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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鱼之乐

萌宠菠菠乐园
2024-08-08 13:43

生活情趣因人而异，有的人喜欢养花，有的人喜欢藏石，有的人喜欢喂鸟等，我对于养鱼情有独钟。

在我家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只鱼缸，里面养了几尾小鱼。鱼儿不是名贵的品种，而是本地河圳中常见的野鱼苗，中文名叫斗鱼，本地人有的叫金剑鲤（金锦鲤），也有的叫庞婆鲤。但不管它叫什么，是什么品种，只要它好养，愉悦了我的心情，就达到了我养它的目的。

金剑鲤（暂且这样叫它吧），是一种小巧玲珑的观赏鱼，身长五厘米左右，样子长得挺逗人，鲤鱼嘴，金鱼尾，外披一件彩色的锦衣。它拖着一件漂亮的裙摆，在水中有游来游去，犹如天外飞仙一样，十分耐看。

这种鱼儿很贱养，不娇气，只要给它一小盆水，投一点食物就可以了，不用增氧机，甚至一个半月不给它换水它也能存活。不像有些名贵的角儿，要吃好睡好，而且每时每刻要用增氧机给它们供氧，隔不久还得给它换上新鲜的水质，否则，就“翻身”给你看。

我是个比较随性且有点懒惰的人，所以最适合饲养金剑鲤这类“贱鱼”了。

不知什么缘由，我自小就对鱼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孩提时，经常与一群小伙伴去山塘水圳里捞鱼，捕鱼的工具是家里的生产农具——粪箕，装鱼就用一个玻璃瓶子。捕鱼时，我们往往是先把粪箕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接着轻轻地跑到想要赶鱼的那段水域前面，动作太大生怕惊跑了鱼儿，然后下水去用脚来赶鱼，越大力越好，水越混越有效果，这种捉鱼法应该就是“浑水摸鱼”吧，受到惊吓的鱼儿往往会朝着反方向逃跑，自然就把鱼儿赶到粪箕里去了。把它捞上来，水自然漏干，就只剩下活蹦乱跳的鱼儿，当时那个乐呀，真的是胜过大热天吃了一根冰棍。

山塘水圳里都是一些野生的小鱼苗，比如马头鱼、黄鳝、泥鳅等，运气好的话也能捞到塘鲺、鲶鱼等之类的高档鱼。小朋友容易满足，只要是捞到了鱼，就感觉天地之间唯我独尊。

鱼儿被一条条小心地捉上来，然后放进之前盛好水的玻璃瓶子里。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五彩缤纷，那种满足感早就把赶鱼时粘在脸上的泥水和被水浸湿的裤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虽然是满载而归，但是回到家里自然少不了一番责骂，大人是不允许小孩子去干这些“荒唐”事的，一则容易弄坏耕作农具，二则弄脏了衣服，三则还有可能受到其他伤害。但尽管如此，我们这些小屁孩还是对此乐此不疲的，并想着法子把藏起来的粪箕偷出来，出去体验一番刺激，甘受打骂。

捕到的鱼儿一般是不吃的，再说这么小吃着没意思，我们把它们供养起来。一般是选用最漂亮的玻璃瓶，倒入最干净的山泉水，再郑重地把鱼儿放进去，然后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每天放学回来我都要去看几眼，吃饭的时候投几粒米饭下去，看着它们吃食也是一种享受。然而世上有很多事情并非一帆风顺的，往往是事与愿违。养鱼这件事，我们就感受到了这种无奈。我百般虔诚去饲养的鱼儿，并非所有的都能长养不衰，甚至有些养不了一两天就翻白肚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明白了，每种生物的生命都是极其脆弱的，把它们放在我们一厢情愿布设的环境里，显然就是违反了自然规律，自然就面临着灭亡。不过这种生命哲学，当时年纪尚小的我们是理解不了的。

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在许多野生鱼苗中只有金剑鲤这种鱼儿才是最耐养的，即使不换水，不增氧，不喂食，它也能存活很长时间。

如今饲养在我家客厅的这几条金剑鲤，还有一段神奇的经历，体验了一场生死之劫。去年夏天的某天，老三从河里捕了一大筐鱼，一回来就在那里择鱼，大一些的做菜，小鱼小虾就给家禽做饲料。十岁多的侄女很喜欢养些小动物，那天她走近来吵嚷要养小鱼仔，她父亲拗不过她，就同意她自己在鱼堆里挑选。她也不嫌脏臭，小手在苍蝇满天飞的鱼堆里翻来翻去，还真叫她巴拉出十几条活鱼来，其中就有这四条金剑鲤，所以说我家这几尾鱼是侄女从死鱼堆中捡回来的。后来，侄女把它们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我的女儿，被我供养起来了。

带出县城的那天，为了给它们提供一个好的生活场所，我专门去买了一个鱼缸回来，鱼缸不大，呈张开的口袋形状，摆在茶几上刚好合适，为客厅增添了几分艺术感。

本来是打算接装自来水的，老婆说还有几瓶没喝的矿泉水，不如让鱼儿也享受一下“城里人”的待遇吧。于是她拧开瓶盖，咕咕地倒下去，她还拿来十几粒玻璃珠子放下去，“鱼窝”顿时就变得美轮美奂了。

