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宠物殡葬师：送别1000只宠物，还是会一次次为爱动容
hello各位朋友，我是饺子。
冷不丁儿地为什么突然要做自我介绍呢？因为今天的故事，和我的名字有关。
我叫饺子，我的狗狗也叫饺子，他是一只双色的小柯基，今年三岁半。
在写下今天这个故事的此刻，他就趴在我的脚边，早已经发出了呼呼的熟睡声，时不时地还会翻过来，毛茸茸的肚皮和四个小短腿都朝上，又憨又萌。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可以伴我到老的话就好了。
然而事实上，宠物市场上95%以上份额的猫犬宠物寿命大部分均为10-15年，比人类的寿命要短很多。
在养他的那天我就不得不接受：这是一场注定要有告别的亲密关系。在未来的、需要告别的那天，我该如何自处？
如何处理自家宠物的后事，如何体面地告别，考验着像我一样的宠物主人们。
自2021年5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实施起，随意处置动物的尸体属于违法行为，需要按照国家规定进行无害化处理。
随之，宠物殡葬服务应声而起，天眼查数据显示，近两年我国新增超过3500家宠物殡葬相关企业，同比增长127%，每月新增超230家。
在乌鲁木齐做宠物殡葬的生意如何，他们又遇到了怎样的故事和人？我和宠物殡葬师千雅聊了聊。
最后的句号,小新 - 最后的句号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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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自家宠物
掩埋在冰冷的土里
从小就喜欢宠物的千雅，大学一毕业就开了宠物店，饲养过最长时间的动物是一只6岁的狗狗。
在开宠物店时，千雅遇到过不少因为年迈、疾病或意外去世的宠物，主人大多会选择驱车去一处远离市区的地方掩埋宠物。
千雅说，她没办法接受自家宠物躺在冰冷的土里，从那时候就有想做宠物殡葬的想法了。
对于这一点，我和千雅的想法相同。冰冷而未知的土地，可能存在的蛇鼠虫蚁撕咬……一想到自家宠物无助的模样，甚至可能会“面目全非”，就很难接受“土葬”。
2018年，千雅关掉了宠物店，决定正式进入宠物殡葬业。经过前前后后为期一年的考察，她选择了恩宠堂品牌，全国连锁，在支付宝可以搜到，提供相应派单、宣传服务……千雅觉得，这行本来就小众，自然要选个靠得住的品牌。
千雅和合作伙伴一起去杭州的恩宠堂总部学习了殡葬流程，在那里所有的殡葬师都必须经过考核才能正式开门营业。
“异味、宠物大小便失禁、身体变硬，最主要的是我的情绪控制……一开始学习的时候很难。”千雅说，整个宠物殡葬服务的流程并不复杂，但对殡葬师和宠物主人来说，都不“简单”。
清理宠物身体、打理毛发，再剪下来一小撮毛发装进“毛发瓶”留作纪念；修理脚底毛，印一张脚印卡或是印泥照；再接下来，就是告别的时间。
通常会有20分钟左右的时间，在告别室里只有主人和自己的宠物，说些悄悄话、一直流泪，或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渐渐变硬的宠物身体……
千雅说，遇上告别久的客人可能有一个多小时接近两个小时，“这个时候我们不会催，起码能让他们多一些心理安慰。”
等主人做好告别后，宠物们就会进入火化炉，正式开启飞往“喵星”“汪星”等新世界的旅程。
根据宠物体型的不同，火化至少要持续40分钟，大型犬通常需要三个小时。
在等待火化的期间，千雅通常会陪宠物的主人聊聊天，听宠物主人们讲一讲自家宠物生前的故事，看一看宠物们生前的照片，做好宠物主人情绪的安慰，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缓解压力、治愈情绪的方式。
记得萧伯纳说过：“如果友谊的重要之点在于遵从朋友的举动嗜好的话，那么它完全具备这一点。我落座的时候，它卧下；我散步的时候，它随着走。这是许多挚友装都装不出来的。”
怎样留住一些“挚友”的念想？选择将宠物骨灰制成饰品，比如戒指、项链等随身佩戴；或是把宠物生前的衣物、零食捐赠给流浪动物救助站，以作爱的延续。
不同的宠物主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在和宠物做告别。希望这些小毛孩子们活着的时候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走了以后也能快乐地去他们的汪星、喵星……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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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1000只宠物
