就能碾碎。应该说它是细活才对,因为将贝壳研磨成粉末状必须要有相当的细心和耐心。
我捣鼓了半天,始终没法把它们全部磨成粉,甚至有些怀疑这种简陋的器具是否真的有用。
糟糕,是今天状态不佳,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嘛,至少把贝壳都碾碎了。
“哈啊,剩下的你来,我困死了。”我缓缓打出了一个哈欠。
“好,晚安。”
第二天是礼拜天,是回校的日子,我一大早就起来了,得赶作业。
今天是郭少瞳的爸爸送我们回去,我之前在学校就见过几次,都是在远远地看着,不敢近身,今日近距离一见,果然英俊潇洒,气质非凡。
“瞳瞳的朋友?”
“是,是啊。”
“听说我家瞳瞳受了你家不少的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
“今后也要麻烦你好好关照我家瞳瞳了。”
嗯?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一口一个瞳瞳的,不过对方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能拒绝吧?
其实少瞳她能照顾好自己的,我本想这么说,但是她爸爸不一定信,我只能给予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中午吃完饭,作业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恋恋不舍地与贤儿分别,踏上回校之路。
在那天的晚自习时间,老师说起了下下周一文剧汇演的事。这是每一届高中生必然经历之事,冬天是文剧汇演,夏天就是运动会。
级长要求每一个班级都要参加,实在不行就搞班级合唱,我们老师也很为难。
要知道,在全年级面前表演节目可要拿出实际的勇气。何况台下第一排就坐着一本正经的评委们,不怯场就算好了,万一搞出什么幺蛾子变成年级笑话可就惨了。
老师不希望搞什么合唱,那样太乏味了,而且每次排练还不能缺席,最后还排不上名次。
若是运动会,我们肯定都跃跃欲试,各显神通,然而一说表演节目,我们个个就成缩头乌龟了。
那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我们只好等到周一的班会再做决定。
不过,大家已经没什么心思自习了。
“胖哥,上台给大伙们表演才艺呗。”我前座那个李卓然说话了。
“我不会什么才艺。”
“肚皮舞啊,那次在宿舍不是表演给我们看了吗?就差在上面画只猪了。”
胖哥一会面带羞涩,一会又愤愤地说:“大肚腩有啥好看的,我就随便动几下,你经常拿着晾衣杆耍猴,怎么不上去表演钢管舞?”
李卓然一时无语,他转而看向我求救般说道:“堂兄,想想办法呗,为了班集体牺牲小我。”
“你的意思是我上咯,可我上台能表演什么?”
“相声。”他小声嘀咕道。
“相声小品?我哪里会说笑话?”
“你可以的,我来写词,你只要不笑场就行。”
我寻思他也不会让我出丑,于是问道:“你和我一起上吗?相声是需要搭档的。”
“唉……”他叹了口气,好像感到非常遗憾似的,“我生性胆小,还未上台准先脚软,老师知此,故调我到第一排,还在我耳边念念有词: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够了够了!”我连忙打断他,“你还是先抓紧时间写词吧。”
李卓然回过身开始奋笔疾书,他能写出什么稿子来我还挺期待的。我转头面向后边的郭少瞳,对她说:“你对相声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那你也要不要上台表演啊?高中就只有这一次了。”
“不想。”
“你今天怎么了?”我歪着脑袋发出疑问,“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这样。”
“没什么,有道数学题很难解,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
“哦哦。”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连她也解不出来的数学题我更没办法,要是换作我我也得疯。
我想李卓然写词估计得写一整天,怎料星期一中午吃饭时他硬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就是他写的相声手稿。
“为什么现在就给我?”
他故作神秘地说:“内容只要表演的人知道就行了,如果大家都抢着来看就没意思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这倒是非常谨慎了。
“那么搭档的人选定了么?”
“定了,就是我们班那个语文课代表陆冰,我也给了一张她一模一样的手稿。”
“啊?我跟她不怎么熟,之前还差点因为作业的事翻脸了,她会同意嘛?”
李卓然用左手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为了班集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点恩怨不算什么。”
确实不算什么,她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而我也不是一直记仇的那种人。
趁午休有时间,我快速看了一下稿子,这词很有李卓然的风范,但是只可惜上台表演的人不是他。
我们在晚自习跟老师说了这件事,但我正担心的事在那天晚自习后才出现,陆冰果然加了我的企鹅号,她一上来就问:“手稿你看了吗?”
我快速回道:“看了,还可以吧。”
“什么时候可以排练?”
这么急的么?嘛,毕竟周一到周五下午都有课和晚自习,想来就只有周末有时间了。
“周六日吧。”我回道。
“在哪里?想好了吗?”
我的手指停住了,就算你一直问我也回答不出来啊,你要把我急死吗?
“没有,周五再说行吗?”
“行。”
我呼出一口气,在黑暗的寝室里闭上了眼睛……
关于李卓然写的手稿我没有对郭少瞳说,不过当她知道我要和陆冰一起上台演出后,心中的不安好像变得越发强烈了。
周五那天,她坐上她老爸的车就回去了。
也是在那天下午,陆冰找到了我,然后问我去哪里排练。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我们不可能去公共场所,一旦碰见家人朋友同学什么的都很尴尬,而且我也不想带她到我家,因为我不想再发生像上次一样的“事故”。
最后一点,我们之间也没有熟到她可以带我到她家里的程度。所以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学校可以选了。
高年级的学生都知道,二号教学楼的第五层有一个阅览室,那里放置了很多课外书籍,周六日也很少人光顾。但我们去的不是这间阅览室,而是它对面的空教室。
我已经完全将所有的词都记下来了,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情形足够令我万分紧张了。那感觉,就像被那个李卓然卖了一样。
但是为了班集体的荣誉,我豁出去了。
于是在那间空教室里,我们力求语气、表情、动作都要做到位,而陆冰这个语文课代表也不是白搭的,她根据台词搞了不少的创新。
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出,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站在全年级学生的面前,对我自己而言,也是一个自我表现的重要机会,绝对不能搞砸了。
休息期间,我向陆冰问起了一直压在我心头的疑问:“那个最后出场的圣诞老人是谁扮演的?”
“我问过李卓然了,是他出演的。”
“他?”我发出一声惊呼,“他根本不敢上台啊,是谁给他的勇气?”
陆冰轻轻一笑,说:“虽说如此,一穿上衣服谁还认得他呀。”
原来如此,那个李卓然不是不敢上台,而是怕被别人认出来,听说圣诞老人的服装和道具也是他准备的,那么台词当然是越少越好。
等我感觉练得差不多,就准备回家吃饭了,陆冰好像等晚一点才回去。
到第二天早上,陆冰发来信息说去演出场地提前感受一下氛围,问我要不要去。我本打算今天不去学校,但后来想一想,要是自己真的怯场怎么办?
直到下午我才去了一趟学校,没想到这时陆冰居然还在,不仅如此,连李卓然也到了。
“我是这次的演出策划人,有什么不对吗?”
“确实没什么不对。”
“那好,既然两位都已排练过了,那这次再最后排练一次,当成正式演出。”
“你在下面充当评委吗?”
“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呃,确实没有什么不对。”
场地很开阔,来个五十人的表演都卓卓有余,我和陆冰两人站在台上,按照原来相声表演的方式又来了一遍。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你们要表现得再自然一点,背台词时注意看对方的脸。”李卓然看完忍不住鼓起掌来。
“我觉得已经够好了。”
“我觉得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
“辛苦你们了,晚上我请你们吃大餐。”
我两眼放光,问:“什么大餐?”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人神神秘秘的,我干脆不再问了,而陆冰只是沉思不语,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李卓然所说的那家餐厅在学校附近,是一家很有气派的高级西餐厅,我们三人落座后,他顺势拿起桌上的餐牌。
“这个座位不错。”这里位于餐厅的角落,靠近窗口,且可以观望整个大厅。
我和陆冰翻看精美的纸质菜单,而李卓然默默在手机里下了单,他点了鳕鱼牛排各三份,还有一份芝士霸王蟹。
“你们喝酒吗?”
我说不喝,陆冰也拒绝了。
“来西餐厅怎能不喝酒?难得我请大家吃饭,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他语气强硬起来。
“喝点果酒总行了吧?大家都是高中生,不要太勉强了。”
估计陆冰被他吓到了才会这么说,而我却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哪有人强迫女孩子喝酒的?
