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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佳人（孙仁歌）

萌宠菠菠乐园
2024-12-18 20:33

一
　　乔巧或因宠物而扬名，却也与祸与福相依。
　　她人生得高挑苗条，面容妩媚生辉，加之常常搭配一袭款式各异、花色淡雅不俗的旗袍，不乏沉鱼落雁之姿。上大学时就被誉为校花，在宠友中也堪称“宠物俏佳人”，人见人羡。
　　乔巧一度收养了十余只流浪犬，这一经历一直被她引以为幸，并视为殊荣，虽然为此输掉了一场婚姻，却也赢得了宠友们一片赞誉，她觉得扯平了。
　　前夫贾非君一开始也是投其所好，任凭乔巧养宠物不商量不反对，可日子一长，他有洁癖的毛病就藏不住了，一旦露出来，就意味着没有好日子过了。
　　乔巧宠宠物胜过宠夫，十余只流浪犬，被她养得“宾至如归”——吃喝拉撒睡都人模人样，终于激怒了前夫贾非君，贾非君心一横就与她摊牌，宠物与宠夫二选一，否则，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乔巧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选择了前者，于是，他们就约定去民政局办了手续。乔巧净身出户，带着十余只流浪犬打游击战。一晃就是三年，十余只流浪犬也在这三年的居无定所中受到重创，或被盗，或走失，或病亡，所剩无几。
　　后来，乔巧应聘了一家企业跑业务，一狠心，就把硕果仅存的两只“精英犬”拱手转让给了爱宠物的同道好友，从此一心一意扑在了生意场上。
　　二
　　缘分这东西，也有某种命运无奈的魔力，有时就如同日常生活中的袜子和鞋子，脱来脱去，换来换去，如同唱戏。
　　乔巧与贾非君的缘分就很戏剧，也很离奇。
　　他们原是一家医科大学的同班同学，学的都是临床专业，彼此在大学期间，因为性格差异较大，同学几年也没有什么交集。毕业后便各奔东西，乔巧应聘一家三甲医院，乍一看似乎前程似锦，殊不知生活中往往越是耀眼的，越是海市蜃楼，充满陷阱。那家医院肝胆科主任是个道貌岸然、风流成性的外科刀手，被誉为“神刀才子”。入职那年初秋的一天晚上，乔巧在肝胆科值夜班，主任却打来电话要她去主任室谈工作，乔巧不好拒绝，就去了。去了才发现主任喝得酩酊大醉，性情有些失常，乔巧觉得不对头，转身就想逃避，不想主任突然从后面把她抱住，两手在乔巧身上乱摸，大有兽性发作之势。乔巧急了，就喊了几声，一边喊叫，一边骂主任耍流氓，被主任捂了嘴，捂得她喘不了气.她绝望中猛然间爆发出一股神力，一下就挣脱了主任的双手，不轨的冲动到底还是虚弱的，乔巧正要夺门而去之际，身上那件新款白大褂哗地一下被主任从背面撕开了一个口子，多处顿现破绽，变了形，乔巧肌肤外露，衣带飘零，一个白衣天使的尊严一时间丧失殆尽，乔巧一路抽泣着跑回宿舍，一夜噩梦，醒来时天还没亮。后来乔巧告了主任，组织上也严肃处理了他，免了他的职务，正高降为副高，被作为普通医生使用。后来医院又出花妖狐媚和黑色医霸，乔巧一时气盛在那里待不下去，就辞职了。
　　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后来乔巧在一个招聘会上意外见到了失意的大学同学贾非君，开始乔巧并不知道他被一家医院除名的事，是在一次学术会议上，乔巧偶遇与贾非君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的同学叙闲才知道的。他开始应聘的也是一家三甲医院，可能凭借自己的一表人才，赢得了那家医院女院长的青睐，把他提拔到院办当助理，结果没多久那位女院长就因为经济问题被双开，贾非君也因此受牵连被医院除名，扫地出门。遇到乔巧那天，贾非君特别殷勤，极尽所能讨好献媚，死心塌地要和乔巧远离体制，自由创业。还发誓乔巧的所爱就是他的所爱，愿意和宠物过日子，还举起右臂跟乔巧山誓海盟，乔巧的一颗芳心也没有抵挡住贾非君的穷追猛打，最终还是被善言的贾非君给拿下了。
　　只是不久，贾非君重新应聘，又回归本市一家体制内医院肝胆科上班了。
　　三
　　那天傍晚很诡异，一只流浪犬的从天而降，让行色匆匆的乔巧望而却步。细看，发现那是一只德国品种小鹿犬，雌性，一身棕色短毛，四肢细长，体形小巧，体重有三四公斤左右，活脱一匹千里马之微缩版，走起来颤颤巍巍，约莫六七岁，看上去一副病歪歪、可怜巴巴的样子，主人或许嫌弃它老了，又有病不治，就一狠心把它遗弃了，一天天流浪无助，饥肠辘辘，小鹿犬一见到乔巧，似乎就嗅到了乔巧身上宠物余味尚存，便紧随不舍。
　　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都像长出了尖锐的嘴巴，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批判乔巧宠己不宠物，见死不救，输掉了婚姻，难道再继续输掉宠物情？
　　乔巧的心理天平一时间摇摆起来，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难题，收养也难，弃之不管也难，如怒斥一声，它或许就一转身跑了。
　　乔巧在这只流浪犬面前一时间魂柔魄乱。
　　最终，乔巧还是萌生了对这只流浪犬的同情，同时也挡不住小鹿犬的诱惑，于是，选择收养的情感分量在内心悄然膨胀，宠物情结重新发酵，决定续接与狗共舞的日子，就弯下腰抱起了幽幽如泣的小鹿犬。
　　把小鹿犬带回出租房之后，一系列问题都来了。小鹿犬的人性化特征似乎优于同类，与乔巧好像前世就结了缘，如今一见到乔巧就觉得气味相投，视为似曾相识的主人，每日里朝朝暮暮，只要乔巧宅在家里，小鹿犬动辄步步紧跟，在膝下绕来绕去，任凭乔巧时不时转换客厅、卧室不同空间，小鹿犬也常常跟着转换，左跟右随，形影不离，黏人得很。
　　乔巧一开始并不太适应这只黏人的流浪犬，对待小鹿犬的态度并不是一味春天般温和，有时被小鹿犬黏得“穷途末路”，就急了，会声色俱厉地呵斥小鹿犬“滚开”，哪承想，每每如此，小鹿犬不但不生气，还会病恹恹地摇着尾巴直往乔巧身上扑腾亲昵，乔巧不禁心一软，慈悲心大发，就把小鹿犬抱起来跟它窃窃私语。岂料这一抱一发不可收，此后，小鹿犬只要一见到乔巧就要抱，乔巧坐沙发，它趴沙发；晚上乔巧上床，它趴床，它趴来趴去爬不上去，就发出一种不满的叫声，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乔巧经不住这种情感核弹的左攻右突，有时就干脆就把小鹿犬抱到床上过把瘾。

