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宠物克隆行业,我发现那不是天堂,而是动物血肉工厂。
我曾经养过一只英短,它去世那天,我把它埋到了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如果那时你问我,只需花一笔钱,就能让它再活一次,或许我会马上说愿意。
我家的英短
但现在,我犹豫了。宠物克隆,听起来很美好。但它的背后,好像不是天堂,而是动物的血肉工厂。
你或许看过这条“克隆狗在2023亚洲宠物展览会中展出”的新闻,在当时引发不少热议,甚至被日本电视台在黄金时间播出——
国际上,迄今为止共有三个国家支持商业宠物克隆——韩国、美国和中国。在中国,每年有大概20多只类似妮妮的克隆犬出生。其实我们都清楚,克隆体只是“看着像”,身体里却是一个崭新的灵魂。但对于那些对爱宠特别执着的主人来说,它更像是一种药,能够治愈悲伤的药。毕竟若是爱得深沉,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掉入“莞莞类卿”的陷阱。
抛开价格和替身问题,克隆在我国刑法中是这么规定的:
只有“把克隆人胚胎植入人体或动物体内”,或是“把克隆动物胚胎植入人体”这两种情况会构成犯罪。把克隆动物胚胎植入动物体并非违法操作。
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宠物克隆,已经完成了商业化转型渗入到人们的生活中。那我们就来看看,在这门生意背后,究竟有哪些光芒照不到的角落?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一名宠物克隆的顾客,那么这事儿对你来说不外乎就是提供一笔至少25万元的资金和一小块宠物的表皮组织,等克隆基地来个复制粘贴,你就得到了一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宠物来。简直nice。
宠物克隆公司给出的保存方法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复制粘贴上。
首先,每一只克隆宠物的诞生,背后都有无数的动物妈妈参与进来。克隆的本质并不是简单的以一换一,而是以十换一,甚至是以几十换一。
为啥需要这么多?这还要从克隆技术说起。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教科书上,关于克隆“多莉”羊的技术演示图?
除了克隆子母体之外,还有母羊A和母羊C在背后默默参与。羊A负责提供卵细胞,羊C负责代孕。
或许教科书是为了方便理解,化繁为简。如果依照实验提供的数据和我们的粗略计算结果来看,这里的羊应该这么画:捐卵母羊约30只,代孕母羊13只。
羊妈妈数量如此之大,为的,就是保证胚胎存活率。
虽然这是1996年的克隆技术,但即使现在,我们也做不到以一换一的等比复制。
根据国内宠物克隆公司官网的最新信息显示,克隆一只猫狗,平均需要10个胚胎和3只代孕母体。
排除重复取卵的可能性,那么取卵母体的数量大约在10-12只左右。也就是说,想要产出一只克隆子体,大约需要15只动物来贡献自己的卵巢与子宫。
据新华网消息,该公司在四年前时就有1000多只用于提供卵子、进行代孕的实验犬,100多只实验猫。而这些猫猫狗狗无一不在承受着克隆所带给他们的巨大痛苦。
首先是取卵,或者说专业点儿,冲卵手术。
我们以供卵母猫来简单地描述一下过程。
克隆公司首先会给猫咪注射激素诱导发情,再将模拟公猫阴茎的物品置入母猫阴道内刺激排卵,随后剖开腹部,露出输卵管,向其一端注射与体温一致的冲卵液,并在另一端接住被冲出的卵细胞。
冲卵手术过程
真的,想想就疼。
而狗狗则无法通过激素干预排卵,且获取卵细胞的窗口期过短,这也让每单参与取卵的母体数量直线上升。
当这些卵细胞培育成胚胎后,就来到了代孕部分。与冲卵手术过程相反,对于代孕母体来说,这将是一次痛苦的开腹植入手术。
韩国克隆犬“斯纳皮”的诞生,便是用了1000个胚胎,分别植入了123只代孕母体。你知道实验室里的斯纳皮妈妈们,从取卵到植入,共经受了多少次手术吗?足足1123次。
正在执行取卵手术的医生
然而即使成功植入,胚胎的成长过程也没那么顺利。
在60天左右的孕期中,胚胎很可能会停止发育,被母体“吸收”或导致流产。
就算顺利渡过孕期,代孕母体还要面临生产难关。
拿狗狗举例,由于比格犬痛感低、服从性高,通常被当作代孕犬、实验犬。但毕竟体型太小,如果代孕的是德牧、藏獒等大型犬,还需要进行剖腹产手术才能顺利分娩。
如果你以为这种痛苦每只动物只会遭受一次,那你可就太小看资本了。该克隆公司自称母体会代孕两三次,而具体次数还是会根据体质和情况而定。那这到底是怎么个“视情况而定”呢?
正巧,这个公司另一篇关于实验动物领养的Q&A“完美”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关于代孕母体的开放领养年龄,他们是这么规定的。代孕犬为1.5岁至4岁,代孕猫为2岁至5岁。
已知怀孕时间为2个月,假设恢复需要4个月。那么一年下来就可以让母体代孕2次。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如果赶上母体体质好,是不是会有很大概率在五年的时间里反复承受取卵、流产、剖腹等痛苦?而这个次数早已远超他们声称的2-3次。
并且根据他们的领养信息,这些母体长年封闭饲养,很少接触陌生人,甚至没有任何散步的经历。即使被领养,也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宠物”的角色。
在该公司发布的一篇领养回访的文章中,一只作过代孕的比格因为没有经历过社会化的训练,且长期不与人接触,刚到家时,会焦虑、害怕、随地大小便、不分昼夜地叫……
这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寻常的饲养宠物,倒像是流浪动物救治日记。面对遭受如此精神、心理创伤的狗狗,主人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它才能像其他比格一样玩耍、奔跑、撒娇。
试问有多少人有足够的知识去纠正、照顾,又有多少人有充足的耐心来忍受种种不良行为?一旦承受不了,后果可能就是遗弃,让狗狗重回地狱。
但问题,还在继续。
在这个由商业构建的宠物血汗工厂中,痛苦的不止是作为实验母体的动物妈妈们,还有那些未被选中的克隆子体。
先前我们说过为了保证胚胎的存活率和更多的健康成活子体,通常会一次性让多只代孕母体受孕,这就会导致一下生出一窝来。同时为了客户满意,也要多克隆一些,挑出长得最像的那一只幸运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克隆能保证子体拥有与本体99.9%以上相同的基因,但动物的外观并不完全受基因的掌控。
比如猫,由于猫毛皮不同部位细胞内X染色体失活是随机的,所以毛色斑驳也是随机分布的,无法受基因控制。
这些因为长得不够像、或意外超生,而显得“多余”的生命们,克隆公司也给出了处理方案。
首先,他们会与客户协商购买。如果客户不想多付费去购买,克隆公司会招募领养,或是在自己的养殖基地中饲养。
翻译成人话就是:客户如果购买,我们正好多赚一笔。如果不买,又没人领养,公的,很可能面临牢狱一般的饲养生活,而母的,就作为新鲜血液来加入这个血汗工厂大家庭吧!
自从多莉诞生的那一刻起,克隆的边界一直在被模糊,被延伸,蔓延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甚至带了一些商业味道。
我们没有权利要求禁止克隆宠物,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呼吁大家体谅这些小动物们。只是希望,在商业克隆慢慢兴起的同时,能够完善标准并实施有效的监管,希望能有更人性化的技术,减少动物妈妈们的痛苦,让克隆出来的子体们,都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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