“我俩喝吧,要一瓶果酒就够了。”
“这才像样嘛。”
十分钟后,三份鳕鱼牛排都上齐了,牛排七分熟,香煎鳕鱼也很好吃,我和卓然各持一杯精酿的果酒,喝得回味无穷。
吃完了鳕鱼牛排,芝士霸王蟹终于上来了,我趁着这美味佳肴还停留在嘴里,又倒了一杯果酒。
快喝到底时,我的脑袋开始犯晕,意识也不清醒了。李卓然说了些什么,好像在问我是不是醉了。
我说自己没醉,还能继续喝,酒瓶子里的酒还没喝完呢。李卓然举起手,问我有几个数,我笑了,你这二货怎么问起我这种弱智问题?明明就是四个。
我喝下剩余的果酒,此时胃部开始发胀,感觉有一股洪荒之力将要从我身体里喷出。我爱死这酒了,一手举起空酒杯对李卓然说,给我装满就行!
他摇着头没理我,陆冰用手拍拍我的背,指着菜单上的数字问我多少,我又笑了,你当我傻么?怎么学起李卓然来了?这明明就是八十九。
哼,你们不倒也就算了,我自己来。
我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直到一滴不剩,咦?这酒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根本不够喝啊。
服务生又抱着一瓶酒过来了,这一瓶颜色不一样,或许是别的口味,嘻嘻,还是你好。
李卓然想拿走酒瓶,还好我眼疾手快伸手抢了过来,先往自己杯子里倒满,然后再往他杯子里倒。我看到陆冰的杯子是空的,于是拿起酒瓶也给她倒了一点,女生喝一点果酒是没问题。
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喝,直到那盘什么霸王蟹被清空才满足。李卓然到前台买单,陆冰送我来到门口,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反正意识好像中断似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上不知多少点,我只感觉自己躺在沙发上,好像有人用湿毛巾擦我的脸。我渐渐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陆冰。
我的天哪!我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问她:“这里是你家!?”
“是啊。”她接着说道,“因为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只好带你回来了。”
我醉了,彻底醉了,我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到她家里。
“几点,现在几点?”
“九点左右,你这是怎么了?”
我胡乱抓着头皮,糟糕,九点了,舅妈肯定要满世界找我了,得赶紧回家。
……等等,这里是哪里?我查了一下自己的定位,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居然在红旗广场附近的小区!如果现在出去乘车还来得及,在十点之前应该能到家,我抓起衣服就往外面跑。
……等等,这不是我的套衫,我的套衫呢?
陆冰看着我窘迫的样子苦笑不得,开口说道:“你衣服弄脏了,我拿去洗了,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在餐厅干什么了吗?”
“你这么问,我倒是慢慢想起来了。”我呆坐在原地,左思右想,“大家一开始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嘛,后来我喝多了,卓然问我醉了没有,我说没有,你们不信,偏要考我。”
“那后来呢?”陆冰的表情转为严肃。
“后来我答对了嘛,你们都不给我倒酒,我就自己倒,接着服务生又拿来了一瓶酒,我给大家都倒了的。”
我看着陆冰的脸,试探性地问她:“难道有什么错吗?”
“大错特错!其实你喝到第二杯就开始醉了,我们考你数字你全都答错了,却还要一直喝。李卓然向服务员要了一瓶果醋,是帮你解酒的,没想到你一把抢了过来,帮我们都倒了。”
“你确定是我干的?咳,不对,那时候我还是挺清醒的,不可能连酒和醋都分不出来。”我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努力为自己辩解,“对啊,如果我给自己也倒了果醋,应该很快就清醒过来的。”
“那是你干过最荒唐的事情了。”陆冰一手捂脸,想笑又笑不出来,“记得你只给我倒了一点点么?真就一点点而已,你喝的全是我杯子里的果醋,你的连一滴都没喝!”
“呃,这……看来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是我最后的抵抗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差点把今晚的聚餐搞砸了。”
“还好在卓然的预算范围之内,但是我劝你以后别再喝酒了,就你这易醉体质,别说啤酒白酒了,就连喝一点果酒都会醉。”
我低着头,竟没办法反驳她。今晚可能没办法回去了,先给舅妈打个电话吧。
不过……就算我今晚在这里过夜,陆冰家里好像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呀,她的家人到哪里去了?
后来我才了解到,她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是个单亲家庭。但因为她妈妈在家政公司上班,经常不见人,只留她一个人在家。
只不过我认识的陆冰,并不是一个内向腼腆的人,她结交了很多朋友,受到同学老师的赞赏和喜爱。
小小的客厅里放着一个大型的玻璃水缸,金鱼在水底之下尽情遨游,我想陆冰平时也会看着这些小金鱼发呆。
“喂,看什么呢?”陆冰在我身旁突然出现,吓得我的心差点停跳。
“吓我一跳,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拜托你去洗个澡吧,一身的酒味。”
“我喝的果酒,哪有酒味?”
话说如此,我还是乖乖去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整个人都完全清醒了。发现世界变得不一样了,眼前的陆冰也变得不像陆冰了。
我盯着一身薄睡衣的陆冰,好久都没缓过来。
“干嘛?”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陆冰用手护住自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该不会……想……”
“我现在状态极佳,要不要来一次?”
“可我没带那个。”
我敲敲脑袋说: “没关系,我记得住,其实我只是想确定醉酒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影响后天的表演。”
“那行吧。”陆冰吐出一口气,去自己房间披上一件深色外套,按她的话讲,这样会显得更有气氛。
于是我们又站在电视机前表演了一遍,直到结束之后我才含着笑躺在沙发上缓缓睡去。
时间来到周一晚上的七点,高二年级的学生全体坐在体育馆二楼的多功能厅里,等待校方举办的文剧汇演开始。
我们班的节目安排在靠中间的位置,两位看似学生会的人一主持完开场白,下面躁动的学生们便马上安静下来。
看过很多别班精彩绝伦的表演后,终于到我们班上台表演了。李卓然比我们早十几分钟到后台摆弄道具,我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状态准备上台,陆冰也同样信心满满的。
音乐响起那一刻,我和陆冰缓缓向舞台中间靠近,因为在中间只设置了一个话筒,我们只需在旁边站定即可。
音乐悄悄停止,我们先是面向观众,然后再四目相对。
陆冰:嘿,小源,大晚上出来散步呢?
我面露疑惑:咋滴?你又不是我姐,还管我那么多?
陆冰毫不介意:相遇即是缘呀,更何况,今晚夜色真美。
我:再美也比不上你,谁不知道你是校里的班花?
(此处该有笑声)
陆冰羞涩一笑:我不跟你扯淡,该说正事了。
我有些小激动:哦?你要向我表白了么?来吧,让我狠狠地拒绝你!
(此处该有笑声)
陆冰翻起白眼:你想得美,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冰:你看,冬至到了,圣诞节不是快要到了么?
我:怎么?过春节还不满足?还想过圣诞节?
(此处应有笑声)
陆冰: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圣诞节第二天起来能收到圣诞老人送给我的礼物。
我:然后发现礼物是十年高考真题?
(此处应有笑声)
陆冰扶额叹息:看来这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我直言不讳: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
陆冰大受打击:就算假扮的也好,至少有圣诞节的氛围。
话音刚落,后台响起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话:你这个愿望,我可以实现!
我俩同时露出惊异的表情。
画风突然一变,欢快的音乐又出来了,只见李卓然假扮的圣诞老人卖力地推着圣诞树出场了,他送给陆冰一个礼物,然后又匆匆离场,留下一脸懵逼的我们。
我:呵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陆冰捧着礼物盒子:慢着,我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拆开礼物盒子,好像是一本书。
我讪笑道:原来不是十年模拟真题呀。
陆冰:当然,这本书的名字是《如何与校草共处》。
我吃惊地指着自己,再次陷入懵逼状态。
(台下观众鼓掌)
……
圣诞老人返了回来,我们三人面向观众深深鞠躬。
音乐停止,帷幕渐渐拉开,结束了,这次相声表演是真的结束了,但有些事情还不能结束。
一回到台下,我立马追着李卓然不放,一直追到体育馆门口。
“你快解释一下,这跟稿子上写的不一样啊,你是不是在玩我?”我感觉自己真的怒了。
“别,别生气,我是校草我是校草,这样总行了吧?这稿子本来就是以我的视角进行的,我就是怕你不高兴了才瞒着你。”
我揪着他不放,说:“都是自己人别说瞒不瞒的,我只需要你一声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不过最后反响不是很好嘛,评委们好像都很满意。”
算了,我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该回去看表演了。
剩下的节目也很精彩,大多是唱歌跳舞,也有全班集体大合唱的,就连下面的学生看了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纷纷录像。
郭少瞳拍了很多录像,她说她要拿回去给贤儿也看看,我不免有些担心,一只狗能看得懂吗?
快十点了,这次的文剧汇演也快落幕了吧?
实际上值得我高兴的事情是,我们表演的相声居然排上名次了,虽然只是第三名,但也足以说明我们三人功不可没。老师为了奖励我们,从家里拿了三支国外的名贵钢笔送给我们,听说就连她自己也不舍得用呢。
我不怎么爱用钢笔,所以把它送给了阿彬,阿彬他看了我的表演,一见面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超赞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
“你就别抬举我了,你呢?你有上台表演吗?”
