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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鸠15元一只,肉多营养高,来两只?” 记者暗访揭开济南最大“地下鸟市”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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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7 04:54

□本报记者　薛良诚　见习记者　秦聪聪
内容　提要
　　昨天,本报刊登了济南鸟情报告(上)和(中),告诉读者济南都有哪些鸟类。济南的鸟儿生存状况如何,是否存在捕杀情况?
　　有知情人透露:地处省城凤凰山东侧的凤凰山花鸟宠物市场,其实还是济南最大的“地下鸟市”!“表面看,大部分时间这里就是一个花鸟虫鱼的宠物市场,但每逢周日上午,这里就摇身变成了野生鸟类黑市。”12月2日,周日,正是这个“黑市”开市的日子,记者到这个市场一探究竟。
隐蔽的地下鸟市　仅每周日上午开市半天　鸟贩对陌生顾客很小心
　　记者先前随机问了多位市民,对于这个“地下鸟市”,他们大部分并不了解它的存在。据“线人”老马解释,这个“地下鸟市”之所以隐蔽,一是因为这里本就是名正言顺的花鸟宠物市场,更重要的是,它每周仅开放一次,而且只有半天时间!难怪知道的人不多。
　　按照老马的说法,这个鸟市“来去匆匆”,有时候早晨七八点钟就撤摊了。为此,2日,记者起了个大早,清晨6点就赶到了凤凰山庄小区,凤凰山花鸟宠物市场位于该小区的东北角。
　　此时,天还没亮,省城仍笼罩在浓浓的夜幕中。这个市场其实规模不大,是一座两层建筑,借着微弱的灯光,记者看到街上已经聚集了两三拨人,身后是他们的“货”,不过还没有卸下来。不知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风声有些紧的缘故,记者这张生面孔的出现,显然在他们眼中成了“不速之客”,几个人一直上下打量着记者。
　　早晨6:30,街上又多了几辆车。这时,有人已经开始将鸟笼子摆在地上。在街北口,一簇人引起了记者的好奇。三名顾客模样的人似乎已经和一名鸟贩子谈妥了价钱,耳边隐约听到,“两箱……明天送到……就这个价,不能再多了。”“行,老顾客,就照顾你这个价,不过明天不行,后天上午送到……”记者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几个人顿时噤声不语。顾客很快就离开了,而鸟贩子则冷冷地盯着记者看了几眼。
这里俨然是野生鸟的交易大集　很多外地人专门来淘货
　　时针已经指向7点,此时天渐渐亮起来。这期间,陆续有人载着一车车“货”来到现场。
　　记者注意到,在一家鸟店的玻璃门上标有“批发”“观赏鸟”、“野生鸟”、“放生鸟”等字样。进到店里,记者看到满屋子都是鸟,种类也不少,鸟笼子堆得跟蜂箱一样。记者问哪些是野生鸟?女店主犹豫了一下,答道这里只有观赏鸟,没有野生鸟。而根据线人反映,这些鸟店表面合法经营观赏鸟宠物,却大都兼职做些野生鸟批发和收购的生意。
　　看得出,这个“地下鸟市”人气很高。不到8点,整条街上已经熙熙攘攘,从南到北大约200米的路段两侧都摆满了摊位,粗略数了数,有近百个摊位,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卖鸟笼、鸟具、鸟食的。这条200米长的马路,俨然成了野生鸟类一条街。记者发现,除了虎皮鹦鹉、金丝雀等常见的观赏鸟类外,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鸟,“这是百灵”、“这个是绣眼”、“这是太平”,摊主们热情地介绍说。记者看到,还有灰喜鹊、麻雀。
　　“赶集”的大都是中老年人。混杂着各地口音,聊城、德州,甚至还有从河北赶来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和墙外偶尔经过列车的轰鸣声,都埋进了不绝的鸟叫声中。
血腥的交易　一些野生鸟都伤痕累累　鸟贩子毫不避讳它们是捕来的
　　在一个摊贩的鸟笼里,记者发现了一对戴胜,嘴巴长长的,其中一只头部羽冠还能时不时地“开屏”,而另一只的头部却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它怎么受伤了?能养活吗?”记者问道,摊贩忙解释:“打架打的,没事,这种鸟回去养养就没事了。”“20元一对,想要就拿走!”
　　旁边的一个小铁丝笼里,两只麻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记者拍了拍笼子,一只麻雀无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另一只干脆没有任何反应。“林子里逮的,两块钱一只。”
　　记者看到,相比“怡然自得”的金丝雀、虎皮鹦鹉这些宠物鸟,野生鸟的待遇都很凄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黄雀,羽毛杂乱、毫无生气的斑鸠,还有笼布下面挤得满满的小麻雀。
　　一名中年男子停下自行车,后座上有一个小笼子,里面装了几只鸟,其中有三只羽毛靓丽的翠鸟,特别引人注意。不过,这三只翠鸟状态似乎不太好,或半闭着眼睛,无精打采,或张开长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这三只翠鸟,还有一只灰头土脸的斑鸠和一只已经死掉的麻雀。见记者对翠鸟比较感兴趣,他忙不迭地推荐,“200块钱一只,今早上藕池里抓的,回去喂点小鱼就行!”而对于那只死掉的麻雀,该男子则没好气地回应说“不值钱的东西,一会儿没人要喂狗就行了!”
