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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刺猬,是毛猬!

今年4月,我去了一个鸟塘。

我之前没有去过鸟塘,也没有考虑过要去。对于鸟类,我了解得很晚,因为在之前一直有太多更大、对我来说更有趣,也占据了我几乎所有注意力的生物类群在我的心愿名单上。但后来,我也开始接触鸟类,这个我之前几乎毫无了解(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门选修课是鸟类学,而当我们报名的时候,这门课却被取消了,我当时对鸟类的理解都来自于梦幻般短暂的野外实习)的类群一时间处于我的责任之下。我爱上了观察它们,虽然我的时间仍然不是很多;它们有令人放心的饲养员直接照顾,我更多的是参与和学习。鸟类的繁殖让我入迷,我热衷于在巢穴边放置摄像机,窥视它们的秘密;而鸟类,也许其它事物也一样,真让你觉得看得越多就了解越多的类群,虽然我现在确信这只是针对于初学者。再后来,我有机会成为了挽救它们的人。在救助中心,接到的最多的动物就是鸟,各种各样的鸟。我突然发现,我对它们并没有我自认的那么无知。很快我就能那一眼认出这些鸟,为它们打造需要的康复环境,创造合适的流程,评估它们的进展;同时我也迎面走进了鸟类世界的大门。我开始越来越理解它们,它们也帮助我越来越理解整个世界。

因此,我听说鸟塘时,并没有好奇和憧憬。在鸟类的自然栖息觅食的环境中遇见它们才有意义啊,去一个人工喂食引诱的地方,造景还那么出戏,有什么意思呢!虽然花老师去完大肆推崇,但我还是不以为然。我只想去看野生的犀鸟和叶猴,至于鸟塘,到时再说吧!

但在盈江的时候,我发现,鸟导已经计划安排好了一切。我从芒市坐大巴来到盈江,小海本来约好来接我,后来说手机坏了要去修,于是我在盈江湿地公园转了一个中午,终于在傍晚来到了犀鸟谷。

天色已暗,晚上去看了夜鹰,第二天早上去看了花冠皱盔犀鸟。回来的路上看了凤头树燕,中午天色开始有点阴。那段时间全国到处都在下雨,除了云南。下午也没有别的安排,下雨的话,就去鸟塘看看吧。

犀鸟谷的路环绕着山腰,一侧是山,一侧是三米高的带刺密铁网。网的外面是山谷,谷底流淌的就是中国和缅甸的界河,南侧是大盈江,西侧是南奔江,水量都不算大。小海说,这道密不透风的铁网墙是疫情期间建起来的,是为了防止缅甸那边的人过来。我在铁网上看到了爬在上面的棕背树蜥。蜥蜴能翻越,犀鸟也可以飞过,但对于其它的动物来说,这一道网,会成为它们下山饮水的阻碍呢?但好像这附近也已经没有有蹄类动物了。

我们要去的鸟塘在铁莫崩山的山阴一侧。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下山,很快出现了一个黑纱网搭起的小棚子,里面除了塘主,没有别的游客。我在垂下的黑纱网留出的一个小洞前坐下,一时有一种好像在看电影的感觉:身处安静的黑暗的房间,外面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架起的打通的竹筒带来潺潺流水,水汇入地面草丛掩盖的一个迷你池塘;横架起的树枝上,几只灰树鹊在啄食树皮缝隙中的面包虫。下方裸露的地表上也有掉落的虫子和粉末,几只松鼠在捡漏。我拿出相机匆匆拍了几张,咦,怎么还有个松鼠没尾巴?

没尾巴的松鼠后来没再出现,幸好我拍下了照片,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我之前未曾听说过的动物——毛猬。

这几个月一直在整理过去的旅程拍下的照片,发现了两种要不是我亲眼见过,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类群存在的动物。这两种都是刺猬的近亲,一种是月鼠moonrat,形似一种奇异的野生白色大老鼠,我只见过动物园里的个体;另一种,就是眼前的毛猬。

虽然经过课本和文学作品的熏陶,我也和北方的小伙伴一样,觉得刺猬是伴随着我的童年的熟悉的动物,但实际上刺猬在华南并没有分布。我第一次见到东北刺猬时,不禁惊叹于它原来有这么大,要比我此前唯一见过的刺猬——宠物非洲迷你刺猬大得多。因为工作的接触,我又无可避免地迷上了刺猬。它们有着我之前从不了解的冬眠的习性,会在第一次遇到时就爱上陌生的食物和气味,会吧唧吧唧地嚼碎然后用小小的舌头努力把它涂抹在背上的刺尖,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避免舌头被扎疼的;而每次在看起来横七竖八杂乱的刺间拔出蜱虫,或是寻找补液入针的位置,都会让我有一瞬间为这种奇特的构造目眩神迷不知所措。这些刺坚硬又牢固,扎到时毫无疑问会带来疼痛;而它们在它的身上看起来又那么顺贴,随着它醒来打个呵欠,头顶的刺就会像波浪一样聚拢又完全舒展。它们真的太迷人了。