　　不想小鹿犬得寸进尺，一上床就不愿下去，乔巧虽然宠物有加却也有底线，不能接受与狗“同流合污”的床灾，就对小鹿犬“发号施令”，不下床也得下床。

小鹿犬虽是犬类，却也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商，对乔巧的“发号施令”不计较，犬通人性，也通天性，天知道乔巧凶它是假象，小鹿犬也知道，所以它对乔巧的驱逐并不以为然，大小便利索之后就继续进行趴床斗争。小鹿犬黏人不依不饶的特性大大出乎乔巧的预判，过去养宠物的经验无数，还没有一只收养的流浪犬如此黏死人不商量。但乔巧骨子里还是很喜欢这只形象如小鹿、与她一见如故、亲如家人的病犬，加之此狗乖巧、温驯，与人套近乎，毫无敌意，俨然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亲，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之一。

　　如此，乔巧对它更是恩宠有加，养狗设备一应俱全，狗窝狗衣狗粮皆选优质品质。任凭小鹿犬黏人不要命，乔巧也力争适应它，呵护它，虽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可每每一看到小鹿犬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心一软就忍了，与犬为善至上。

　　对小鹿犬的黏人可网开一面，唯独趴床陪睡被乔巧划进了禁区，有时小鹿犬望床如归，哀叫不息，乔巧一度被闹得疲惫不堪。

　　四

　　有一天睡梦中，乔巧被小鹿犬一阵异常的狂吠声惊醒。

　　一睁眼发现小鹿犬并不在床边，声音来自客厅。乔巧就悄悄下床，开门朝客厅一瞅，小鹿犬居然对着大衣镜中的自己狂吠不已，就像是狼来了一般的“反光镜像”，小鹿犬出于一种本能，在跟着大衣镜里的自己进行着没有输赢的斗争。

　　乔巧没有看懂这一出，第二天就发现小鹿犬病情加重，饮食不振，几乎颗粒不进，仔细一看，腹部还有些喘，眼神也一改初来乍到时充满期待与满足的光芒。对流浪狗的身体及其病态，乔巧是有经验的，几乎每一只流浪狗都历经过苦难，都会落下一些程度不同的疾病，或轻或重，因犬而异，这只小鹿犬似乎宿疾已久，第一次见到它，乔巧一眼就发现此犬是带病流浪，被遗弃的时间也有些时日了，它身上抹下了不少流浪的沧桑。乔巧对这种小鹿犬略知一二，很贵重，也很娇气，经不起折腾，遭遇遗弃无疑是它的末日，幸亏那天巧遇乔巧。