阿彬苦笑道:“你不知道我除了帅以外一无是处吗?表演节目这种事哪轮得到我?”
“也是,既然你如此自讽,那我也不必揭开你的伤疤了。”我也摆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唉,其实我这次是被迫参加的。”
“被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就我们班那个李卓然,平时没什么,但一听到这个活动就来劲了,非要推我上去。”我心中也是无奈。
“原来是他啊,他的文采是挺好,以前出黑板报也是他出谋划策的,但这家伙总是喜欢抢别人功劳,给人的印象不怎么好。”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据闻他是个渣男,之前追过其他班一位女同学,后来被人家甩了。这种人就会耍一些小聪明,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以后别再跟他往来了。”
这种话如果让李卓然听到,肯定要气得跳起来打他膝盖,不过阿彬从以前就不太喜欢那家伙,这是真的。而且据我回想,他和班里的女生关系好像都不太好。
我知道阿彬这么说是为我好,可是李卓然这人经常跟同学小打小闹,如果我故意不理会他也不太好,只要私下少跟他见面就好了。
“和你表演的那位女生,好像是叫陆冰吧?”阿彬突然说。
“她怎么了?”我也警觉起来。
“你跟她关系好吗?我是说,她表演得真好,你们一定练习很久了。”
我心中暗喜,他会这么说,说明他对那女生有好感,说不定还喜欢人家。作为他的知己,怎么不推他一把?
于是,我直白地说:“她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我可以帮你要她的联系方式。”
被看透心思的阿彬把手搭在桌上,感觉挺不好意思的,我见他没有回应,继续说:“不过你就这样加人家好友,她肯定不会同意的,要不我先帮你刺探一下?”
“可以啊。”
别看阿彬学习好人长得又帅,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恋爱过,因为家里人禁止早恋,所以平时和女生交往都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我就不一样了,就上次我带郭少瞳回家那次,就已经让阿彬羡慕得不得了。后来他又听说我周末去她家里玩,可能都互相见家长了,这事使得阿彬简直羡慕嫉妒恨,就差五体投地佩服了。
以前他从未见过我和其他女生玩得很开,就上高中这一次,还有上台表演这一次,令他觉得我特别有女人缘。如果我再把去过陆冰家的事说出来,估计他会当场吐血。
“你家里不是管得很严吗?不会被他们发现吗?”看他那个样子,我又有些担忧。
“不会的。”阿彬摆摆手说,“我和家里人达成了协议,只要高中毕业了,他们就不会管我和女生交往的事。再说了,我加她只是想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说得也是,多交几个朋友也有个照应。”这么说我终于想起来,自己和陆冰的关系其实就一般,只是文剧汇演那次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了,所以我们顶多算是朋友。
周末回家后,我瘫在床上。
我已经答应做阿彬和陆冰的牵线人,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聊天窗口发起了呆。
手指犯贱点开了下方的好友动态,往下拉,我发现有一天动态拍了很多动物的照片,大标题就叫做广州动物园一日游。
根据时间,应该是她初中毕业之后拍的,那时候她戴着浅色裙边帽,好像没现在那么好看,不过笑起来很灿烂。
动态下面有几条评论,看起来像是她朋友或同学发出来的。
雨鹤:动物园好玩吗?下次带我一起?
淼淼:那里有没有熊猫?啊~好想看熊猫啊~
不留名就行:怎么又去动物园?
就只有最后一条评论没有回复,可见她和那位好友并不怎么熟。不过这也说明陆冰去动物园不止一次了,还拍下那么多的照片,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动物。
但如此一来就很奇怪,记得我上次去她家里时只见到鱼缸,并没见过她养了其他动物。如果是家里不让养宠物还可以理解,因为据我所知,陆冰家里一般都没人在,要是养了猫啊狗啊恐怕就要忍受寂寞了。
这不,随手一点,话题就找到了。
我给她发去信息:“听说你去过动物园?”
十几秒左右,她回消息了:“是的。”
我见有戏,于是问道:“你喜欢什么动物?”
“很多啊,比如鱼、仓鼠、鹦鹉……”
我感觉都是些小动物,一般常人想看大型野生动物,肯定得去动物园。
“我也想去动物园,但是不想去广州。”
“可惜珠海这边没有动物园,不然我也不会去那么远了。”
“现在确实没有,不过有海洋馆。”
陆冰发来了几个问号,看来她并不知道海洋馆在哪里。我将具体方位发给她,然后说海洋馆里有很多她没有见过的神奇生物,如果她愿意,自己可以带她去看。
那头还在沉默,应该正在考虑。
来不及多想,我点开阿彬的聊天窗口,对他说:“放假前去一次海洋馆吧?”
等了一会儿,陆冰说:“好吧,什么时候?”
“这周或者下周,反正越快越好!”
“可以,我没什么事,你来安排吧。”
她答应了,现在就看阿彬的了。
过了至少十分钟,他才回消息:“我刚才查了一下,海洋馆的门票涨了,一人要两百多。”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我也是一惊,连忙哭丧着脸说:“不能取消啊,我已经答应陆冰了。”
“……我也没说不去啊,我来跟你算一下,三张门票就六百多,加上吃饭消费什么的恐怕需要一千。”
“加上那地方位置偏僻,坐公交不太方便,打车来回也要一两百,这么算下来,我们一共要准备多少钱?”
如鲠在喉,用来形容我这种状态最好不过。嘛,我也料到阿彬会一点点给我算清楚,最后还会出道数学题考验我的智商,真是太贴心了。
当然,他估计也料到我会先斩后奏,虽然好像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你不去,那我只好就和她去咯,我们两个人去过两人世界去了。”
这句激将法果然不错,我好像看到他在屏幕前恨得牙痒痒的模样,没一会便发来信息说:“行行行,我去总行了吧,但这费用需要时间准备好。”
“啊呀呀,原来是担心费用问题啊,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你放心好了。”
阿彬最后妥协了,不,应该是很乐意接受我的安排。我们聊完之后,我又马上打开了郭少瞳的聊天窗口。
“哥准备带你去海洋馆玩。”
那头很快发来回复:“真的?”
“真的,不过有个问题,最近海洋馆的门票又涨了,我只能买一张。”
“没关系的,我可以买两张,我们一起进去。”
“除了门票还有其他费用呢,首先,我们中午吃完饭要打车过去,进去玩累了买些吃的喝的,最后回来的时候还要坐车。”
“那需要多少钱啊?”
“至少要一千块呢,我想,我们还是等放寒假再去吧?”
“为什么要等寒假再去?”
“因为放寒假以后就到新年了,等过完新年就有压岁钱用了。”
“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我有两千。”
“你怎么有这么多?”我又惊又喜。
“嘿,我给我爸看了文剧汇演的全程录像,他看了你的表演觉得很不错,多给了我一千。”
我蒙了:“就这?”
“我说你学习很努力,班里有什么活动也积极参加,就是家里有些困难,经常没什么生活费。”
“我懂了,你爸的意思是让我带你玩,不用我花钱。”
“就是就是,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加上郭少瞳,我们就有四个人,四个人出去玩花费更大。但是不要紧,我有钱,他有钱,她更有钱,所以钱不是问题,感情才是问题。
我借此机会让阿彬和陆冰认识,这叫联谊,虽然有些对不起郭少瞳,不过为了我的好朋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时间定在下周的周六,我打算将三人约在一家中餐馆里吃午饭,之后再打一辆车过去。进海洋馆之后就分成两队,我和郭少瞳,阿彬和陆冰,我们各走各的,尽量少碰头。最后在海洋馆集合打车回去,一天结束。
我认为我的计划完美无缝,就更加期待那天的到来。
星期六那天风和日丽,因为还没入冬,所以温度并没有降下来。我早一些来到那家餐馆,订了二楼的一个小桌,和老板商量完其他事宜,接着通知了其他人。
三人陆陆续续在十一点后到来,阿彬最后才到,我们几人都穿着轻便的服装,只有他穿了T恤衫外面还加了一件灰蓝色外套。
“怎么?怕冷吗?”我问他。
他这么回应道:“晚点可能还有余兴节目。”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余兴节目有可能是去溜冰场滑冰,他最近喜欢上了这项滑冰运动。
领他到二楼,我向两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从初中玩到高中的好友,也是我们学校二班的同学,王海彬。”
郭少瞳高兴得拍起手表示欢迎,陆冰也笑着点了点头。阿彬向大家微微鞠躬,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彬彬有礼。
此时人已经来齐,就等着上菜了。
老板应了一声,吩咐服务员将饭菜端上来,也许是刚做好,饭菜都热气腾腾的。
二楼的桌数比较少,不如一楼闷热,从窗外吹来的风刚好能吹走人身上的热气。
我们坐的位置其实也是有讲究的,阿彬背对着楼梯,面向郭少瞳,左边是我,右边是陆冰,上菜的时候就在我和他中间上。
不过菜式就没有什么变化,都是餐馆的几样招牌小菜,也迎合大家的口味。
这次应该是阿彬和陆冰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两人都是属于那种一吃饭就不容易开口的人,只有我和郭少瞳不时小声交流一下。
饭后大约一点钟,我叫的车就停在餐馆门后,等着我们这班人下去。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偏偏在我即将离开餐馆时,口袋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还想着会有什么事呢,怎想到电话是许灵打来的。她告诉我小黑出事了,叫我快点赶去医院看看。
那急促不安的语气令我的心马上悬了起来,难不成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让阿彬他们先上车,表示自己随后就到,郭少瞳本应和他们一起,但她硬要跟着我,没办法,我只能再叫一辆车。
我在车上依然很担心,问许灵刚才那通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黑它昨晚生宝宝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怀的孕。”
“刚开始时难产,后来渐渐体力不支,还好我早上及时送它去了医院,现在暂时安全了。”
“小狗呢,小狗还好吧?”