还是会一次次为爱动容
今年8月初，千雅在做火化的时候，在火化车的斜上方突然出现了一片云。
“云的形状看上去就很像我当时火化的那只小狗，我当时就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很触动。”
从2021年夏天营业至今，千雅陆陆续续为一千多只宠物做了殡葬服务。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接待的第一只宠物。
千雅接待的第一单是一只流浪狗，名叫弟弟，弟弟每天晃悠在喀什东路的一个小区里，由小区里的爱心人士接力喂养，吃“百家饭”长大。
送来恩宠堂的时候，距离弟弟死亡大概已过去了半天，因为正值夏天身上招了不少小虫，还有可能是因为中毒死亡产生的蛆虫，只清理身体就花了四十多分钟。
千雅接待的第一只狗狗：弟弟
送弟弟来的也是小区居民，他们募捐筹集了一笔善款，希望弟弟能体面地走，下辈子不再流浪受苦。
第一单接待流浪狗这样的经历，让她觉得自己在做的这件事儿不只是生意，还是在让逝去的宠物有一个体面的离开。不过后来她觉得，其实是让逝者和生者双方，都感到安心。
转变来自于接待一只猫咪的经历。猫咪是突然离世的，赶到主人家中时主人因出勤消防任务还没到家。后来主人从工作地赶回家，一进门就开始哭。
“30岁的小伙子，还是消防员。一个硬汉的形象因为宠物的离世哭得那么脆弱，当时给我的冲击还是蛮大的。”千雅给我描述着，主人跪在地上哭，完全走不了路。
后来稍微平复一些后，主人抱起猫咪在家里的每个房子都转了一圈，边转边对猫咪说“我带你再看一眼你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你最喜欢的窗台、沙发……”千雅站在门口目睹着这一切也绷不住了，当时主人在房内哭，千雅在门口哭。
大概半小时后，千雅和主人才带上猫咪赶往店里。到了店里在做仪式的过程中，主人也还在哭，边哭边说自己以后没有猫咪该怎么生活。
在猫咪火化的过程中，千雅陪主人聊了很久。她看着主人手机里猫咪的一张张照片，好像也“养”了它一遍，和主人共情、一起回忆着猫咪生前的种种。
待猫咪火化完毕后，主人走得时候情绪平稳了很多。“看着猫咪主人能放心离开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安心。”
在接待的无数宠物中，最让人难受的还是因为疾病而被安乐死的宠物。主人因为宠物生病的提心吊胆和不得不放弃的艰难决定，再到最后这一程告别，实属不易。
让千雅印象很深刻的有一只20岁、患了肾衰竭的边牧犬。在宠物的年龄里，20岁是非常长寿的年纪了，陪着自己的主人从青春年少走过生儿育女、步入中年，一同经历了小半生。
养狗人常用“狗是狗，边牧是边牧”来形容边牧犬的智商高，这只20岁的边牧犬也的确不负众望，从小就跟着主人到北京、上海学习犬类专业课程，参加花式飞盘比赛，也得过不少奖项。
边牧的主人说，从狗狗一个月的时候接回家，就再也没有分开过，一直带在身边。
患肾衰竭后只能通过长期透析进行治疗，但乌鲁木齐目前没有这一项成熟的治疗技术，且无法治愈只能延缓生命，在治疗的过程中狗狗需要不断地被扎针，还可能产生不良反应。
当时不止是宠物主人来，还有狗狗从小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上上下下的医生都来送狗狗最后一程，还带了很多罐头和零食。
在整个的清理过程中，千雅并不是主导者，她是作为主人辅助者的角色出现的。主人坚持亲手给宠物清理、梳毛，通过这样的方式再和宠物做一次“互动”。
因为不想宠物遭受太多疾病折磨，而选择给宠物安乐死的主人不在少数，千雅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有一只猫。
猫咪主人是提前联系的千雅，当时沟通时主人说猫咪因为生病状态不太好，正在住院。后来过了一周，主人说猫咪恢复得还不错。
结果又过了三四天，千雅晚上突然接到了猫咪主人的电话，预约了医生上门安乐，也麻烦千雅在约定的时间准备好接猫咪。
主人是一对60岁的夫妇，在接触这一行之前千雅猜想大多数客户群体应该是年轻人，接受度比较高，没想到真正从业后发现像这样50岁、60岁的宠物主人也很多。
在驱车前往店内的过程中，猫咪主人和千雅聊天，其实猫咪还可以抢救，或许有坚持的希望。但她每天去医院看猫咪的时候，她好像可以感觉到猫咪在跟她说：我想回家。
主人就把猫咪接回了家，接回家的那天猫咪状态特别好，在家里到处转悠，跳上跳下的，也很亲人。结果到了晚上，猫咪就突然不行了，主人考虑再三不想猫咪再受一遭病痛的折磨，就叫了医生上门安乐。
在告别室里，千雅把装猫咪的盒子打开，发现猫咪的身上特别香，也很干净。主人说他们第一时间在家里给猫咪洗了澡，做了清洁。
“香是因为主人给猫咪喷了香水，主人说这款香水是猫咪最喜欢的，每次喷猫咪都会跑过来让主人抱抱，喷其他款的时候就不会。”
亲手送一程宠物、喷上宠物喜欢的香水、给它专门备好小被子……有的主人可以相对勇敢地面对离别，但也有主人完全没办法面对。