而当我知道了我看到了一种没有刺而是长着毛的“毛猬”,我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当然,我应该想到的,它短小裸露的尾巴难道不是和刺猬的一模一样,耳朵和眼神看起来也很有刺猬的神韵。

作为已知最古老的有胎盘哺乳动物,猬科的存在展示了早期哺乳动物如何适应不同的环境。目前的猬科分为两个亚科,我们熟悉的刺猬属于猬亚科Erinaceinae,而我所不知道的毛猬属于毛猬亚科Galericinae。猬亚科主要分布在欧洲、亚洲和非洲,喜欢干燥凉爽的环境;而毛猬亚科地史上曾经广泛分布,几乎散布整个北半球,从亚洲到欧洲和北非,从旧大陆到新大陆都有其踪迹。但目前仅分布在东南亚的热带和亚热带雨林中,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既有猬亚科又有毛猬亚科分布的国家。(然而广东两个类群都没有:)

中国的毛猬亚科动物目前发现有三种,中国鼩猬Neotetracus sinensis、海南新毛猬Neohylomys hainanensis和北短尾毛猬Hylomys peguensis。最后一种,就是我看到的那种。

北短尾毛猬Hylomys peguensis在我国仅分布在云南西部的中缅边境附近,曾被列为小毛猬Hylomys suillus的缅甸亚种;但在2023年,经过系统的遗传学分析和形态学测量,已经上升为独立种。北短尾毛猬体型不大,平均体长仅129毫米,体重约54.2克,十分小巧可爱。与其他刺猬类动物相比,它们展现出迥然不同的生理适应:毛猬的基础代谢率(BMR)普遍较高,达到预期值的106%,而许多其他刺猬的BMR则低于这一水平。这使得毛猬在较低温度下能够维持体温,大约为37.3°C,明显高于其他刺猬的常温(通常在33°C到36°C之间)。此外,毛猬的湿热导率较低,表明它们能够更有效地保留体内热量,从而适应湿度较高的栖息环境。这也让它们不需要如刺猬一样通过降低代谢率和进入冬眠等方式来应对温度变化和食物短缺。

想象一下,在晨光熹微的森林中,一只背部呈温暖棕色、点缀着淡黄色调的小刺鼠正在灌木丛中穿梭。它的腹部披着银色和淡褐色的毛发,镶着白边的耳朵和淡棕色的脚爪让它显得格外可爱。它们似乎是毛猬中分布海拔最低的物种,喜欢在海拔900-1000米的山区活动,特别是在植被茂密的常绿森林和混合阔叶林中觅食。它们不像夜行性的近亲刺猬和鼩鼱,而是白天晚上都挺活跃;更不像另一个近亲鼹鼠只生活在地下,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地面。它们喜欢在有流水的地方活动,常常在野生香蕉丛中躲藏,或在有茂密灌木的山坡上觅食。它们几乎什么都吃,土壤中的各种小生物,如蚯蚓、蜗牛、蚂蚁和甲虫等;榕树的果实等植物性食物也是它们的最爱。难怪它们也会被鸟塘的面包虫所吸引,嘴角翘起像是露出狡黠的微笑。在春夏繁殖季节,这些小动物还会形成配对关系,雄性会守护雌性,母亲会照顾幼崽。它们也经常和其他小型哺乳动物和谐共处,与啮齿类、鼩鼱、松鼠、树鼩共享食物和栖息地,形成了丰富多彩的生态群落。

所以,它们看起来其实还挺social的,可是为什么对它们的了解这么少呢?

分布可能是一个原因,它们的主要分布区在中南半岛,中国仅在云南盈江芒市一角。处在战乱中的缅甸是它们的主要分布区,而老挝、越南和柬埔寨的盗猎和栖息地退化也可能带来威胁。这些躲躲藏藏的小型哺乳类动物并不常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而一旦出现,也并非会受到欣赏的关注。树鼩是另一类分布广泛却不被人了解的动物,但它们的研究论文可要比毛猬多得多。这是因为人们发现了树鼩的价值——它们与人类的生理和遗传特征相似,成为了生物医学研究的重要模型。打开几乎每一篇中文论文,即使是稀少的关于野外种群的研究,也免不了附上研究意义——为养殖提供参考依据。

也许毛猬在人类的视角之外是一种幸运,但随着人类活动的增加和栖息地的改变,它们可能在我们还有机会了解之前就默默消失。对于我来说,短暂的一瞥,让我看到了它,世界对我来说更丰富和生动了一点,这本身已是无与伦比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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