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宠物寄养：是“帮”还是“坑”？
张紫雯 阎珑媛 | 记者
来源于受访者 | 图片
凌瑗 温潞影 | 编辑
“把狗狗送到哪里我都不太放心，担心店里进出宠物多，怕它感染传染病，实在没办法才会把它送去寄养。”因为要参加姐姐的婚礼，24岁的杨樱在今年“五一”小长假把宠物送去宠物店寄养了5天。
刚过去不久的“五一”黄金周，旅游业迎来了国民报复性消费。大量的出游人群，也让宠物寄养市场生意火爆。2021年5月6日，天眼查最新公布的搜索数据显示，“五一”黄金周前，与“宠物寄养”相关的搜索量激增60%。
养宠物的人每年都在增加，与此同时，国内宠物行业市场规模也不断扩大。有人从宠物寄养中感受到便利，也有人表示从中得到“血泪教训”。
泡泡是一只三色柯基，去年8月来到了杨樱的家，杨樱喜欢它的单纯可爱，与它相互陪伴。今年“五一”假期，杨樱要去参加姐姐的婚礼，她在甘肃，而姐姐在安徽阜阳。杨樱独居在外，也没有具备养狗经验的朋友可以帮忙照顾，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泡泡送去宠物店寄养了5天，每天的寄养费是30元。
“干净、负责任、每天溜”是杨樱选择宠物店的标准。杨樱与店主签订寄养协议、出示接种疫苗证明后，泡泡才能入住。在寄养期间，只要杨樱问起，宠物店店主就会给杨樱发泡泡的照片和视频，实时反馈泡泡的情况，直到泡泡平安回家。为了让泡泡更好地适应新环境，杨樱给它自带了狗粮和零食。在店主发来的照片中，店铺瓷砖地板光亮洁白，泡泡有时正趴在粉红色的笼子里睡觉，有时刚洗完澡毛发还没吹干。
杨樱去接泡泡回家时
同杨樱一样，陈佳佳今年“五一”要回老家，为此打算将宠物小猫送去寄养。在寄养前两天，陈佳佳带小猫去实地看了一下寄养的宠物店，这一看，陈佳佳就改变了主意。
才推开店门，陈佳佳就听到宠物店内犬吠不止，“进屋就是狗叫，叫得特别凶”。见着这阵仗，怀里的小猫直往陈佳佳的衣服里钻。“它应该就是想跟着你。”陈佳佳原本打算在“五一”期间把猫咪送去寄养，朋友知道后对她说。
这样的情况让陈佳佳既糟心又心疼，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寄养，把小猫带回老家自己照看，“以后我也尽量不会把它送去寄养”。
相比于杨樱和陈佳佳，徐乔则有比较丰富的宠物寄养经验，但今年春节过后，他却不再愿意把宠物送去寄养。
5年前，徐乔在路边看到有人卖小猫，其中有一只黄白色小家猫看着很虚弱，“感觉不买回去可能小猫就活不了了”。于是，它就成了徐乔的家庭成员之一，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嘟嘟。“养了5年了，它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嘟嘟是徐乔养的第一只宠物。
每年春节假期，徐乔因放假回家而没空照顾嘟嘟的时候，就会将它送到宠物店寄养。“一开始没有什么标准，也不太懂。”起初，徐乔并不太了解如何选择宠物店，只能根据嘟嘟去过的宠物医院的推荐来选择，去店里看一下大概环境再决定寄养。
第一次去宠物店寄养的时候，嘟嘟被安置在朝阳通风的地方。店主一开始先用笼子把宠物们隔离开，等嘟嘟熟悉环境和店里其它小猫之后，就采取放养的形式。5年来，每年春节期间，徐乔都会把嘟嘟带去这家宠物店寄养8到9天，她觉得这种感觉跟家长把小孩送到托儿所心情差不多，“不在身边很挂心，但也不好意思老是问嘟嘟的情况，怕麻烦别人”。
因区域经济水平差异和寄养条件不同，宠物寄养的收费从30元、50元到上百元不等。嘟嘟被寄养的春节期间，自带猫粮的寄养费用是每天100元，如需要店里提供猫粮，则要在这个基础上每天加5到10元。“我觉得有点贵”，但如果能保证寄养环境安全舒适，控制猫咪的数量，徐乔觉得一天100元左右的价格还是合适的。
“感觉店主很爱猫”，徐乔每次收假去接嘟嘟时，它的状态都挺好。到宠物店的时候，嘟嘟一直在和别的猫玩，完全不想走。
可今年春节却与往年不同，宠物店突然转让了，换了个老板，但顾客们都不知道。
嘟嘟的笼子不在朝阳通风的地方了，店员也不怎么管猫咪的卫生状况。徐乔的朋友帮忙接嘟嘟的时候，一打开笼子，嘟嘟便立马钻到朋友的怀里，看起来有些慌张无措。“店员应该也不太爱猫，跟我朋友说猫很凶她不敢抱，让我朋友自己打开笼子抱走的。”
回家之后，嘟嘟的精神状态与之前大不相同，“它总是很紧张害怕”。在那之后，嘟嘟的毛发变得很粗糙，一直打喷嚏，有时候还会咳嗽。满怀担心的徐乔赶紧带着嘟嘟去检查，结果发现它感染了耳螨、疱疹病毒和结膜炎。那段时间徐乔每天下班后狂奔回家，赶在宠物医院下班前去给嘟嘟打针，治疗费用花将近了4000元，中间换了2个宠物医院。“嘟嘟最多一天被扎了6针，3针抽血3针打针。”
