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故事原名：追体贴的女孩
收录在：犀牛故事（ID：storyboom）
昨晚我在朋友圈看到她发的朋友圈视频。点开，看到她手里拿着烟花棒，绕着场地旋转，金色的烟花在围着身子散开，夜色太暗，透过路灯的光可以看到熄灭的火芯拖带着一股烟。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镜头拉近，视频里只剩下她满是笑意的眼睛。“你开心不？哈哈。” 开心啊，我冲着手机自默念。
现在想想，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我们是一个系的，她长相出众，总是穿着素色的衬衫，栗色的头发末端烫着卷挂在肩上。平时总背着红色的双肩包。我俩关系一直很不错。
我一直知道她有个男朋友。有时候周末想要约她逛街或者什么，她总是回复我说他男朋友从长春过来了，或者她又去了。从北京到长春，要八个小时的动车，她几乎隔两周就要去一次。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坚持着，打了什么样的鸡血，可以往返数千公里过周末。能解释的也许就是荷尔蒙的欢愉吧。
如此往返，几乎一年。那时的她生活的重心就只有她的男朋友。就连我们一起在团委开会的时候，她也会把电话开成免提，放在会议桌的抽屉里。他们分享着生活的一切。就像彼此就在彼此的身边。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侣。
她说：“老齐虽然远，但是他什么都知道。哈哈，我们系里活动的策划他都能讲出来！”
“我要等老齐下课，今天我俩都吃鸡排饭！”
“老齐今天约我看电影，我等他一起看4点半那场,不过我俩不是一部片子。”
“我等老齐….”
“老齐….”
她总是老齐老齐的挂在嘴上。一脸幸福。
直到次年的四月她告诉我终于等来了老齐。他们最近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老齐准备以后陪读了。再叫我的时候，已经是房子租好，让我们去吃暖房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他口中的老齐。
小区的人行道上种着大片的非洲菊和鸢尾花。非洲菊的仰着头盛开着，淡粉色和深粉色的花相互交错。花池边上合欢树和橡树列在两旁。合欢的叶子晃动着。深呼吸都有淡淡的腥气味。他们住在别墅区旁边的一栋单身公寓里。
饭席间，他俩挨着坐，她男友老齐招呼我们吃菜，老齐很健谈，浓眉大眼，笑起来就像是弥勒佛。样子是很招长辈喜欢的那种男孩子。那天早早的就结束了饭局。下楼的时候他俩拉着手送我们出门，我走出两三米回头看他们。她懒洋洋的靠在他肩上，笑着挥手说，有空过来玩！看他们就像已经结婚的小夫妻。当时陷入感情混乱期的我，心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
那年夏天北京出奇的热。走在马路上都会看到路面的热浪蒸腾。电视的新闻一直报道把一颗鸡蛋打在马路的沥青地面上几分钟可以煎熟。寝室因为没有空调，我们朝阳的屋子在被白天太阳照射一天之后在晚上简直想缺氧的蒸笼。
她开始邀请我去她家避暑。有时候早上我从食堂带着给她还有老齐买的早餐，搭那班可以直接到她家小区门口的公交车去蹭空调。这期间有一次，我们中午一起开车去吃饭，席间喝了酒。回来以后发现太困，特想睡觉，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我准备起身会寝室。但是老齐把床垫抬到了地上，说，“你和我媳妇搂着睡吧，我睡地上！”
她和我说，“老齐说再等我一年，我一毕业我俩就结婚了。我从来不翻老齐手机。我信我家老齐，他说啥就是啥，哈哈。”她就是剧情里常出现的那种姑娘，她的爱情爱的死心塌地，毫不掩饰，从不怀疑。从不用过多的考虑什么，她永远相信有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不会欺骗不会再见。
在毕业前，发生了一件趣事，早上我还没起床，她给我打电话，要我过去。进门我看到床垫在地上铺着，上面散着被子还有枕头。
没等我问，老齐就解释道：“我媳妇把床跪塌了！哈哈哈哈。”
我朝床望去，看到床尾的位置折了一个大口子。床板已经凹陷下去，因为折的不均匀，木板的倒刺挺在上面。
“这样的床我看着总觉得不像是是跪塌的，”我说，“你们是不是晚上做坏事，然后动作太大啊？”
老齐一脸真诚说：“不是，就是跪坏的！你说我们三个都一起睡过觉了，我还能骗你！”她白了老齐一眼说，“你说清楚啊，谁和你睡过觉，别污蔑人家清白！”