　　原主人好狠心，弃犬如敝帚，好狗遭厄运。

　　见小鹿犬一夜之间判若两狗，再一次唤起了乔巧的怜狗救赎情怀，乔巧没有犹豫，那天抱起小鹿犬就满世界跑，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到处找宠物医院给小鹿犬治病。好几年不养宠物了，原来的几家宠物医院都关门了，后来乔巧就打车，在其他几条街道寻寻觅觅，不见宠物医院就不下车。最后，出租车在一家“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门前停下，乔巧见宠物医院眼开，就抱着小鹿犬下车求医，心里想，信不信由我又怎样？说不定就是玩玩语言技巧，吸引眼球吧？

　　“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门前死一般沉寂，加之门面装潢老旧，看上去死气沉沉，商机寥寥，一派要关闭的景象。乔巧救小鹿犬心切，顾不上联想这宠物医院是怎么回事，就抱着小鹿犬直奔室内找兽医了。

　　一进室内，乔巧看了半天没看到兽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面色凝重的帅哥在朝他惊讶不已，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迟迟才开腔，你是来给小狗看病的吧？对不起，本店关闭在即，不再接收病犬，你去别处另请高明吧！

　　乔巧听了这话十分不解，对帅哥的冷漠也很不满，直觉得这家宠物医院表里不一，门面诱惑“信不信由你”，里面却包裹着无端的冷漠与推卸，这完全出乎乔巧的意料。

　　几个在场的店员面对突然归来的小鹿犬，个个惊讶不已，表情各异，抱着小鹿犬的陌生女子犹如天女下凡，美极了，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个林妹妹，店员们惊慕之际个个面带微笑，礼仪一如既往。

　　可乔巧面对帅哥的冷漠态度，情绪有所波动甚或不平，心想打着宠物医院的旗号，却无视登门急诊的小鹿犬的可怜，近乎冷血，于是，乔巧就质问帅哥，你是这店里的什么人？是兽医就要有所作为，你刚才乱嚷嚷个什么呀？你要是懂宠物，你就应该说宠物话；你要是懂人，你就应该说人话，你不可以乱嚷嚷，你穿着白大褂难道就是个空头摆设？是作壁上观的一个白衣模特？开宠物医院，不能徒有其表。须知，将心比心，收救病犬，是任何一家宠物医院的天职！

　　帅哥听到这话，似乎受到了刺激，一下从柜台里站了起来，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抱狗的女人非同一般，虽然语出咄咄逼人，可人美若天仙，看看抱在她怀里的那只小鹿犬又好眼熟，细看，不禁大愕，此犬大难不死，得贵人相救，死去活来，堪称宠物界一大神奇。帅哥一下领悟到了小鹿犬的珍贵，纯种的小鹿犬人见人爱，有人扔，就有人救。可见这只小鹿犬还是幸运的，就因为生病久治不愈，半年前被他的女主人遗弃在他的店里，断绝了音信。这也给帅哥出了难题，该店生意本来就亏本，又没有人手，哪里还能收养一只病犬？帅哥无奈，心一横，就在一天下午开车选择一个离店较远的地方，把小鹿犬放在那里，眼一闭，走人了。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上天的安排，惊鸿美女抱着病犬上门求医的情景很真实，让帅哥一时间无语，他默默走近小鹿犬，左看右看，禁不住满腹羞愧，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大千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帅哥这才向乔巧作自我介绍，好人，我叫曲才，是“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的老板，法人代表。我嘛，也是个奇葩，大学毕业后，既不想考研，也不想考编，偏偏投石问路去远方学了一通兽医疗救技能，浑浑噩噩之中，就开了这家宠物医院，原本想一心一意治好所有的病犬。岂料，事与愿违，开业几年来，生意不好，病犬没有治好几只，本倒赔了不少，眼下，门庭日益冷落，负债累累，丧钟天天响在耳边，心有余而力不足，美女，别怪我冷漠无情，是人道不养狗道，我也无能为力。

　　乔巧听到这，一种莫名的同情心油然而生，遇到同病相怜的人，她鼻腔酸酸的，一种不测的忧伤悄然袭上心头，好想为这个萍水相逢的同龄人助一臂之力。乔巧毕竟也是学医出身，对医学心理学也略知一二。直觉告诉她，不仅小鹿犬病情缠绵，这个年纪轻轻的兽医曲才，也是个心理不健全的病人，要想让有病的兽医救治天下种种复杂的病犬，就要想办法先救救有病的兽医才是首要任务，不过，救人必须从救犬开始，否则，人犬两不治。