“嗯,一公一母,都很健康,不过小黑还没有醒过来。”
看到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小黑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狗,错过了哺育的最佳时期,现在再生小狗就很难了。当初老爸拴住它可能就是因为这样。
等我赶到那家大和宠物医院已经快两点了,许灵坐在护理垫旁,小黑躺在那上面,样子好像刚睡着了。
看它没什么事,我又转身去看保育室内的两只小不点。它们刚生下来没多久,全身都是裸露的粉红色皮肤,还长了一些稀松的短毛发,正在没头没脑地到处爬。
“源堂知,这是你家生的小宝宝吗?我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小的。”郭少瞳问。
其实我也是,我本想这么回应,可是那个问题让我难以开口。试问,我又有什么能力阻止小黑生下它的孩子?它一定觉得我抛弃了自己,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我。
我已经长时间没有去看它,今天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它到底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我对她说:“不,这是别人家的狗。”
许灵希望我留下来,代替她。
郭少瞳希望我带她到海洋馆玩。
我摸了摸小黑像是倒刺一般的毛发,它的眼睛好像睁开了一条缝,但又很快闭上了。
你呢?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无论你是否希望,我都只想一直抱着你,直到你醒来。亲人都离我远去,我却把你送走,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倾诉,而你一定也很想听。
我怕我这一走,你就永远醒不过来。
“少瞳,要不我明天再带你去吧?”
她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这时许灵问:“你们要去哪?”
于是我把原来一起去海洋馆的计划告诉她。
“那你们快去吧,或许还来得及碰上彬彬。明天有时间再来看它好了。”连她也在催促我。
“嗯,如果有什么事麻烦通知我。”
我拉着郭少瞳的手走出医院,那时暖阳的颜色变得柔和,光线也不再猛烈。我们等到车,花费了大约三十分钟到达海洋馆门口,随着游客进入馆内。
海洋馆分好几个区域,我们先后参观了西南边的企鹅馆、北极熊馆、鲸鲨馆还有海牛馆,然后又观看了海豚和海狮的水上表演,最后到5D特效影院观看科幻电影。
我们一直游玩到接近六点钟,也没有碰到阿彬他们,可能游客确实太多了,即使碰见了也会擦身而过。
兴奋的郭少瞳一路上给我“讲解”关于海洋生物的知识,这些知识大部分是导游姐姐对她说的,有小部分是我看了课外书告诉她的。有时我真的很钦佩她拥有这么好的记忆力,然而一直给我巩固知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满天星星在漆黑的夜空闪烁,璀璨的音乐喷泉上空开始绽放烟花,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夜色真美”。
游客纷纷拿起了手机对着夜空拍照录像,喷泉涌出的水柱染上炫丽的颜色,不知从哪飘来的音符在快乐跳跃着。
这样的情景在我眼前变得越发朦胧,显得那么的不真实,郭少瞳拉着我越过人群,走到音乐喷泉的边上。
我好像在对面看见了陆冰和阿彬,两人牵着手抬头欣赏烟花,甚是亲密,可一转眼,便已经消失在人群当中。
不知不觉到了八点,我们向着海洋馆的门口走去,修长的路灯仿佛一盏盏彩球明灯,把身边所有东西照亮。
阿彬他们站在门边的指示牌前,似乎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他一上来就问。
郭少瞳代替了我的回答,她说:“超开心的!我好想骑在它们背上!”
陆冰笑着把什么交到她的手里,那是一个黑白的企鹅挂饰。
“我们抽奖抽到的,送给你。”
“哈呀,我们最强的十连抽,结果只抽到了这个。”她向我们展示自己右手上的多功能电子手表,满满的偏蓝色海洋主题风格。
“诶?源堂知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啊啊,我没事,只是今天有点累了。”
“看来今天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呢。”
陆冰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我们一行人坐上一辆空车,然后在陆冰家附近下车。将她送回家后,我偷偷问阿彬,他们相处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她对我有好感。”
“你们牵手了吗?”
“有吧,也不是一直牵。”
“你有加她联系方式吗?”
“那当然咯!那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事实上,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累,反而还挺精神,所以这应该算作一个成功的约会吧?
与阿彬分别之后,趴在我背上的郭少瞳醒了,于是我把她放了下来。
“真开心,下次还要去。”
“拜托,你就饶了我吧。”
寂静的夜晚,我趴在窗台上,思考着过去、现在和将来,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我们住在同一片城市,望着同一片夜空,遇见同一样的人,心里是否会产生一样的感受。
不论彼此,我们终究是凡人,徘徊在名为时间的夹缝中,渐渐成为这片城市不可缺少的小零件,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坚强地走下去。
晨曦准时照亮了这个世界。
听说小黑已经醒了,被许灵带回了家,我正打算去看它,然而进了商店后,我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那个品牌的香肠。
当我离开商店时,眼角突然瞥见原来供奉祭灵的台座上有一只花猫,它正滋滋有味地享用着一根火腿肠。
我惊了,那是最新款的双汇火腿肠!拥有全世界最棒的味道和包装!价格低廉,品质有保证。
这只小花花,凭什么跟我抢,我小黑“大病初愈”,最需要火腿肠补身体。
我指着被咬掉一半的火腿肠对老板说,我就要这个!
老板提了提老花镜,说:“噢,那是它的口食,其他都被抢完了,还有最后一根你要不要?”
“要,拿来吧你!”
话音刚落,刚舔着爪爪的小花花这时跳下台座,对着我手里的火腿肠虎视眈眈,仿佛因为我抢走了它的口食而耿耿于怀。
我直接无视它,付了钱就将火腿肠塞进口袋里。那只花花还想跟过来,跳到我脚边喵喵叫,幸好老板及时跑了过来,把猫抱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这只猫还真的不一般。
到了许灵家之后,发现只有她的妈妈在家。因为参加大学社团活动的缘故,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小黑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我来了,竟像一枚火箭一样飞奔过来,围在我身边嗅来嗅去。
它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未恢复,有些偏瘦,我掏出我准备好的火腿肠,把包装撕了,于是小黑咬着肉肠跑掉了。
许妈妈一边给花浇水一边看着我们嬉戏,脸上泛起了笑容,但说起小黑生的那两只小奶狗时,心里又有些惆怅。
新生儿暂时交由医院的保育员照顾,一直到断奶期才能接回来。许妈妈尽说一些生了不如不生、给家里添麻烦之类的话,可我认为那也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怎么能说它们是多余的呢。
而且我也听说小黑当时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它们,若不是许灵及时发现并把它送往医院,很可能我就永远见不到它了。所以说,这真是千钧一发啊。
我感觉到它那种傻乎乎的乐观心态,也许它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生命不留遗憾。
随着期末考试渐渐逼近,所有的学生都进入了最后紧急的备考状态,我们都希望这次考试全班能考好一点,因为它可能会影响到寒假作业的数量。
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陆冰的状态变化,一向理科不太好的她也专心钻研题目了,这或许是受阿彬影响的缘故吧。阿彬的文科是弱项,正好可以互补了。
我以为他们自那次之后会开始交往,然而事实上却没有发觉他们交往的迹象。如若像他们这样引人注目的学生在校园内走在一起时,很容易就会被教研主任抓住盘问的。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下课后经常和郭少瞳混在一起,教研主任走过只像瞎了眼的。
教研主任不管,就连我们班主任也不管,她只管学习上的事,对我们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教研主任的严厉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经常抓那些偷鸡摸狗的学生,不是体罚就是留校察看,我们看见他都会故意绕道走。
这不,快到期末的时候,又有学生被抓住了,他的同班同学在教室议论纷纷。
“那个主任,简直毫无人性,居然让小涛打扫整个会议厅。”
“就是那个可以坐满一千人的会议厅么?太可怕了,那里蚊虫鼠蚁特别的多,上次我坐的那个位置就突然跑出来一只大蜈蚣!”
