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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福利能让牛肉更好吃、让动物更好地陪伴人类，这是伪善吗？

萌宠菠菠乐园
2024-09-14 12:54

原创陈思果壳自然

前不久，果壳举行了一期以城市动物为主题的万有青年会，邀请了4位嘉宾讲述他们与城市动物的故事。我们陆续以视频+图文的形式，回顾了嘉宾们的分享内容。

今天第四期，来自萌爪宠物医生创始人陈思（由于篇幅有限，分享内容有少量删减）：

大家好，我是萌爪医生的陈思。在我真正做自我介绍之前，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案例。

2017 年，萌爪医生的后台接到一个咨询。一个刚养猫的女生说，她带猫咪做了无麻醉的母猫绝育手术。手术持续了30 分钟，过程中，猫一直撕心裂肺地喊叫。主人说到家以后，猫奄奄一息，问我们应该怎么办。

因为害怕打麻醉会让猫咪死掉，主人就让猫做了无麻醉的绝育手术，而兽医也同意了

大家看到这样的案例会想到什么？有人说：猫多疼？为什么不打麻醉？那人做手术也可以不打麻醉吗？甚至有人会问：猫为什么要做绝育？动物难道怕疼吗？

这样的做法很荒谬，但其实，现在这样的案例依然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要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什么是动物福利，以及为什么要提倡动物福利。

很多人都不知道要喂猫粮和狗粮

大家好，我是陈思，是一个有着从业经验大概 20 年的动物医生，也是萌爪医生的创始人。

其实在做萌爪医生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案例。2014 年春节前夕，有一位男士在微博上找到了我，他说，中国有 5000 万宠物，但是仅有10 万在职的临床兽医，并且水平参差不齐。还有很多主人连需要给猫咪和狗狗喂猫粮狗粮都不知道，更别提需要给宠物打疫苗、有病时带去看医生了。他说他有一个项目可以帮助这些宠物和主人，顺便还能赚大钱。

我们一创业就是八年，钱没看着，但也收获了很多。

萌爪医生的创始人房昕

前几年我们俩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除了家庭和爱情以外，萌爪医生在这8年当中成为了全国第一的宠物线上咨询平台——我们在全网有 400 万粉丝，注册的用户大概有 75 万，原创的科普将近4000 篇；我们把国内国外的优秀兽医请到线上线下，给近千名兽医进行了培训；我们与基金合作，做了中国首辆流浪动物医疗车；我们还把救助基地的领养率，从每年只能领养走几只狗，提升到了每年近百只......

八年的成果和收获满满

萌爪医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美国职业兽医师协会兽医的宣誓词

以上这段话，解释了我们做出这些努力的原因。其中有 4 点特别重要：

作为一个兽医，不仅要保护动物的健康，还要保护动物的福利；

不仅要减轻动物的痛苦，还要预防动物的痛苦；

不仅要不断学习专业的知识，还要用这些知识推动社会的发展；

不仅要遵守兽医的伦理道德，还要维护这个职业的尊严。

创业这 8 年，虽然没做临床，但是我们坚守的就是这四点。其中最重要的是第一点——保护动物的健康，同时保护它们的福利。

但什么是动物福利？动物福利到底怎么去评估？

动物福利的核心是善待生命

动物福利绝对不是成为素食主义者这么简单，动物福利也不是不去杀害动物。动物福利不是把动物当成宠物，或者是把它们的需求加到我们的需求之上。动物福利也不仅仅是不虐待动物，更不是打着动物权益的口号去做激进的、破坏性的、伤害自己的行为。那动物福利是什么呢？

动物福利的核心其实是善待生命——在满足动物的基本生理、心理、自然需求的同时，科学地利用动物，对待动物，在利用它们的时候尽量减少它们不必要的痛苦。动物福利是要让人和动物和谐共存，并且在两方的需求之间寻求动态平衡。

那什么是好的动物福利呢？在临床做评估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好的原则，叫做五大自由。

动物福利的“五大自由”

第一，动物有远离饥饿和饥渴的自由。

第二，有远离不适的自由。

第三，有远离焦虑、伤痛及病痛的自由。

第四，有正常表现自然行为的自由。

第五，有远离恐惧及消极压力的自由。

满足了这五大自由，动物才能算得上是有值得活下去的生活。

根据五大自由，这幅图中狗狗的福利是好还是坏呢？

虽然这些狗住的地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其实它们的福利算是不错的，属于“好”或者“中间好”。

我们通过五大自由来评估一下——

第一，有没有吃的和喝的？图里可以看到有食盆和水盆。

第二，有没有比较舒适的睡觉、藏匿的地方？其实每个狗都有，虽然是铁桶，但已经非常好了。

第三，有没有远离疼痛、伤痛及疾病的自由？这些狗看起来还挺健康的，都没有受伤。

第四，有没有表现正常行为的自由？它们在野外，有的躺着，有的溜达着。

第五，远离恐惧及压力的自由？如果有人来打它们了，它们就能跑。

所以，这些狗的基本福利是有的，而且在中上水平。

动物生活质量等级

下面这群狗狗的福利是好是差呢？

狗狗被链子拴着

它们除了被拴着以外，跟第一张照片的狗的状态差不多——它们有水，有桶，远离疼痛，看着也挺健康，所以一、二、三的自由是有的。

第四点“正常表现行为的自由”是没有的，因为它们被拴着，但狗狗需要大量运动的时间。第五，如果有人来打它们，它们无法逃跑。所以它们的福利在量表当中其实是“中差”的。

人都没吃饱，管什么动物？

可能有人会说，人都没吃饱呢，管什么动物？

其实这种评论很常见也很正常，我们每个人的教育背景、经济条件、教养信仰和家庭习惯都是不一样的。

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人首先要满足初级需求，再去追求友情、爱情，然后才是高级需求，比如新的认知和对美的追求。动物福利，其实是更和谐的社会对于美的追求——一个人必须在高级需求里才能理解；当一个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要为生活奔波的时候，就无法和他谈动物福利。

