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信,真有喵星文 | 相对ism
家里本来没有宠物。没有宠物,也就没有那件事儿。
先是因为夫人乡下的干爹住进了养老院,怕他寂寞买了一对鹦鹉送去。干爹心烦拒不肯收,于是家里有了鸟。
夫人是极喜欢宠物的,拿那对鸟当心肝宝贝,平时就在家里散养着。有次我还在垃圾堆里捡到三只斑鸠的雏鸟,她也极上心地伺候,可惜都夭折了。
后来夫人的亲爹因病长期卧床,于是就又有了猫。那是我在楼下捡到的奶猫,黑色花狸,没有白斑。
我想着或许可以帮岳丈分分心。刚捡回来的时候那猫只有夫人巴掌大,第一坨粑粑还没拉出来过。
夫人当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反正早就是在家办公了,就天天捧着,一天天养成了一只抱抱猫。
岳丈也蛮喜欢,虽然没有力气逗弄,也可以时时抚摸几下。因为小猫很乖觉,时不时去他身边休息,打呼噜。
就这么,家里有了一猫两鸟,伺候着两位老人一年多。后来岳丈去了大女儿家继续养病,只剩下老太太。
而老太太是不喜欢宠物的。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经常没那份多余的心思,我是挺理解的。然而事儿也就因此而起。
有天我回到家发现猫没了。也还不算太晚,我就把老太太喊起来问她咋回事。老太太说把猫处理了,我问扔哪儿了,老太太不说。
我只好告诉在出长差的夫人,夫人立马急眼了。那是她这辈子和她妈吵得最凶的一次。老太太最后说扔到干爹的乡下去了,她觉得在乡下猫容易找吃的容易活,她自己搭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公交,丢在车站上她就回来了。
于是我立马出发去找猫。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已经半夜,倒也正好是猫活跃的时候。
我一看那个乡下的车站,只有大片的混凝土,绿化都很少,也没有正常营业的餐馆,垃圾箱里没什么猫可以吃的,站外面则是大片的农田。对于一直在家里娇生惯养的猫来说,这是个地狱哦。
反正刚好是2021年五一长假,我抓紧黄金救助时间连着找了三个通宵,白天就在乡下小宾馆睡觉,下午出去找,直到天亮。每天步行二十多公里,也好,就当是春游徒步了。
期间还找了专业的找猫公司,人家一听情况都不接单了,因为他们的收费方式是找到了收1万,找不到就不收钱。
三天里面,我在车站里只见过一只猫在凌晨的时候来转一圈。周边的农田村庄里面也看到过那么一两只。在乡下,猫要活下来真的好难。
希望渺茫,我只好回来了。
又细想想,我跟夫人说,老太太应该没扔那么远,她可能只是不想我们去找吧。我觉得按她的体力最多扔到附近小区或公园——要是那样就还有希望,这些地方都有人投喂的。
于是我又开始第二轮找猫,晚上八点以后四个小时左右,没啥头绪,也没啥希望了。但这只猫的下落牵连着母女的感情裂痕,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又找了一个星期,奇迹出现了。
这个场景恐怕我真的会记一辈子。
半夜12点多了,临近的一个小区花园,非常暗,只有远远的光线照得到一小段路面,我勉强看得清路边灌木的边缘。我一边慢慢走,一边间或叫着我家猫的名字:“嘞嘞,leilei……”
然后嘞嘞就出现了:一只猫从黑黢黢的矮树丛中走出来。
幽暗中,我看得出这是一只黑花狸,没有白斑。它走得并不急切,尾巴大致竖着,径直走向我,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我们就像老熟人那样,没什么客套,它慢慢走过来,我慢慢蹲下,然后我把它抱起来,它把尾巴顺势收好,安稳地蜷进我的夹克中,一声不出。
我马上拨通了夫人的视频,当然是高兴坏了。我就这么把嘞嘞揣在怀里走回了家。
给猫吃了喝了安顿下来,我也去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可是忽然发现不对劲:
嘞嘞直勾勾盯着那两只鸟停息的地方,目不转睛。一猫两鸟早就熟视无睹了,它们并不互相喜欢也不互相招惹的呀?
我和夫人仔细看了一个多小时,翻看手机照片上所有照片细细地对照……
基本上确定了这只猫不是嘞嘞。
它比嘞嘞瘦一些(还可以用饿的来解释),眉间和肚皮上的花纹略有不同,鼻子上毛色少一些偏黄。
最终定论依据是:嘞嘞已经做了绝育,而这只猫还没有。
但是,怎么可能不是嘞嘞呢????
哪只流浪猫会听从完全陌生的召唤,从根本无法被察觉的黑暗树丛中现身呢?
谁见过半夜三更,流浪猫那么笃定地来找人抱呢?
怎么偏偏就是一只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黑花狸公猫呢?
而且在走回家的十来分钟完全没有挣扎反抗的意思,而且到了家并不东闻西嗅,就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要不是那两只鸟,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它不是嘞嘞呢?
后来我把这个经历讲给咨询过的一位救助人士,她对我说:
“我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投喂了好几年的流浪猫轻易也不肯让我摸一下。没有人会像你们这样找一只普通的土猫,真的是有个喵星呀,它们派了一只最像嘞嘞的猫来。”
我觉得也是,不然这事没法解释。
夫人说,她感觉就是在那一刻,嘞嘞也回到喵星了。
——2022年10月,上海
P.S.
现在我们管这只猫叫小五,小五实际上不太喜欢被抱,我们也只能抱上一分钟半分钟。但他挣扎也从不伸爪子,就是用软软的脚掌把人蹬开而已。
另外,小五会说几句话——就是有时候能用不同长短和向上向下的调子来回应我们跟他的唠叨,不像嘞嘞那么不爱出声。
(我在给老稻文稿的时候,故意没给照片加注释,你分得清哪只是哪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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