“这都是小意思,记得上次讲解消防安全的时候,我看到有只毛茸茸的蝙蝠倒挂在天花板上。”
“啊?不是吧?会议室不是属于教学区吗?”
“可那会议室靠着后山,许久不翻新,想不招蚊虫都难。”
“诶,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其中就有八卦好事的李卓然,说话时常常配合手势动作,惹得其他同学发笑。
和他交谈的大多都是男生,也有一些女生在旁听,一直是敢怒不敢言的状态。一般学校班里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问李卓然就对了。
“谁叫他上课看漫画,让教研主任抓个正着,手机被没收了。”
“我也看漫画,不过是漫画书,没收就没收了。”
“白天还好点,偏偏主任让他晚上去打扫,打扫完还要检查,我滴乖乖,这得浪费几个晚自习啊。”
“嘘!快上课了,等他回来再说。”
当时我也在旁听席里,哪里有流言兴起哪里就有我。不过听完以后连我替小涛担忧了,小涛在我们班也属于好学生,他一直用功读书但默默无闻,平时也不爱说话。只是最近他迷上了漫画,一发不可自拔,奈何隐藏技术不够深,最后还是被巡查的教研主任发现了。
结果,直到晚自习结束后也没有人聊起这件事,当小涛回来时同学都差不多走光了,而我还在修改着昨天发下来的测试卷。
“怎么了吗?你刚刚好像打了一场硬仗。”趁他放下书包的间隙,我问。
“别提了,我很累。”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知道打扫整个会议室会很累,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那条黑色的裤子上甚至都没沾上一点灰尘。
他有可能没有认真打扫卫生,也有可能根本没去会议室。
“要不我帮你向主任求情让你别去了。”
“你别管了。”
这是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到第二天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仿佛它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我不知道自己突然关心小涛是否会让他反感,但我真的挺关心这件事的走向。
为此我中午还特地到传说中的会议室一趟,发现那里还是像上次开会那样,不论桌椅地板都积了一层灰,蜘蛛网随处可见,丝毫没出现什么变化。它是一个许久被人遗忘的地方,只有到大型集会的时候才会有人想起来。
一晚上的时间小涛连碰都没碰,难道他不怕教研主任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才迎刃而解。
小涛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计算公式,我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答案,而且我有预感他今天可能不会去了。要说为什么,因为他要补昨天晚上没交的作业啊!
教研主任也许会放过他,但各科老师不会,尤其是他所重视的数学。
天知道小涛昨晚去干什么了,不过当我再次造访会议室时,却已经有人在里面工作了。
确切地说,现在正在干活的是一只白色的短毛牧羊犬,它身后拖着一块长条的湿绒布,在过道和塑料折椅间飞快穿行,仿佛毫不费力。
它看起来兴奋极了,这里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专属战场。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门边的大妈身上,她在水桶里清洗着一块块脏兮兮的抹布,橘色围裙正高调地彰显自己的身份。
我不禁疑惑,这是学校请来的清洁阿姨吗?
“不好意思,你是?”
大妈闻言抬起头,看出来我是这里的学生,她说:“你是小涛的同学吧?我是他小区的清洁工,他好像惹了些麻烦。”
“是的。”我点点头,“他上课看手机被发现了。”
“那可太糟了,我平时和那家人关系还不错,小涛很乖的。”
糟糕,一不小心就和大妈聊上头了,我赶紧止住话头,看向那只气喘吁吁的牧羊犬说:“它是你养的吗?”
“它叫阿布,我养了它有一两个月了。”这位大妈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阿布本来是只被人丢弃的小狗,窝在小区草丛里,看它可怜,我就捡回家养了。后来这家伙通点人性,主动想帮我干活,平时有些我清洁不到的小地方都能帮我解决了。它还会抓老鼠……”
大妈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阿布已经结束了工作,炫耀似的朝她这边走来。大妈摸摸它的头,替它解下湿绒布,接着又从裤头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团碎骨肉。
阿布坐到地上,然后等大妈摸出一块肉扔向空中,它立马一口接住,用力地嚼了几下。
见此,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噢,这是它最喜欢吃的鸡脆骨,我自己烤的,你要不要尝尝?”她将整袋鸡脆骨递到我面前,我赶紧摆手回绝。
此时我心里想,或许小黑喜欢吃呢,不如周末买一些试试。
完了我又问:“小涛付工钱了没?这活不能白干啊。”
“不碍事不碍事。”大妈收拾好工具,一人一狗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离上课还有一分多钟,我回到教室,看见小涛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在人群当中毫不起眼。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昨晚是去会议室做作业去了,怪不得把书包带走了。
这下子该轮到教研主任哑口无言了吧?不到一天的时间小涛就把会议室打扫干净了,想不到小小的人物也隐藏着大大的智慧。
这个小意外过后不久,就到了学生们谈之色变的期末考试,但我听说这次出的题比期中考试还要简单。
不论怎样,奋战几天后,考试总算是结束了。我本来打算在放假后就出去放松一下,这时候阿彬却突然找到了我,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我想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回报上次的海洋馆之旅。” 他如此说道。
然而阿彬通常带我去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叫我去搬砖,要不就是露宿街头,和他一起体验过的疯狂事我至今都不会忘,用他的话来说,即是青春无悔这一回。
所以在答应他之前,我还要适当地问清楚的。
“就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海洋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
“花了多少钱?”阿彬脸上满是得意。
“唔……”我简单算了下,总共花费不到五百,大部分还是少瞳出的,看他这得意表情像是知道我傍了金主似的。
我赶紧转移话题:“是什么好地方啊?”
“从我家出门往东走,过了大桥直走,在道路右边有两座山,一座叫白将军山,另一座叫黑将军山……”
“你该不会叫我去爬山吧?我可不去。”
“别那么着急拒绝嘛,”他揽住我的肩膀,“这个季节不适合爬山,其实呢,我想带你去泡温泉。”
“温泉?这里哪有温泉?”
“以前我爸带过我去的温泉旅馆,那地方怪偏僻的,我最近才回想起来。”
“好的呢,什么时候?”
“就这周星期日,先订一晚,最好带上陆冰少瞳她们。”
看样子阿彬似乎很急,我下意识回了一句为什么。他没说原因,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觉得没必要,最后也没留下地址电话什么了,只叫我到时候只要带上换洗的衣服就行。
按他前面所说,我有预感那地方是在山里,远离民居,有很多树,周围还很黑,我自己没住过农村,甚至从未在山里待过一晚。
所以,直到星期六的那天晚上,我都还在考虑。而且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郭少瞳时,她简直兴奋不已。
“彬彬他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想到去泡温泉。”
“他说要请大家一起去,这才是重点。”
“不奇怪啊,人多才热闹嘛。”
少瞳的想法很单纯,可我生性多疑,总是怀疑阿彬是不是计划着什么。几个高中生到深山的旅馆里住一晚,还要选择刚放假后的这个时间点,好像要参加什么危险的仪式还是进行什么古怪的冒险似的,总让人心生不安。
如果他想让我们几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完全可以请我们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何必选泡温泉这一选项呢?
我有时真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不,应该是搞不懂那些学霸复杂的脑袋构造和运行方式。
“我想彬彬也是一片好心,他要用特别的方式给我们制造美好回忆。”
那家伙吗?怪不得,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有泡温泉这种特别的泡澡方式?因为我以前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游泳池。
我没有拒绝阿彬,原来我对他还是抱有期待的,绝对不是因为大家都决定去了我才盲目跟从。说到底,我厌恶大众心理。
第二天我们相约在一家市井柠檬茶店外,阿彬久违地背着一个深色的大号旅行包,还有模有样地戴了一顶遮阳帽,看这架势还以为他要去远行。而我,只带了一个廉价的普通双肩背包,却是去年买的。
不过两位女生几乎就没带什么行李,估计都被装进他的包里了。
“哟,车来了。”只见阿彬对着一辆银灰色的出租车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上车。
他提前将旅行包扔进后备箱,于是车内刚好能坐下我们四人。难得阿彬第一次请我们出外游玩,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尽管活泼的郭少瞳没有缠着我说话,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总会克制自己。
阿彬坐在副驾驶位上,我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脸上充满着期待?