　　那天，乔巧在“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滞留了很久，乔巧还消除忌讳，与曲才一聊而不可收，就像山鲁佐德给国王讲故事，她与曲才聊了不少她的“宠物传奇史”，让曲才如听《天方夜谭》一般入迷。“宠物传奇史”告一段落了，乔巧又语重心长地告诉曲才，你别灰心，这只小鹿犬病程虽然迁延，但也未必就得了不治之症，只要你有信心，我积极配合你，一定能治愈它，小鹿犬一旦病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也能取信天下，获得盈利。

乔巧的善心及其“宠物传奇”深深震撼了曲才的心，他对小鹿犬的态度峰回路转，瞬间发生180度变化，他一再要求乔巧把小鹿犬留下来，他将重新加以观察研究救治。此举，对于乔巧，无疑是最渴望的救赎预期，人犬互救，自然为之欣慰，就同意了。

　　乔巧要把小鹿犬交给曲才，小鹿犬似乎不乐意，本能地进行反抗，任凭四肢一通乱蹬，也没有改变主人从善的初衷，小鹿犬的本能情绪表达，往往是对人的误解。曲才强行把小鹿犬接了过去，只见乔巧碎花旗袍的胸部，沾了一片棕色毛发，清晰可见。

　　曲才不禁触景生情，此时的心理活动也特别复杂，波涛汹涌。乔巧的出现，不仅让他看到了“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的生机，也让他看到了人性的光芒，这世界不单有好狗，也有好人，好恶泾渭分明，乔巧似乎就是他生命中正在等待的一个人，今天突然出现了，曲才一时间想入非非，关闭宠物店的念头顿时灰飞烟灭。

　　五

　　独自打道回府的路上，乔巧的情绪也波涛起伏，禁不住浮想联翩，在“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的所见所闻，让她如同经历了一场白日梦，生活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人间喜剧”，被扔掉的小鹿犬又找到了扔掉它的店主，这是曲才的报应还是小鹿犬大难不死福临门？虽然对曲才的身世所知甚少，但乔巧还是很欣赏曲才不屈，尽管也有二次弃犬之过，可比起贾非君，还算是君子了，知错不瞒过，又执意要留下小鹿犬将功补过，宠物情结春去春又回，这就是人性的弹性，人性无论有多少施恶的可能，可只要弹性还在，就会有变，或恶上加恶，或从善如流，曲才的变显然是向善的。

　　回到出租房，突然没有小鹿犬陪伴了，乔巧就像丢魂失魄了一般，六神无主，感到很不习惯，比较一下，宠物滋养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她似乎可以失去贾非君，不可以失去宠物犬，有了小鹿犬陪伴的这一段时光，她感觉自己的心是安静的，人是脚踏实地的，一点也不浮躁了，夜里也不做噩梦了，倒是断宠的那一段时光日子很灰暗，夜夜噩梦不请自到，她梦见过那个强奸未遂的主任对她怀恨在心，梦见过贾非君一次次举着斧头向她的爱犬砍去的血腥场景，那天路遇小鹿犬，或许就是宠物缘深，上天赐福，世情恶也割不断宠物情缘，该来的还是会来。

　　思犬的情绪绵绵也难免跳跃，由犬及人，乔巧又想到了曲才，今夜星光暗淡，曲才会善待病歪歪的小鹿犬吗？乔巧毕竟学过几年医学，能疗人虽不能疗狗，却也不意味着对疗狗一无所知，人与狗在生命肉体及其本能上是相通的，按理说，怎么给人治病就可以怎么给狗治病，也有不少成功案例，实际上也并非一脉相承，人与狗毕竟不是同类，人犬同疗，也有不少失败的病例证明，完全用疗救病人的方式去疗救病犬，让不少病犬成了牺牲品，任何一种专业都不可小视，即使你是疗救病人的医生，如果让你坐诊宠物医院，说不定你就是个庸医。

　　乔巧从没有因为自己懂点医学，宠物有病了动辄想当然，再蹩脚的兽医也比外行强。乔巧最担心的不是曲才的医技，担心的是曲才的心理问题，今天第一次见到他，乔巧就发现曲才敏感而又低沉，情绪化严重，倘若小鹿犬也黏他，他会不会情绪崩溃，偶尔虐待一下小鹿犬？那天夜里，乔巧又做恶梦了，他梦见小鹿犬咬伤了曲才的手指，鲜血直流，曲才一怒之下又一次把小鹿犬拎出去扔了。梦中的乔巧宠物又宠才，一时间爱心迷茫，手足无措，不知该先把爱心给谁多一些，天知道，在曲才面前，小鹿犬在乔巧心里竟输掉了绝对的优越性。

　　殊不知，乔巧离开“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之后，小鹿犬出奇地乖巧，曲才也出奇地神宁心安，是扔掉小鹿犬后这半年来情绪最稳定的一晚。那一晚，他没有把小鹿犬放进店里固定的笼子里，而是放在了一个移动的笼子里，并置于自己的休息间，要与小鹿犬同眠。