因为要房子要到期了，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去买一张三合板，钉在床面上，这样房东那边就好交差了。中午吃过饭，一起开车去建材城。挑选木板的时候，我总想着可以砍砍价，我和她走了好多家问价钱。
老齐一开始不明白用意，站在店口，朝着我们喊，“板子都不能用吗？别太厚啊，太厚钉不进去！”
当知道我们在问价的时候，他说，“这么热的天气，人家还要开蹦蹦给我们送回去，赚的都是辛苦钱。差不多就得了，你总得让人家赚个冰棍钱啊！”
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我们选了一家，量好尺寸裁板子的时候，木屑飞溅，她躲在老齐身后，笑着说，“我老公不但可以防晒还可以防镖，好用！
下午匆忙赶回家，修好床，他们开始一起整理东西。我在椅子上喝水，听着他们讨论，锅拉回谁家，碗要不要带。他们就像是小夫妻要搬新房，计划着整理着屋子里的每一件小物件。
“你看，这是老齐在大悦城给我买的蒙奇奇！我有两只！”
“这是我俩一起那次在操场三国杀赢的管理系同学的早餐券！”
“还有这个盒子，是我俩去年往返北京长春的火车票。”
…….
她一边清点，一边发出小孩子的惊喜叫声。老齐在旁边不说话，一个劲的往箱子里扔。
“你快点的吧，我帮你约了这些在学校的朋友吃饭，别在这回忆童年了。”
老齐什么都能想到。他认识她在学校的每一个朋友。陪读这一年，他和我们一起吃遍了学校周围的大小饭馆和路边烧烤摊。我一直有种幻觉，以为他们已经结婚了，他俩就是上天早就恩赐好的一对模范夫妻。
有次我去她家玩，那是一个稍微有点靠海的小城市。她妈妈那天热情的招呼我，“说听说你们关系一直很好，你这几天住在小齐房间吧。”我顿了一下。原来他妈妈早就已经认可了这个男孩子，家里有了专门为老齐准备的房间。饭席间，我打趣地问道，“阿姨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结婚？”
“看他俩的吧，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计划，我们到时候就是配合。”
她笑着搭话说，“妈，我不想嫁，我舍不得你。”我知道他们结婚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提上日程了。之后我转脚去了云南，在火车上我看到她和老齐在海边拍的照片，两个人笑的很好看。他俩看起来就像兄妹俩，长得太像了。这可能就是大家眼中一直说的夫妻相吧。
“我和老齐以后要生个男孩，长得要比老齐还帅！”照片上附带着这句话。
当年十月，我已经回到家中的医院上班，我们联系越来越少。每次通话，他都会说她和老齐又一起怎样了。那天通话是一个中午，我刚下手术，躲在会议室里，和带我的老师一起吃午饭，她来电话说，“她和老齐订婚了。”
虽然他们一起已经很久，但是她说起订婚这件事的时候，透过电话我都能听到掩饰不住的喜悦感。
“恭喜恭喜，嘛时候结婚啊，我得算着日子请假。”
“明年吧，具体日子商量了给你说。”
因为下午的工作，我们聊了几句就挂了。之后她发了朋友圈，奔走相告。告诉大学的朋友，他们终于要结婚了。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自豪。我们聊起来的时候也是感概他们的爱情。 一个月之后的某个晚上，我收拾完准备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到是她。
“说话，咋了？”我开着免提，一边擦脸一边问。
“……”对面没有声音。
“你不说我挂了，大半夜你吓人啊！”
“……”还是没有声，就在我想是不是她按错了或者怎样，准备挂的时候。
“老齐出轨了。”
我还在想一定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故意这么说。
我假装淡定，“那你就分手呗，找个更好的。”
“老齐说了等我的。”电话那头“哇”的一声，痛哭流涕。
我意识到，这一切可能真的是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第一班火车赶往她所在的城市，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要知道她是骗我的，或者也只是想吓我一跳或者怎样。
我下了火车，打车到她家，她眼圈红着，正收拾着老齐送给他的东西。
“你随便坐，我在整理东西。”