马洛斯的需求理论

现在的中国，尤其是在城市，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高等教育，中级和初级需求基本已经被满足了。所以，现在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候，可以敞开来聊一聊高级需求中的动物福利问题。

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关注动物福利，把动物的福利做好，其实可以产生更多的经济价值。

天宝·葛兰汀（Temple Grandin）是世界著名的动物学家，也是一位自闭症患者。身为自闭症患者，她很难跟人沟通，但自闭症给她开启了另外一扇门，让她懂得了如何和动物相处。她做了很多跟动物相关的事情，基本以一己之力改变了美国的畜牧产业。

天宝·葛兰汀

在阐述这种改变之前，要先跟大家介绍一下牛是怎么养成的。牛小时候在牧场里生活，等它们长大快出栏的时候，会被统一运到增重的地方。在这里，牛的饮食从之前的草变成精饲料，三四个月的时间要增重 200到300 斤。这里通常会容纳上万头牛，因为要催肥，牛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

养牛场

这么多牛聚集，就有可能会出现皮肤病、传染病。所以每隔 14 天（夏天为 7 天），牛会被赶到有药的小池子里，依次通过，进行消毒。但是，当成千上万的牛经过这样的池子，牛其实也不愿意跳到水里，这时候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工作人员会扎牛，让牛使劲往前游，如果是小牛没有经验，就有淹死的可能

葛兰汀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将之前的直线形通道改造成了弧线形，这可以让牛以为自己会很快绕回原地，因而更有安全感，工作人员也能更省力。

葛兰汀设计的弧形系统｜电影《自闭历程》

类似的弧形系统也被应用到了牛的屠宰流程上。现在，美国有约 50% 的牛都是通过这样的弧线系统被屠宰的。这种人道的屠宰系统和流程，每年为每个屠宰场节省近 100 万美金。之后，葛兰汀还去帮助了猪、羊屠宰场，为美国的农业发展做了非常大的贡献。

葛兰汀说，我们养牛就是为了食用，牛既然肯定会被屠宰，那我们至少应该尊重他们，大自然很残忍，但人不必这么残忍。她的话就是最经典的动物福利的理念。

爱它们也是在爱自己

有些人可能会说，我又不养牛，也不开农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动物福利跟我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动物福利差的时候，动物就会出现应激反应。激素就会紊乱，免疫系统也会受抑制。之后动物可能会生病，农场就会使用激素或者抗生素药物。如果我们不去反向地要求人道的动物饲养和屠宰方式，那我们吃到的猪、马、牛、羊就可能是不健康的。

动物福利和人类息息相关

除了经济价值外，善待动物对我们幸福感的提升也有帮助。哈佛针对幸福感做了 20 多年研究后发现，人的幸福感并非来源于有钱有房，而是来源于跟周围的人的关系，跟自己的关系，跟社会的关系，跟子女的关系，跟父母的关系......只有这些关系好，才能够幸福。

而维护动物福利，其实对保持我们与周围的关系是有好处的。比如之前网络上有个视频很火，是一个爸爸摔死了儿子买的猫。事情曝光后，他被带到了警察局，这可能会影响他的工作，影响他的工作关系和跟社会的关系。他因为一些矛盾就弄死了一条小生命，跟自己的关系也不好；在儿子的面前这样做，对儿子的创伤也很大。

宠物与人互相陪伴

善待动物其实就是善待我们自己。尤其是猫咪和狗狗，它们被我们驯养，进化到现在，就是为了陪伴我们，爱我们。爱它们也是在爱我们自己内心最温柔、最深的那个部分。所以我们要提倡动物福利，善待生命，与人为善，与动物和谐共存，创建友爱的社会。

以下是观众提问环节：

我觉得动物福利满满都是伪善，是人类自私的体现。动物福利是人定义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人好，为了动物能好吃，为了动物能够给我们带来陪伴价值。这一切根本没有从动物的角度，或者说从自然的角度出发。

到底应该怎么解读动物福利，以及我们应该怎样真正实现对自然、对动物的爱？

陈思：

这是在我们在讨论动物福利和权益中经常会遇到的一个问题。每个人的观点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人经过漫长的进化，成为了高等动物，但是其实当我们毁灭，比如 AI 把我们灭掉之后，自然还是会存在的。我们现在做的努力，让我们生活更好的同时，能让动物的生活也舒服一点。

我个人的观点是，人进化成现在，要面对现实，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吃素，那就在我们能力范围内，让动物得到一些尊重和保护。人有需求，会自私，但人也会共情。这个世界有宗教信仰，我们爱猫爱狗，爱动物也是一种信仰。

观众补充：

对有的人来讲，动物福利是一个不需要论证、理所当然的东西。但是同时，我们也应该去论证它对人有什么样的价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动物福利，有很多人觉得，它们就是畜生，没有必要管它们。那如何说服他们？就是去论证这个事情，比如论证动物福利能够带来经济收益，或者能够带来精神价值。这就是一种说服更多人的手段，这不是一种伪善，反而是双赢甚至多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