　　说也奇怪，那一晚，蜷伏在笼子里的小鹿犬，长时间仰望着曲才，直到曲才悠悠睡去。可见，曲才心静入眠早，深睡中还做了个梦：他莫名迷失在一个远离人间的地方，冥冥之中发现了一只流浪犬，那只流浪犬形体模糊，行走飘逸，曲才一路追着它漫无目的地前行，走啊走，追啊追，可就是追不上那只流浪犬，曲才感觉自己就像已经走出了人间，进入了一片世外荒原，发现眼前的流浪犬越跑越远，越远越小，举头望天，太阳也没了，世界一片朦胧黯淡，眼看流浪犬就要消失了，曲才正想加快速度，不料，这时朦胧深处传来一种声音，你这么追它作甚？它就是你的魂，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需要追，它就在你的命里。你今天是怎么了，活得阴阳颠倒，魂不附体？曲才借助微弱的天光透过朦胧的夜幕细察，发现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白天幸会的宠物佳人，他一下失控，就在茫茫荒原中尖叫起来：“你是乔巧——”

　　醒来后，曲才就睡不着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如梦似幻的小鹿犬，直到天亮。

　　六

　　翌日，开门营业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乔巧。

　　乔巧一如既往靓丽可人，今天身穿一袭藏青色梅花盘扣旗袍，一走进“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就本能地去找小鹿犬，见到了小鹿犬就抱在怀里，打量一番，没发现小鹿犬受了什么委屈。

　　看看曲才，又是一脸愁容不散的状态，像是被小鹿犬欺负了似的，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情，与昨天告别时相比，判若两人。

　　怎么了？真的被小鹿犬欺负了？乔巧直面曲才。

　　曲才说，这年头，狗不欺人，人欺人，一大早就收到房东钱刀姨发来的一条短信息，撂下狠话，三天之内不把所欠20万租金如数到账，钱刀姨就要“兵临城下”了。

　　你怎么欠下这么多租金？乔巧并不觉得房东钱刀姨有什么过错。

　　曲才一脸无奈，一言难尽，当初租门面开店，信心满满，谁知生意不如所料，月月亏本，入不敷出，三年下来，债台高筑。原来答应钱刀姨，手里还有几只股票，一旦抛出，将一次性还清租金。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偏偏又遭遇股市暴跌，几只股票都赔光了。如今，山穷水尽，只有关门逃他乡了。

　　选择逃离？下策，下下策！好男儿，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才算不丢铮铮铁骨，别泄气，我们一起想办法，“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如果真的关闭了，这只小鹿犬必死无疑。乔巧说着，就用手摩挲抚慰着小鹿犬。

曲才被乔巧的一席话说得有些惭愧，就告诉她一夜观察小鹿犬的状况，这只小鹿犬的病非同一般，没有发热，也没有食欲，腹部常常微微痉挛，光从外部观察不能确诊要害，我这里既没有宠物X光线，更没有宠物彩超、CT，单靠常规检查爱莫能助。

　　乔巧正要截住曲才的话，这时一个大嗓门的女人突然闯进来，今天老娘要跟你动动真格了，不给租金，你就给我关门！

　　乔巧举目只见一个丰满壮实的中年妇女冲进门来，直接朝着曲才发飙。

　　乔巧救犬心切，面对钱刀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还给小鹿犬带来了一些食物，不想风云突变，钱刀姨提前兵临城下，要和曲才动真格了。

　　乔巧看曲才理屈三分，无语以对，就抱着小鹿犬迎上去说，阿姨，你先消消气，别急，欠债还债，天经地义，你再等等，我相信老板一定能想到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你这20万，分文不会少你的！乔巧说到这，不料小鹿犬肛门处冷不丁喷出来一股黑便，稀稀淋淋，全部被乔巧的一袭新款旗袍打包收下。乔巧见状倒也没有大惊失色，倒把凶神恶煞的钱刀姨一下吓跑了。

　　乔巧放下小鹿犬，自行去卫生间收拾了一番，出来就问，你还有信心救它吗？

　　乔巧的仗义抑或义举，已经让曲才感动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梦中的谶语不是空穴来风？看乔巧还在等他回话，曲才就有气无力地说，有你在我就有信心，怕就怕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怎么救它？

　　乔巧说，你应该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人有治，病犬才有治；病犬有治，人就有治。人贵在能安于七情六欲，百病自退。古人云，治神为本，主明则下安，心主神明，形神相印，你要先研究研究你自己，方知病犬病理之赜。

　　乔巧停了停又说，小鹿犬好像也在闹情绪，我今天必须把它带回去调理一下，要不然，它的病情可能会发展得更快。你做好准备，疗救这只小鹿犬，我就选定了“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你就是放弃它了，我也不会移步别处另寻高明。