我跟着她进了他家里给老齐留的房间，只见她已经把老齐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老齐送她的东西，也都依次摆在桌上。
“是不是误会了，你别冲动，冷静一下再说。”
“没有误会，我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他开车来拿走他的东西。”她小声地回答我。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老齐到的时候我为了避免尴尬，躲在厕所。
“我的衣服我拿走，这些就在这吧。”
“不要，都带走，一件别留。你要不要？你不要，我今天就都在你面前砸烂！”“这是咱俩一起做的陶瓷。”他们在客厅僵持着，忽然“啪”的一声，大概是一个陶瓷罐碎了。
“啪”的又一声，这次大概也是一个瓶子或者什么，老齐赶忙喊停：“我搬，别扔了。”
一阵叮叮当当，所有零零碎碎的物件都被搬下了楼。她也跟着一起下楼，我出了卫生间，看到客厅地上散落着摔碎的罐子，还有一些纸盒子。
是的，他们就这样分手了。五年的感情，他们熬过了高考，熬过了大学的异地恋，熬过了同居最开始的磨合，熬过了来自父母的考验，熬过了身边所有好聚好散的情侣。
他们没有熬过最后的一纸约定。
“为什么？我从来不看他的手机，我信他信到什么都不想。我们一起5年，我从来没有不放心过他，他去和朋友喝酒，他在学校在家，说什么我都信。我还让我爸妈信他。我让全世界认识我的人都信他！我信我们可以结婚，我信我们马上就可以有自己的家，我信他，我什么都信他！”送走老齐，她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罐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捡碎片。眼泪越来越多，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本想着和老齐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几次看着电话号码我都没有拨出去，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晚饭的时候，她妈妈说，“孩子们的事自己决定吧，觉得可以原谅就原谅，觉得不能原谅就分手。毕竟你们都还年轻，犯点错都有机会纠正。”
几天后我还对他俩的事情抱有希望觉得可能会和好的时候，再次从她口中得知，老齐已经出轨半年有余。并不是我们那日理解的一夜情。分手退婚成为定局。
他们俩都没有给我解释原因。也许老齐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分手。也许在一起久了，平淡的日子就真的会让老齐觉得无聊。但不管什么原因，都已经是覆水难收。爱情最好的时候都是在一开始发生的时候。后续的过程总是一个不断削减的过程，即便最后愿意走向婚姻，也无法避免过程中出现的种种意外。这种事情上有的人选择原谅继续生活，而有的人可能就此了结了前缘。
分手当月她瘦了20斤。情绪上自始至终都还算冷静。也许最难捱的日子她都是自己悄悄躲在家里淌着眼泪熬过来的。
四个月之后，老齐结婚了。
媳妇并不是当时出轨时的第三者。
去年她家里介绍了一个医生，冬天的时候她也结婚了。去参加她的婚礼，老公比老齐长得还高，瘦瘦的，看起来也很稳妥。他们站在教堂的颂诗台上。彼此交换戒指。我觉得姑娘此刻是幸福的。眼圈红红的但是笑的特别好看。
有些东西经历了就无法隐藏。但是我想不管是五年还是更久。年少的爱情很大一部分意义就在于彼此一起经历过某一段时光。可能冥冥之中，每个人自有自的缘份归处。
前段时间她微信我说，老齐的宝宝出生了，是个男孩。
敲完这段文字，我回想起她和我说起的一件小事。
有年暑假，她和老齐在北京上雅思课，放学老齐在她上车的下一站等她。电话里她和老齐说，她在车头的第一个车厢。车到了老齐所在的站，她盯着门口看，直到车门关上也没有看到老齐上车。打电话问，老齐说搞错了位置站在了车尾。
那是下班的高峰点，来不及多想。车到一站她就下车飞奔几个车厢，然后再上车，她说第一次知道地铁这么长。连跑四站过后她终于赶到了车尾的最后一个车厢，挤上车人挨人，她还是看不到老齐。
“一起下车再汇合就好了，干嘛要跑？”
“傻呗。七站地的地铁跟着跑了四站，最后还是没见到人。”
“老齐人呢？”
“他因为给一个姑娘指路，错乘了晚一班的地铁。”
/ 配图·《听说》剧照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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