谢天谢地,在这个暖阳依然照耀着远方道路的季节里,出租车并没有往山区驶去。它曲曲折折沿着环山路兜了一圈,然后开进一处如后花园般美丽的小村庄里,与我想象的山中孤僻旅馆的形象截然不同。
那是什么?我看向车窗外的一块高高隆起的弧形门牌,仿佛是某个突然兴起的度假村,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飘渺感。
我们都很惊异阿彬居然选择了这里,因为这类地方属于高消费场所,来这里游玩的大多是高薪族或者某工厂老板。
他预定了两个房间,那是一个挺有特色的自然主题旅馆,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繁华,打造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们在房间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然后又回到旅馆休息。我一直想问问他这次打算花多少钱,即使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说。
旅店的温泉只在晚上开放,两点过后属于自由活动时间,反正度假村这么大,可以到处去逛逛。阿彬醒来后偏要拉我出去走走,我拗不过他,也没跟陆冰她们说一声。
附近的建筑风格低矮宽厚,主体色调从青蓝到浅绿,极好地融入周围的景色里。而且,这里全年都有商铺经营,以及各种娱乐休闲场所供人们游乐。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去什么地方,然而一看到这儿有个电影院就挺想进去,单单看到门边张贴的几张宣传海报就很吸引人。
可阿彬不同意我这么做,他说如果去看电影的话只能由我来付钱,还说这里的票价有点小贵。
看到我中途放弃时的表情,他顺势指了一下隔壁的赌场。我以前没进过赌场,在我印象中,赌场是那种装修华丽、一大群年轻人在里面赌得天昏地暗的场所,我曾经见过一个身价过万的人进去,等两个小时后出来却已经身无分文了。
我向来以为赌博就一定是不好的娱乐方式,很容易像毒品一样让人倾家荡产。但是阿彬说,这里的赌场不一样,只要年满十六岁,连学生党也能进去,只要是赔的钱不超过本金就可以拿回本金。
我心说这么好?你该不会进去过……可是等我来到赌场门口,才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个宣传安全赌博的告示栏,上面清楚写明了学生离开时可以连本带利拿回来,前提条件也跟阿彬说的别无二致。
当时我就有些心动了,因为我们就是来找乐子的,没有必要担心会亏钱。也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我接受了阿彬的怂恿壮起胆子走进去了。
然后在里面,我发现了这家赌场的奇特之处:装修简单内敛,顾客的脸上透着轻松愉快,丝毫感觉不到其戾气。场子里设有新手区、正规区和休息区,没有端红酒的兔女郎,没有摆着一副死鱼脸的服务生,更没有穿着暴露的美女庄主。那些员工穿着平常深绿色的制服,对人和蔼亲切,显得平民化了。
赌场和电玩城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们的游戏币可以换成真钱,也就是电子货币,更不用担心有人偷拿了你的钱币。
当时阿彬换了两百块的游戏币,然后分给我一百,按他的个性,似乎又想和我比了。以前跟我比成绩比力气,现在又打算跟我比比运气。
那赌就赌吧,我也想证明自己的运气不差。
我在新手区逛了一会儿,看到有一个斗牛的项目挺多人玩,见别人斗了几局,自己也慢慢熟悉了斗牛的玩法。其实很简单,也就是比较双方牌面,双方各持有五张牌,每次出一张,牌面大的一方赢。
最低要十币作为赌注,前面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篮胖子”赢了三十个币终于离开,我缓缓站到了庄主的面前,掏出兜里的游戏币的同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忐忑不安的担忧之情。
如果赢了钱,我能克制住自己么?这样会不会步老爸的后尘?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次已经差点在饭局上闯祸了,这次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吧?
“小伙子,请下注。”对面庄主脸上透着一丝不耐烦,但这并不影响他发牌。
桌子的五张牌在向我招手,看来不赌不行了,反正我用的是阿彬的钱,自己没带什么钱,就算有我也坚决不会换。
打定主意后,我从兜里拿出一个十币,并示意我只是一位新手,务必手下留情。
庄主眯着眼睛看我,手指娴熟地捏住一张牌,然后放在桌上。
“请出牌吧。”
我分析了一下牌面,最大的是十,最小的是四,全部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四十了。第一回合应该稳重一点,先出个六吧。
怎知,我的六刚亮出来,就被对面的八给吃了,然后我的九赢了他的三,最后三胜两负,还是我赢了这一局。
不过,只得了十币丝毫没有什么优越感,下一局我赌上二十,结果又赢了。
我的运气看起来也不差嘛,当我赌上我的五十,心里也不再有任何动摇。旁边的人为我加油鼓励,好像他们比我还要激动万分。
一直玩到第四局我才罢手,因为斗牌玩法太简单了,我微微有些疲倦,揣着自己得来的二十多个币离桌。
抬起头环顾四周,我见阿彬正在玩一款大力相扑手的游戏,这个游戏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即是把所有对手推出圈外就能赢。就像打麻将一样,赢家可以得到其他人出的赌注,而且输也不会输太多。
时间有限,我选了一个叫弹弹球的游戏,一个币一个球,从底部将它发射出去,只要它碰到有亮点的圆柱就能得分,碰到越多赚得就越多。有经验的玩家经常会一次性发射两到三个球,如果两球相撞又能提供乐观的动力。
但是像我这样的新手就别想了,发射弹弹球是有技巧的,需要玩家掌握住力度和角度,如果把控不好就连一分都捞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我只看了最近的得分记录差点惊掉下巴,这钱也太好赚吧,有十分二十分三十四分,最高的竟有五十多分,无论怎么玩都不亏嘛!
看着阿彬越战越勇的表情,我真不知说什么好,玩弹弹球感觉并不是我的强项,一连发了三颗球出去,最高的也只有十八分。这么玩下去,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够一百啊,我当时就灰心丧气,可是转念一想,要不同时发射两颗球试试?
我数好两个游戏币全部扔进投币口,整台机器响起隆隆隆的声音,全神贯注地设置好参数,然后点击发射!
只见两颗弹弹球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迸射而出,它们一连撞到好几个得分点,接着又碰撞到一起,回到制高点再落下来。我看到分数蹭蹭蹭往上涨,心情兴奋得不得了。
最后,到九十一分的时候,那两球好似耗完了全部的能量,回到屏幕下方。
这时,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底槽多了好多游戏币,嗯?不对啊,我赢了几十分,应该只有几个币才对,怎么会多了十几个币?
不会是别人的吧?又或者是附加奖励?我犹豫着要不要拿。要知道,在赌场注册玩家后游玩是会产生记录的,注册码存留在手机里,仅限当天使用,最后离场换币时就以玩家的游玩记录为准。这样的话,即使拿了别人的游戏币也换不了真实货币,游戏币只是用来激活机器,并营造出赌博的氛围。
我心中暗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别人的币也可以自己用,只要赢了钱就是自己的,输了也只是输别人的,根本不需要浪费自己的游戏币。
打定主意后,趁着周围没人,我将那多出来的十几个币装在另一个裤兜里,接着再若无其事地继续玩。
后面我玩了好几盘一直在赢,虽然没有之前赚得那么多,但至少也有六十分以上,照这样下去,肯定很快就能突破五百大限。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弹弹球高手,因为他们以前的记录都不够我高。
玩了大概一个小时,快到五点了,我与阿彬会合,来到前台提取玩家记录,看到最后的结果我立刻傻眼了,为什么阿彬有三百五十分,而我只有两百三十?
前台的管理人员告诉我,原来,我玩的那一台弹弹球机出故障了,实际得到的分数比期望值低得多,只有五十分而已。
怪不得我周围没人,那些游戏币都机器是吐多了的,拿了也是白拿,可惜我竟然玩了那么久。即便如此,我们也净赚了三百多块,当成零花钱用岂不美哉?