　　临告别时，乔巧又叮嘱曲才，我下一次再来“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希望你不再是今天这个样子。

　　曲才闻之此语，不禁想仰天长啸，感觉那梦里所见，就是现实的写照，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贵人了。

　　七

　　次日，当乔巧满怀期待地再一次抱着小鹿犬赶过来时，迎接她的不是曲才，而是一大早就跑来喧宾夺主的钱刀姨，无疑，她又是过来大闹曲才门面。

　　一看到乔巧，钱刀姨似乎更来劲了，口里滔滔不绝，直呼店主言而无信，拖欠房租，生意照做，死猪不怕开水烫等云云，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又一次直面钱刀姨的迎头棒喝，乔巧依然显得从容，也很包容。

　　看上去，乔巧也一脸倦意，只是一袭得体的旗袍加身，匹配温顺的小鹿犬熨帖有致，人犬相得益彰。爱犬如命的乔巧是个旗袍控，一年四季，无论家里家外，她几乎都是穿着旗袍，她那苗条姣好的身段，似乎就是旗袍的底气。

　　或许就是因为乔巧不离不弃“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让该店生机重现，客流有所回潮，乔巧不由得暗暗欣慰之际，大煞风景的钱刀姨就逼迫在眼前，对曲才下最后通牒。

　　或许感觉曲才没有把她当回事，视她如一只病犬一样在等候疗救，所以才没有压力，钱刀姨把人一想歪，火就一下起来，扯着大嗓门大叫大嚷，曲才你别逼我，要不，我今天给你来个了断。

　　看曲才还是无动于衷，钱刀姨怒不可遏，冲动之下居然把“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营业执照从墙上摘下来，然后狠狠摔在地板上，哗啦一声，镜框玻璃碎成一片，又吼道，曲才你到底什么意思？要你还租金你不还，要你停业你不停业，你是欺负老娘拿你没法子了是吧？呜呜呜……钱刀姨嚷到这儿声泪俱下。

　　病中的小鹿犬被惊吓得瑟瑟发抖，它不知道这人世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店里的其他员工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唬住了，个个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群狗主人登门等着给病犬就诊，见钱刀姨撒泼一发而不可收，都纷纷作鸟兽状散去。唯有乔巧和她的小鹿犬没有离开“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曲才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兽医岗位，他与乔巧似乎在无声中达成了一种默契，治神为本，主明则下安，给我挺住，挺住就是赢，一切凶神恶煞，都会黔驴技穷，解决问题需要心平气和。

　　曲才后来把小鹿犬接过去，给它喂了好几种药，测量体温时发现小鹿犬身上有热，就给它挂水退热。狗热还没退，钱刀姨身上的高热却退了，给她退热的人不是曲才，而是乔巧。乔巧走近钱刀姨，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自己的承诺不会落空，几十万元欠款，不是说来就来了，你怎么沉不住气呢？你摔了人家的营业执照，就能把租金摔出来了吗？狗有病大家都知道，可人有病只有天知道，包括你，都需要看医生啊！

　　一物降一物，钱刀姨听了乔巧的一番劝勉，神使鬼差安静了下来，不过临去时，也留下一句话，租金不到账，谁也治不好我的病。

　　那一天，乔巧再一次留下小鹿犬，最后一个离开“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她清水出芙蓉一般走出曲才的视线，夕照之中背影愈加楚楚动人。

　　她虽然已经多年不在救死扶伤的岗位上，可她医学专业的底蕴，却在“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延续着。

　　她刚才就和曲才面对面磋商过，小鹿犬有器质性病变是肯定的，此外可能还有一种自我朦胧的心理疾病。乔巧说，我曾研究过一段时间动物心理学，并和网上一些动物心理学专家讨论过狗的心理疾病表现。比如这只小鹿犬爱照镜子且又爱朝着镜中的自己叫个不休，你知道其中的秘诀吗？我以为这就是特别宠物的一种朦胧的病态反射，不是健康狗的生理反应。它既不认识它自己，它也不认可镜子里那个区区弱小者的毛茸茸的模样，所以就自以为自己比镜像中的那个小动物强大，就猛叫一通过把瘾。还有刚才它肢体长时间发抖现象，看上去好像是一种肢体的本能表现，其实这也折射出域外品种小鹿犬的独特体性，是潜意识里弱小自卑基因的外部暴露。所以这种狗比较容易生重病，得顽疾，娇气远远大于国内犬种。人类和狗的确最是亲近，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要给宠物更多的关怀。

曲才听到这，对乔巧的养犬经验心悦诚服，坦言，我的疗犬经历，只够小学文凭，你都够拿博士学位了。观狗知人，这个宠物医院院长由你来担任才名副其实，也更对得起宠物。我是滥竽充数，要不是你站出来和钱刀姨力争，我差一点就关门歇业了。