通常这时候，千雅会去医院把宠物接到店里，从清洁开始全程给主人录制视频，让宠物主人知道自家宝贝是如何离开的。
有的主人连视频也无力第一时间查看，对千雅直言“你别给我发了，我看不下去。“
对于这样的宠物主人，千雅也理解，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足够的准备面对、接受生死的分别。
千雅一般会和宠物主人保持沟通，尽力帮助宠物主人释放情绪，将视频在自己手机里保存1个月左右，直至在沟通过程中千雅确定宠物主人的情绪相对平稳，并确保对方已下载视频后，才会删除自己手机中的备份。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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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和宠物
都健康开心、更享受当下
千雅在店里遇到过全家人来送别宠物，也有老夫妻、年轻的情侣，还有妈妈带着自己还在上初中，甚至小学的孩子来送别宠物，宠物的类型也不仅有猫犬，还有兔子、鼠类、鸟类等。
近两年，接受宠物殡葬的人越来越多，但在乌鲁木齐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并不多。
现在很多通过网络平台找到千雅的宠物主人们，家里的宠物也并不是接近死亡的状态，而是宠物主人们在提前筹备，不至于面对分别的那一刻茫然无措。
“很多客人都希望我们能一直做下去，但也并不希望会用得到。我们也是一样的，从生意的角度来说，我希望这个行业能做大，但更希望的是所有宝贝都能健康、直至正常死亡，不要遭受病痛和意外。”千雅说。
如果说宠物主人面对的是一只宠物的告别，千雅面对的则是每天至少4次的告别，同时需要和不同的宠物主人进行沟通，一次次“亲历”着。
现在店内只有她和合作伙伴两个人，遇上忙的时候体力容易跟不上，更多的是心理消耗。
也有绷不住的时候，千雅一般会回到家，抱着自己的法斗犬喝上两杯小酒，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和不舍。
千雅还想要再扩一家店，增加洗澡间和寄存间，最好还可以有专门火化大型犬的炉子，做好分区分类，更专业一些。
相对于扩张店面，我对扩张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招聘问题更为看重，有没有人愿意从事宠物殡葬行业？或是，如何确定新的宠物殡葬师会认真对待宠物。
千雅说，对于招聘的人员必须要符合两点要求：一要有爱心，二是必须自己养宠物。“自己不养宠物很难感同身受，在顾客最难受的时候，我们起码要知道如何疏导人家的情绪。”
在从事宠物殡葬行业之后，千雅坦言最大的变化是心态：不再避讳死亡，可以坦然地谈及、接受死亡，还有种力量驱使着自己更努力生活、享受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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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天气忽冷忽热，我家的饺子好像有一点点咳嗽，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家“跑酷”太疯、被口水呛到了。
自从养了狗狗后，他只要稍微一安静或是哼哼唧唧，我就会变得很紧张：他是不是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就会第一时间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看是什么问题。
好像提前养了个小孩，但宠物与人不同，我们的语言互不相通，我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读懂他的意思。这就需要我们更心细，付出精力和时间，最好能够每年给宠物做体检，及时发现、解决病患。
如果看到这里的你，还没有一只宠物，那么我真心地建议：
不要轻易选择拥有一只宠物，除非你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比如拆家、咬坏你最爱的礼物；比如被嫌弃、遭到家人的反对；比如随时可能附着在衣物上，甚至饭菜里的毛发……还比如，需要随时做好承受死亡分别的痛苦。
一旦你亲手把一个小动物从小养到大，你会觉得它是你的家人，时间长了，人和动物之间就有了羁绊。
作者：韩雨琪
图片：韩雨琪、受访者提供
编辑：李思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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