等我们回到旅店时,陆冰和少瞳也刚回来不久,她们下午去逛了附近的商铺,没买什么东西,但吃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美食,晚餐肯定是吃不下了。
温泉照常在七点开放,按理说在冬天泡温泉的人会很多,但今晚我却没看到有什么人。
我和阿彬在换衣间换下衣服,裹上一条亮黄色浴巾。温泉浴场几乎是完全封闭的,水面上仍然冒着滚滚热气,丝毫不觉得冷,我用脚趾探探温度,比预想要高出不少。
阿彬先下水了,除了头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看表情就知道他十分享受。我脱下浴巾,把双脚泡进去,然后顺着岩石表面滑了下去。
渐渐地,我也适应了热水的温度,身体感觉十分舒服。然而很快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水中好像有什么在“亲吻”我的小腿,痒痒得不行,透过水面才发现那是几条黑色的小鱼。
据阿彬解释说,这些都是热带鱼,专门吸食人体表面皮肤的微生物和细菌等,现在它们正在帮我们做鱼疗呢。
鱼疗?我听不太懂,有没有疗效不知道,我现在只觉得痒,就算它们能吃掉我全身的微生物,等离开了浴场又会沾染上很多新的,感觉我们只是在这给它们提供食物罢了。
浴场里不止我们两个人,过了十多分钟,有两个中年人进来了。他们先是对我们打声招呼,然后才下水,对方体型较大,我敢想象出温泉水漫出来的情景。
我跟阿彬在讨论着泡温泉和泡澡的不同之处,对面那两人也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我们各说各的,就像井水不犯河水。
时间差不多到八点,在我们讨论等下宵夜吃什么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进来了。他是一位有些腼腆的年轻人,下水之后就独自一人静静泡着,时间久了,他闭着眼似乎要睡过去。
没有人去关注他,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八点半,水变得有些凉了,我们起身去换衣间,就在这时,我发现地面有一块岩石上放着一条银色的链子。
或许是那位年轻人的吧?我想,等一下记得还给他吧。
可是,当我正打算着到老板那里查看房间号时,却看到那位男生站在一个房间前面伫立许久,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走进去。
我回去后就将自己捡到链子的事跟阿彬说了,他认为这条链子应该很贵重,要我马上还回去。我想这个男的真是丢三落四,这么贵重的的东西都能乱丢。
转眼间,我来到他房间门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那年轻人开了门,面容有些憔悴。
于是我开门见山就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链子掉在浴场里被我捡到了。”
“哦,好的。”他拿走链子准备关门,碰巧的是我刚好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地板上有很多白色的纸团,还有纸屑,感觉乱糟糟的。
我不能干涉别人的生活,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然而还能等我说话他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我照样把这件事很阿彬说了,不过他只是扬起手甩给我一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啊,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即使这个人碰巧住在我们隔壁……可是,当看到他脸上那忧郁的表情,再结合当时的情形,我想,这个人很可能是位画家,也可能是一位书法家,估计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九点钟,我饿了,因为没吃晚餐的缘故,巴不得立刻吃上几碗饭。很幸运,阿彬也刚好饿了,于是我们叫上陆冰和郭少瞳出去吃宵夜。
之前我们在温泉浴场的时候都没讨论出什么好结果,相比之下,她们更加了解哪里会有好吃的。
阿彬希望去下火锅,冬天嘛,适合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而郭少瞳想吃烧烤,说自己快半年没吃过了,看上去真的有点可怜。陆冰觉得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开心。我嘛,已经无所谓了,能吃上饭就行,可是现在都这么晚,错过了吃饭的最佳时间。
两人僵持不下,阿彬是带头的,这里有谁比他更有说服力吗?可惜郭少瞳年龄最小,又是女生,任谁都要让着她。
最后大家决定去吃烧烤,在夜市有几家不错的烧烤店。
月明星稀,今晚逛夜市的人不太多,但坐在路边露天吃烧烤的人却有不少。我们故意选了一家生意稍差的小门店,点了几十样荤素搭配的串串,准备在此大饱口福。
不一会儿,烧烤串陆陆续续地呈上来了,配合各类酱汁吃下去简直回味无穷。郭少瞳来一串吃一串,模样张牙舞爪的,而我和阿彬就表现得挺斯文,不紧不慢的,不过陆冰好像不太喜欢,吃一点停一下,或许是之前真的吃太饱了?
不管怎样,我们几人渐渐吃上头了,阿彬就叫我到附近买几瓶水解渴。呵呵,“差生”就应该当跑腿么?记得别把我那一份吃了喂!
我到路边的商铺拿了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正在付钱时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问收银员要几个保温箱里的面包。
见他面色好了些,我见机逮住他,说:“吃这个没营养,去我们那吃点烧烤吧。”
“是你?不,我不吃。”那人抓起袋子匆忙就走,我只得目送他的背影默默离开。
回到摊位,我将买到的凉茶分发给其他人,自己则打开罐子立马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看着满桌的残羹剩菜,我大惊失色:“各位老板,我的肉呢?”
“别急,你的肉还在烤呢。”阿彬的牙签伸到牙缝里面了。
“哈?你可别耍我啊。”
“没有啊,我们都吃饱了就等你了。”郭少瞳也跟着说。
天哪!我都忘了,这顿宵夜的钱是要分摊的,这对吃得少的人来说不太公平。我闷闷地喝着凉茶,等着自己点的牛筋上桌。
那晚我们一直到十点半才回到旅店,可是在十一点熄灯后我却睡不着,明明自己今天玩了一整天了。
翻来覆去还是不觉得困,没办法,我又不能强迫自己睡觉,于是披上衣服打算出去散一会步。不过刚走出门,我就看见隔壁的灯没有关,因为门虚掩着,淡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漏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他也睡不着?我很惊奇自己为何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着想,但是在乎并不需要理由。
我把门推开了一点,那个青年人果然还在,他似乎正对着一张画纸涂涂点点,突然,他握着画笔的手停住了。
这人果然是个画家,我猜测他应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去画,不过自己离那张画纸比较远,看不清他在画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注意到门外有个人,于是用手抓着头皮对我抱怨道:“拜托,又是你?你来干嘛?”
“噢对,之前的事没谢你是吧?我谢谢你帮我捡回手链,可惜那只是个地摊货,不值钱。”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悲愤。
我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爽,自己又没有要求他这么做,我向来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的,凭什么要让别人指指点点?尽管如此,我还是只能把这些想法掩盖住。
“不是,我没睡意,今天看你老是愁眉苦脸,想知道你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你能帮我吗?”他的语气还是很冷漠。
“你看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我想你并不是一个孤僻的人,所以……”
“别用你那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呵,伪善的大好人,老是到处去给别人发好人卡,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我本来样子就挺严肃的,但一听到他这句话,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见到我的表情一脸愕然。
“没什么,我叫源堂知,在读士杰中学,你呢?”
“哦,看不出来,原来是个高中生啊,我叫李效银,南方学院美术专业。”
看他说话口气松了一点,我便不再拐弯抹角了:“其实是这样的,这家旅店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我在隔壁总能听见动静。”
“应该是我打电话的声音吵到你了,反正也没什么进展,我现在准备睡了。”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把门关上之后,我就返回自己的房间。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我们计划在第二天下午才回去,所以明天没必要那么早起来。
然而等我起来时已过九点,阿彬早就不在了,我去找少瞳的房间,发现她们也出去了。是约好去哪里吃早餐了吧?也好,我自己去楼下买。
在我买完早点回来时正好看到李效银在走廊上,并不像昨日那么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来得正好,我的画今早完成了,你来看看吧。”
“不了,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拒绝,因为我想尽快吃完热乎乎的早点。
“画作画出来就是给别人看的,即使你不懂艺术,也知道怎么审美。”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的辩解软绵无力,最后还是被他推进房里。
当看到那幅画作时,我心中莫名有种宁静致远的感觉,说起来有些惭愧,我是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欣赏他的画的。比起电子屏幕上的图片,真实的画纸更能冲击视网膜。
他画的是一只白猫,我会这么想,是因为它位于画面的视觉中点,实际上,我只看见它的背影。这只猫坐在一处缓坡上,面朝波光粼粼的河水,周边有绿叶随风飘扬。
这幅画称不上有多好看,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它都会瞬间冷静下来,然后就会开始思考:它究竟在看什么?
我对李效银发出这个疑问时,他笑着对我说:“其实这是一张真实的照片,这只猫是我养的。”
他手机里的确有一张与这幅画几乎一样的照片,我敢说,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看。
“当然了,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拍它了。”
“它怎么了?”
“它,去世了。”
说起这件事,李效银的脸上不禁有些忧伤,他缓缓说道:“我给白猫起的昵称叫小爽,它不是从正经渠道获得的,而是我偶然捡来的。在我上大学之前,有一次放学回去的时候偶然在车底下看到一只小猫,白白的很可爱,它不停伸出头向过往的路人叫唤,但当路人靠近时,它又立马钻入车底。”
“我看它瘦骨嶙峋,可能是体弱被母猫抛弃了,所以我试着带了些食物给它吃。后来它对我越发亲昵,每次我经过都跟随我一段路。有一次我终于不忍心,带它去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后来直接带回了家。”
“小爽正式成为我的宠物,可是很快我就考上了大学,没多少时间陪它了。直到后来……”
“它病了吗?”我问。
“就算我平时对它悉心照料,但是在我读大学期间,它还是病了,而且是一种很难治的怪病。”
“你要怎么做?”