大病初愈后的嘟嘟
“第一反应就是嘟嘟在寄养店没被照顾好，我在寄养微信群里反映，但没人理。”后来，那家宠物店关闭，微信群也被解散。而自从嘟嘟生病之后，徐乔再也没有把它送去宠物店寄养。“现在家里有自动喂食器和摄像头，春节等假期就找人上门喂养，隔两三天请人上门换水清洁就可以了。”
若说嘟嘟的生病让人心疼，Happy的经历则令人痛心。
“狗狗坠下还痛苦哀嚎挣扎了一阵子才断气，情形惨烈，而我们连它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知乎网友“很甜的辣椒”的宠物边牧犬“Happy”在寄养过程中，不牵绳被店家带到六楼天台玩耍，坠楼死亡。据他所述，事发后，对方私自处理了尸体并伪造狗狗仍在世的假象，1个月后又谎称狗走失了。直至宠物主提出要报案查监控，对方才坦白。而当宠物主欲追责时，对方却将他拉黑了，电话也拒接。因为是私人的家庭寄养，即将自己的宠物寄养在别人家中，由私人看管、照顾，且多为散养，所以双方没有签订协议，宠物主也没有办法追责，此事无疾而终。
Happy坠亡后，主人与寄养方的聊天记录
对于一些无须签订寄养协议、店家也不提供收据等资料的寄养机构，河南大乘律师事务所的王昌律师表示：“如果寄养过程中出现纠纷或意外，很难找到责任主体，可能‘维权无门’。”
“确定要寄养是要签合同的。”李晓做了4年家庭寄养，最多的时候房间里同时寄养了20多只猫。他表明家庭寄养也需要签协议，每次宠物主确定寄养之后，他都会与其签订1份寄养合同。宠物寄养实质上属于保管合同，即宠物主人将宠物交由他人保管，他人按要求保管寄存宠物并予返还的合同。
《中国法院网》提出，宠物主与宠物托管方之间形成的是合同关系，宠物托管方作为提供寄养服务的一方，应当尽到谨慎照料、妥善保管的义务；宠物主作为托养人，应当审慎选择那些具有相关资质，并提供适宜宠物生活的空间、设施的寄养机构。
国内宠物行业市场规模不断扩大，《2020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消费报告）》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宠物消费市场规模达到了2065亿元，同比增长2%。其中宠物寄养的市场规模为26.3亿元，较2019年下降了17.1%。宠物主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宠物寄养存在的风险。
徐乔觉得宠物寄养行业还是必要的，但需要精简宠物数量并且优化环境。“现在这个行业很乱，即使是一些比较知名的品牌都会出问题。”2016年一条牛头梗犬在某知名连锁宠物品牌连锁门店被牵引绳勒死，主人拒绝5万封口费只为讨个说法，次年7月该连锁宠物品牌旗下另一家门店又发生了美容师打狗事件。
在宠物医生吴仲恒博士看来，宠物寄养存在很多风险，比如应激反应、心脏病、被其他动物咬、不吃东西等，还可能感染疾病，“之前也有猫咪送去寄养后感染猫瘟死亡的”。如果主人不在家，吴仲恒博士建议出门前可以请人上门喂食、清理猫砂，如果需要寄养，最好提前1个月给宠物打疫苗，检测抗体水平。
在徐小丽店里寄养的宠物们
“店内一般不会体检，接收寄养宠物时就会跟主人说清楚。”宠物店店长徐小丽有3年多的寄养工作经验，在寄养前，她会与宠物主签一份免责协议，只寄养健康无疾病的猫。去年徐小丽接了几十只寄养的猫猫，“大多数照顾得很好，只有2只受伤”，其中一只背上破了2毫米皮，还有一只臀部掉了毛。徐小丽说，店内只承担丢失和大伤责任，“这就像带孩子，没办法保证一次也不摔倒磕伤。有一次一只看起来乖乖的猫猫忽然莫名其妙就把我咬了，我也是自己花了300多元去打的狂犬疫苗。”
徐小丽觉得这种‘乱象’不是普遍存在的，如果只是想利用宠物牟取暴利，那肯定照顾不好宠物，顾客不信任了，长久以来生意也做不下去。“我们是养过宠物的人，都希望小动物们能完好无损地回家，如果照顾得不好，我们也是会心疼的。”她认为在寄养过程中各方的主体责任应该细化，这样对宠物来说才是最好的。
(应受访者要求，杨樱、陈佳佳、徐乔、李晓、徐小丽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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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阎珑媛
审核：程博 罗婕
指导老师：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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