　　乔巧得到曲才的几句美言礼赞，报以嫣然一笑，说，过奖过奖，院长不敢当，让我当个助理还差不多，乱用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病。

　　一句话，把曲才蒙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八

　　那一天离开“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后，乔巧一路心潮起伏，夜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个重大抉择诞生了。她准备辞去原单位职务，再倾其所有积攒的五十万，替曲才还清租金，然后再增添一批医疗设备，她就给曲才当助手，将“信不信由你宠物医院”易名“俏佳人宠物医院”，重铸曲才宠物医院的辉煌，让天下的爱犬多一份福祉和疗救指数，这可能就是她这几年磕磕绊绊寻寻觅觅要找的真正的精神家园。

　　美梦醒来是早晨，那天一大早乔巧就来到了宠物医院，乔巧一公开了这一决定，就赢得热烈反响，曲才激动得潸然泪下，乔巧的无私加盟，“俏佳人宠物医院”就必将云开日出。几个女店员个个感动之极，竟都哭成了泪人儿，全体店员把手都拍红了，后来还燃放了一挂鞭炮，把房东钱刀姨都招惹出来与小鹿犬共舞，钱刀姨见钱眼开，骂婆变成了笑婆。她应该说是那种浅层面的心理不健全者，钱到病除。

　　租金全部还清了，一批宠物医疗设备也都一一到位了，万事俱备，“俏佳人宠物医院”正式易名那天，风和日丽，春光无限，乔巧换上了一件玫瑰红新款旗袍，惊艳绝伦，举止优雅轻盈，不乏几分矜持与内敛，面带微笑，眉睫眼角都是抒情诗，不负“俏佳人宠物医院”的美誉。乔巧开心之际，忽然抱起病入膏肓的小鹿犬，和曲才说，小鹿犬的病不能再拖了，今天就给它做个全面检查，先给他做个彩超检查，体内如果没有占位就好办了。于是，在乔巧的悉心配合下，曲才操作彩超対小鹿犬的腹部进行扫描，结果发现小鹿犬胃部有个黑影，一触摸上去，小鹿犬就一阵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检查完毕，曲才就不禁感慨，小鹿犬可怜，唯一的希望就是手术治疗，别无选择，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等乔巧表态，曲才就嘱咐大家，小鹿犬身上还在发热，手术之前必须退热，继续给它用退烧药，如果热退不下来，还要挂水。小狗的命虽不值人命万分之一，可我们要挑战一下“俏佳人宠物医院”的宠物疗救技能深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我们一起救救这只饱受病痛折磨的小鹿犬。

　　乔巧被曲才说得热泪飞迸，人有救了，小鹿犬说不定也有救了。

　　给小鹿犬动手术那天，店员都做足了功课，全然投入状态，各就各位，一丝不苟。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曲才还从其他宠物医院连锁店请来了手术高手，加之助手乔巧既通人医又略知兽医一二的双料人才，一块合作进行。

　　小鹿犬的手术在“俏佳人宠物医院”众志成城的状态下开始了，准备工作中先对小鹿犬实施了全麻，连续手术了好几个小时，曲才和另一名兽医高手通力合作，终于如愿把小鹿犬胃部里的肿块成功切除，小鹿得救了，店员都为小鹿犬的手术获得成功庆幸，曲才和乔巧更是兴奋异常。

　　手术之后，小鹿犬就被留在了店里接受疗养，乔巧下班后，几乎是一路挥泪而行。

　　小鹿犬术后恢复良好，没几天就能满地跑来跑去了。

　　又是新的一天，那天在乔巧上班进门的瞬间，曲才立即掏出手机对着她抢拍了好几条广告——旗袍美女匹配大难不死的小鹿犬，美轮美奂，妙不可言。

　　曲才陶醉了，他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又来得这么真实可信。

　　正要准备上岗，曲才突然发现店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曲才认识，就是半年前遗弃小鹿犬的那个女主人，现在却挺了个大肚子，显然怀孕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男的不认识，像是女人的老公。

　　乔巧也愣住了，孕妇她不认识，男的就是伤透了她心的那个贾非君。乔巧如同大白天坠入了幻境。

　　只听那女的问曲才，听说你们治好了小鹿犬？

　　曲才立即回她，是的，手术成功了。不过，这功劳不完全归我，我是二弃小鹿犬的罪人，幸亏被好人乔巧收养，又送到我这里来救治，峰回路转，天道酬善，小鹿犬得救了。

　　那女人又面向风姿婉约的乔巧，你就是收养小鹿犬的好人乔巧？

　　乔巧点了点头，面对这般巧合，乔巧简直惊掉了下巴，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捉弄人？这个孕妇想必就是贾非君再婚的妻子了？贾非君到底还是没有摆脱再娶喜欢宠物妻的命运。