“我家里人的做法是让它自生自灭,因为治病需要一大笔钱,还有可能治不好。我不同意,我希望自己能在最后时刻一直陪着它,感谢它在那段时期默默陪伴我。”
“于是在某个周末有点时间,我带它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不过它很快就停了下来,一味地看着远处的河水。我知道它走不了多远,所以暂时放下绳子,拿起了手机。”
“可那是最后一张照片了吧?”我抬起下巴无比怜悯地望着他。
“是的,为了节省空间,我把它的其他照片都删掉了。只可惜,在我看完自己拍的照片时,就彻底失去了它的踪影,在那之后也没再找到它。”
听完他的故事,我只觉唏嘘不已,生命自有其归宿,谁也没法改变,如果小猫没有遇见李效银,或许它早就死于非命了。
“画这幅画是你自己的私事么?是为了纪念它?”
“也不是,”他摇了摇头,“一方面是纪念它,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学院给的任务。不只这一张。”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昨天为什么那么头疼的原因,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今早又这么快完成画作了呢?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和他谈过话然后突然有了灵感?不,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能完成这张真是太好了,希望你再接再厉哦。”唔,害我没吃完早点,得回去吃了。
“还有一件事。”我走到门边时他突然叫住我。
“嗯?”
“我要谢谢你,你说得对,我没什么美术天赋,连这么简单的画都画不好,靠自己折腾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回想起那次你们四人围在一起我才终于想开了。”
我有说过?完全不记得了,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感觉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
“那我能要一下你的电话嘛?要是我考上了南方学院,那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可以可以。”他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我记下了。”
我回到房间,看到阿彬正在收拾行李,于是慌忙问他:“怎么了?不是下午才回去吗?”
他的样子好像变得十分难堪,说:“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中午吃完饭就走吧,我的钱包顶不住了。”
我想肯定是陆冰和少瞳要带他一起逛街了,她们看见什么好东西就想买,阿彬自然要破费了。我有些同情他,庆幸自己今天睡晚了,没跟她们一起去,那两个人的确很难伺候。
“她们还没回来?”
“没有,她们两个吃完早餐就去逛街了,可能还会吃饱了才回来,我们也早点去吃吧。”
天呐!我才刚吃完早餐耶!现在距离十二点还不到两小时,我得想一想应该干点啥。
“堂弟啊,你还记得你昨天说过想去看电影吗?”收好行李的阿彬转头问我。
“对哦,可是我还没想好要看什么。”
“这轮不到你选,今天刚好是电影院的公映日,任何游客都可以在特定时间免费观看一部几十分钟的电影,然后给出评价。”
“哦……还有这种好事?什么时候?”
“十一点左右就有一场,我们看完电影就去吃饭,怎么样?”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个主意不错哦。”
于是我也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和阿彬前往那家电影院。现在进行公映的电影是《怪盗基德》的试看版,我对这个人物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每次犯罪前都喜欢留下预告书,而且非常擅长假扮别人,来无影去无踪,反正就是没人能抓住他。
虽然它并不是我所期盼的电影,但影院的要求是必须要从头看到尾,最好能给出好评。因为能免费看电影,任谁看完都会给好评,而且影院对观看人数进行了限制,只能在网上报名,名额抢完即止,所以说,我们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之一。
看完电影之后我们爽快地给出了好评,然后一边讨论电影细节一边走出门口,看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
“你们果然在这里!”
不知从哪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们转头一看,居然是陆冰和郭少瞳。
“我们抢不到电影票,回去又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到这里看电影了。”陆冰说。
阿彬尴尬地笑道:“好巧呢,你们在等我们?”
“碰巧经过而已,谁知道你们偷偷跑来这里。”
我看她们两个手上空空如也,于是问道:“你们吃午饭了吗?”
“没有,昨天差不多把钱花光了。”郭少瞳叉着腰说。
“那……”我本想邀她们一起去吃饭,却被阿彬一把拉到一边。
“喂喂,你当真相信她们?最后付钱的可是我们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你要想清楚了。”
“可是如果她们真没钱怎么办?那不得挨饿了吗?”
“她们肯定还有钱,不然逛什么街?你记住了,女人是不会不带钱就去逛街的。”
好像很有道理,我看向郭少瞳,她正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我,就像上次求我送她回家一样。
我该相信谁呢?
“好吧,那就……”
阿彬返回去对她们说:“其实我们也没剩下多少钱了,正打算回家吃饭,已经收拾好了准备走了。”
我也点了点头,增加几分可信度。
“这样啊,也好,我们也逛够了,该回去了。”
陆冰好像信了,但郭少瞳却仍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她一定还在为自己没能看到免费电影而遗憾。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们下次还会再来,以后机会多的是。”
我们说服她们回旅店收拾东西,不一会儿,阿彬打的车也到了。几人上车以后都没再出声,果然这次回程的确仓促了一些,弄得大家都不太高兴。
“现在回去也晚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茶餐厅吃个饭吧?反正也不贵。”沉默了一会后,我如此建议道。
“哎?堂知这个建议好,本来我就不想回去吃。”郭少瞳第一个举手同意。
“我也觉得不错,考虑到大家目前的经济压力,我想这次饭钱也分摊了吧,阿彬觉得呢?”
坐在前面的阿彬似乎没听到陆冰的话,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应说:“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但至少其他人的心情变好了些,只有阿彬一直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下车后,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然后要了四份不同的饭,就算是这次旅行的散伙饭了。
“对了,你们泡了温泉之后有什么感觉吗?”我首先打破沉默,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应该是精神焕发吧,那天晚上睡得特别好。”陆冰说。
“我也是,还以为吃烧烤吃太饱了会睡不着,没想到一上床就睡着了。”郭少瞳也说。
“这说明阿彬的推荐不错啊,除了温泉还能到别处吃喝玩闹,如果今天早上他不说的话我肯定不知道看电影原来可以免费。”
正吃着饭的阿彬突然瞥了我一眼,问:“那天深夜你溜出去了吧?干嘛去?”
“呃……这……”没料到他突然问我这个,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我没睡着,所以出去散散心。”
“我不太清楚,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睡着了,那个链子你还了吗?”
“早还了啊。”我说。
“什么链子?”郭少瞳总禁不住好奇。
“忘了跟你们说,其实我们泡完温泉后发现有人遗忘了一条链子,被堂知捡到了。”
“哦,那还真是稀奇呢,泡温泉还戴着它,肯定很重要吧。”
阿彬转头问我:“堂知,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就是一个美术生,比我们大几岁的样子。”
“你在我们出去之前就还了链子了吧?但是有点奇怪,我看你那晚好像没什么胃口。”
我苦笑道:“我不是吃了好几根么?中途离开去买水了,所以没吃多少。你不会以为我出去前还吃了什么吧?”
“哈?可是你说过自己能一口气吃三碗饭的,难道你忘了?”
“我怎会忘了,烧烤和白饭又不一样,这不过是我一直保持的习惯,少吃宵夜多干饭。”
“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想起来了。”郭少瞳抬起头看向我,“源堂知知道我不喝凉茶的吧?”
“你果然也注意到了,他认识我这么多年,是知道我从来都不买王老吉的,那晚居然一次性买了四罐。”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我怕大家吃那么多会上火,所以就买了凉茶。因为你们都没说明要喝什么。”
他点点头说:“嗯,这个理由勉勉强强。”
“喂,你们这是在挑我的刺么?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哈哈哈。”阿彬莫名其妙笑了起来,“话题是你先挑起的,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原来是这样,因为他找不到话题,所以想开我玩笑是么?真是恶趣味。我快速扒了两口饭,没去接他的话。
“我听到了哦。”
“嗯?”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在隔壁房间和其他人说话,是吧?那个人说话音量很大,所以我听到了哦。”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阿彬的耳朵也这么灵敏,这都被他发现了。但也可能是那旅店隔音效果的问题,否则我真的不会去他的房间。
所以,现在不管怎么隐瞒都没用了。
“怪我冒冒失失闯进去了,然后他把我轰了出去,只是这样而已。”
“哈哈,你在深夜打扰别人,不把你轰走才怪。”
“嗯。”我点点头附和他,然后继续吃饭,啊……这一顿饭的时间过得真漫长啊。
从茶餐厅出来,陆冰她们便邀我们一起去逛街市,然而阿彬以家里有事为由拒绝了,于是我只好陪她们逛一阵子。
相关知识
萌宠之家项目总结
萌宠宠物之家App下载
萌宠之家单页宣传单
睢宁县萌宠之家宠物用品店
萌宠主子之家解读成年猫咪发腮问题?
艺术与传媒学院“萌宠之家”活动
爱之家爱心公益活动,这一站在萌宠乐园(3.18-3.19)
如何科学喂养一只喵,萌宠主子之家带你揭晓答案!
「萌宠之家宠物店宠物美容师招聘信息」
“宠物之家”萌宠运动会将在金沙滩啤酒城园内举行
网址: 萌宠之家(中) https://m.mcbbbk.com/newsview385259.html
上一篇: 动物作文评语大全 |
下一篇: 世界上唯一的“摇滚鹦鹉”,能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