女儿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夫妻俩忙前忙后，当听见我说要把鱼儿放下去了，她立刻自告奋勇地说让她来。只见她小心翼翼抓起鱼儿，次第放入鱼缸中，每放一条，她就侧过头来瞄一眼鱼儿。小家伙一潜入水中就大口吞吐，到处转悠，有时伸展身姿，有时左顾右盼，有时两只鱼儿碰碰头，有时游上来探出头透透气，显得欢快而可爱。看着它们那么欢快，我猜想它们一定很喜欢这个新家。

四尾小鱼来到我家之后，给家里增添了不少欢乐，其中最得意的要算女儿了。小女今年刚好五周岁，自小是个很有爱心的小女孩，尤其特别喜爱小动物，天天嚷着要养小白兔、小乌龟、小鸭子等等，她简直就把家里当成农庄了。但是由于在城市里，在出门进门都要关上门的鸟笼里，她的愿望只能停留在梦中。她姐姐赠送的这几尾金剑鲤，总算是圆了她的饲养梦。

女儿每天放学回来，都要跑到茶几前去看看它们，与鱼儿对话聊天。

“小鱼儿，你们好啊！”

“小鱼儿，今天老师奖了一个大苹果给我！”说着她从额头上撕下苹果帖给它们看。

“小鱼儿，你们饿了吗？我去给你们拿吃的。”说完她马上跑去厨房拿来饭粒。

小女把饭粒投入下去，只见鱼儿们马上就集拢过来争抢，抢到食物的马上钻入水底大口大口吃起来，生怕别的鱼儿过来抢；有些没有抢到事物的，马上跑到正在享受美食的鱼儿嘴巴，希望能分到一杯羹。看到它们一个个洋相百出，我不由得想起“弱肉强食”这种自然规则来，大概地球上的一切生物与生俱来都有这种本能吧。

养鱼乐，乐养鱼。望着这几尾金剑鲤优哉游哉的样子，乐从心起，饲奉它们的节奏便会自然加快加密。

听一个饲养观赏鱼的朋友说，金剑鲤喜欢吃小昆虫，苍蝇、蚂蚁、菜青虫等都吃。为了它们长得更健壮，于是我天天去找昆虫，给它们提供“营养餐”，但是城市不像农村，小昆虫喜欢去的草地、菜畦等难以找见，因此要捉到这些东东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一天，几只苍蝇竟然送上门来。我很惊奇九层楼台之高，它们居然飞上来。这些不速之客贸然入室后就到处惹是生非，不仅嗡嗡乱叫，到到处攀爬，真是令人厌恶之极。

我灵光一现：这不是送上门来的鱼饵吗？当下，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这群肮脏之物太珍贵了，我要好生留住它们。

我首先把门窗关好，生怕它们逃出屋去，接着找来了电蚊拍，然后就与它们玩起捉迷藏来。“人类乃万灵之首”，小小苍蝇你牛逼什么？最后的结果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客厅一片狼藉作代价，终于把这群肮脏之物消灭干净。

我拿着战利品投入到鱼缸中，开始金剑鲤还不予理睬，以前没有喂过，大概还不知道是美味吧。

后来，一只金剑鲤试探性地边往上游边朝“小黑点”看，快要接近苍蝇时，突然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叼起一只就跑到一边吃起来。其它金剑鲤看见了，马上游上来争抢，果然是“吃货”高手，抢起吃来，条条都毫不含糊。

吃完之后，它们似乎还意犹未尽，上窜下冲，到处转悠，淌起一片浑水，大概还在找寻刚才的“香饽饽”吧。以后凡是抓到的小昆虫，我都将之投入鱼缸中，让它们过过口瘾。

时间久了，与我们一家人的感情愈加亲密起来。金剑鲤胆子越来越大，几乎不怕人了。有一次，我与它们开玩笑把手指按在玻璃边上，它们看见了，以为是吃的东西，马上游过来用嘴巴来嘬，碰到玻璃后弹开，又再过来嘬。看着它们一个个傻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发笑。我干脆直接把手指伸进水里去，想不到它们也毫无怯意，争相过来嘬食我的手指，真是愚得可爱。后来我突发奇想，把手指悬在水面上，看看它们有什么反应，想不到它们竟然以腾空之势跳跃而起，冲出水面后又掉入水中，它们越跳越兴奋，宛如一个个英姿飒爽的跳高运动员。

在某种情境下，观鱼能调节人的心情。有一次工作上不顺心，导致我整个人很劳累，脾气也极度烦躁，妻子建议我修年假回来休息几天。那几天，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什么也不想干，就想一个静静得坐着发呆。偶然间看见台上的鱼缸，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我的心思完全被吸引过去。看着看着，我自己也似乎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尾，闲来悠游，吐气吸水，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只待主人来投食……

不知怎么，心居然渐渐平静下来，先前的利益、委屈、欲望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此刻，我只想做一尾快乐的鱼儿。

花有开谢，月有阴晴，人有喜悲。一天早晨，我发现地板上躺着一条金剑鲤，一摸身体已坚硬，鳞片黯淡无光，显然是死了很长时间了。昨晚或许它是由于什么原因跳出鱼缸，掉到地面来，干渴而死。捏着干枯的鱼尸，我的心情变得阴暗起来。可惜了之余，我把它埋入花土中，希望它继续发挥作用，培育花朵的鲜艳。剩下的几尾，我得好生对待了。

突然想起《庄子·秋水》里庄子与惠子争论“鱼之乐”的问题，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我是力挺庄子先生的，相信他也是一位养鱼人，因为只有养过鱼的方能体会“鱼之乐”和“养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