　　这时，小鹿犬悠悠地跑过来，见到旧主人无动于衷，乔巧一弯身把它抱起来，对慕名而来的一对不速之客说，它没有死，就是因为人间有爱……

　　乔巧还没有说完，只见孕妇掩面啜泣起来，孕妇说，好人，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遗弃小鹿犬是我的错，只是你们不知道，这只小鹿犬也是我们一年前从郊外捡回来的，他本来不喜欢宠物，可这次他突然变了，执意要留下来养着，养了几个月才发现这狗有病，经常拉稀，还喘，夜间还时不时发出一种怪怪的像是哭的声音，家里房子小，空气不流通，我又怀孕了，我也是个宠物迷，也想治好这只小鹿犬，可跑遍了市区多家宠物医院，都不见效，那天似乎有神指路，就摸到了你们这家宠物医院，后来看这位兽医帅哥也是回天乏术，我绝望之下就把小鹿犬丢下走了，哪承想他知道了很生气，天天嚷嚷要我来把小鹿犬抱回来，我考虑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顾不了给它治病，就没有听他的，一直拖着。今天早上去超市遇到一个旧宠友，说你们这家宠物医院改名了，还通过手术成功治愈了一只绝症小鹿犬，百闻不如一见，不过来看看，恐怕今夜难眠。

　　听到这，乔巧放下小鹿犬，立即安慰起孕妇来。情绪缓和下来的孕妇言犹未尽，直面乔巧继续说，今天我算是眼福双开，终于见到了名不虚传的乔巧，你和贾医生的事，他也没有瞒我长长短短，我全都知道了，他懊恼过，甚至后悔过，我们是夫妻加同事，我曾经劝过她，你还可以选择回头，和前妻复合在当下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我们也吵过，不过，他没有伤害我，只是对这只小鹿犬一往情深。这也足以说明，他也不是一块花岗岩，人性的弹性失落一时，温度还在，你在他心中就是一盏不灭的长明灯，他爱宠物如爱人，我今天就要代表他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更要感谢你挽回了命运多舛的小鹿犬的命！

乔巧被孕妇的话深深打动了，眼睛也禁不住湿润了，她顾不上拭泪，就和孕妇说，过去的事咱就不说了，这只小鹿犬应该物归原主，还是你们带回去继续养吧，卫生无妨了，它现在已经是一只健康犬了。说着，乔巧又看了一眼曲才，曲兽医，你说呢？

　　曲才闻之立即表态，我同意物归原主，只是你这是割爱呀！

　　孕妇没等曲才说完，就打断他，这万万不可，我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都不是它的原主人，留在你们这儿才是小鹿犬最好的归宿。再说，我和贾医生都申请了支边，组织上已经批准了，因为我意外怀孕了，就延迟了。小鹿犬命大福大造化大，就作为我们共同的一个念想吧。临告别时，两个女人手拉着手都泪流满面，两个男人也相互拥抱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送走慕名而来的夫妻，乔巧与曲才会心一笑，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们的意外出现，算是给“俏佳人宠物医院”锦上添花了。

　　那天最蒙圈的就是小鹿犬，它不知道人世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一些时日，小鹿犬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能吃了，爪下也有些力气了，行走起来也稳稳当当了，黏人的力度也在悄然回升。的确，小鹿犬的起死回生，堪称宠物绝症医疗中的一大奇迹，与其说曲才功不可没，不如说乔巧功德无量。小鹿犬天生通人性，黏人也有选择，每日里，它见到乔巧就黏乔巧，见到曲才却不黏曲才，有一天放行时，它谁都没有黏，却在店里一角的落地镜前驻足不走了，一个劲地凝望着镜子，竟一反常态没有叫也没有嚷。

　　这一奇迹被乔巧和曲才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乔巧就提问曲才，你知道它为什么不叫了吗？曲才闻之很茫然，一时间语迟。乔巧看曲才略有难堪，又欲知分晓，就不卖关子了，说，小鹿犬经过一场生死大手术，死里逃生，让它也长了几分理智，它可能从镜子里也看到了一张合影，合影上有它最亲的爸爸和妈妈。

　　它的爸爸和妈妈？曲才一脸不解。

　　乔巧立即与他戏言，不在这里，在梦里，梦会告诉你。

　　曲才听了这话不禁“啊”了一声，差一点泪奔，忍不住一下扑过去把小鹿犬抱在怀里亲昵着，乔巧见状也偎上去逗趣，嘴里还随性哼起了电影《一条狗的使命》里的插曲：

　　若我能将幸福带给你

　　我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每一次生命的轮回都是全新的启程

　　人类真复杂

　　总是做一些狗理解不了的事

　　那时我意识到孤独也许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魅力不减

　　像初见时那样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