麻雀两元一只公开卖　买主说“回家就是吃,死活没关系”
　　记者大体打听了一下市场上鸟类的行情:一只品相不错的金丝雀至少要价200元钱,一只灰喜鹊要20元,一只斑鸠15元,一对绣眼20元,普通黄雀一只10元,身价最低的非麻雀莫属,2元一只。记者在市场见到最贵的鸟是一只鹩哥,鸟贩子开价3600元。
　　“野生鸟一般不好驯养,价格就低些。”一名摊贩告诉记者,他的“绣眼”都已经驯了一年以上了,所以价格高,40元一对,“养一段时间后,这鸟才会开口叫的,你听这个!”他把手中的鸟笼提起,笼子里的绣眼果然很“配合”地张开小嘴,叫了几声。
　　记者了解到,市场上的野生鸟无外乎两种下场:品相好、运气好的,成为笼中鸟,被一些人当宠物养；而品相不好或者运气差点的,就成了一些人的盘中餐。“我这斑鸠个头大,肉也多,营养价值高,一只才15块,来两只?”记者经过时,一名摊贩热情推介着。
　　“你这有多少麻雀?我都要了!”在一个摊位前,记者看到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爽快地掏钱,将地上的一笼子麻雀包了圆。麻雀被塞在一个窄小的红色尼龙网兜里,痛苦地挤成一团。“反正回家就是吃,死活没关系。”该男子大大咧咧地说。
背后的杀戮　一名来自黄河北的男子说,野味多被饭店收走
　　记者趁询价的机会与一名来自黄河北的男子聊起来。他告诉记者,这个“地下鸟市”是济南最大的,每周日上午,四面八方的鸟贩子都来这里赶大集。由于在市区的售价相对高一些,所以他们不辞辛苦赶到这里来。他告诉记者,这些野味绝大多数都被一些饭店收走了,有时候也卖给二道贩子。对于捕猎野生鸟类是否违法,他笑着说:“反正俺村里很多人都干这个,冬天地里没活,而且这个来钱快。”
　　鸟类专家、齐鲁师范学院生物学教授马金生说,长清南部山区的山林以及黄河附近湿地里,都有人成群结队地捕鸟。他们捕杀鸟类的方法五花八门,比如毒饵、粘网、打笼子、诱捕等,“头发丝一样细的网张在那里,人们都很难发现竹竿中间拉紧的网,过路的鸟经常一下子扎进去,就再也飞不出来了。而且这样抓鸟也不费什么力气,把网张好后,根本就不用管,过两天回去撤网,收获就不小。”
　　此外,最近两年,还出现了一种狩猎专用的氙气大灯,“这种灯是由车用氙气灯改造的,亮度很强,别说鸟了,人被照到也会暂时性失明。”
　　“还有一种大型鸟网,直接用氢气球带到半空中,什么鸟都跑不了。”一名知情人士说。
　　而济南一家放生联盟的负责人还告诉记者,一些丧心病狂的不法分子还会用毒饵诱捕野鸟,麻雀、喜鹊和野鸭子等,反正又不是自己吃。而这些猎物绝大多数都进了市区的餐桌。
　　不过,记者在凤凰山花鸟虫鱼市场,并没有见到鸟网等捕鸟的工具在出售,记者问了几家店,得到的回答也是“没有”。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市场经营者悄悄透露,过去这里一度是摆着卖的,后来查得严了,买的人也少了,都是偷着卖。“而且,他们一般小心得很,只供给熟人,轻易不卖给生人!”
商贩很谨慎,一大早开市避检查
　　有买卖,就有杀害。马金生教授分析说,之所以这种捕猎现象存在,主要还是利益驱动。“一些长期捕鸟的,都有固定客户,根本不愁卖。”
　　“不是毒死的,放心吃就行”。在济南海鲜市场,一家经营野味的店里有野鸡、山鸡等不少野味,店主再三保证“绝对安全、卫生”。在南部山区,不少农家乐打出了吃野味的幌子吸引顾客。相比而言,更多的酒店则比较隐蔽,“只有熟客才知道,菜单里根本找不着。”
　　在凤凰山花鸟宠物市场,记者转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到大型猛禽,线人老马说,现在很多商贩都很谨慎,而且都选择一大早开市,就是为了避开检查。直到中午11点左右,记者才看到一个人怀里抱了只鹰,小心咨询买主。
　　“很多东西都不能放在台面上,都是圈里熟人操作。一般都是先订货,然后约好交易时间、地点,很少在市场内进行。”而且,最近外头风声又紧,他们也担心出事,所以尤其谨慎。
　　一个放生组织的发起人赵女士说,捕猎者之所以这么疯狂,正是源于“市场需求”和利益驱使,如果没有人愿意花钱购买这些野生动物,就不会有人去捕鸟了。“可是,真正当一盘野味端到你的面前,你能拒绝得了诱惑吗?”“很多人都是一边喊保护野生动物,一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执法的尴尬　几百元处罚伤不到痛处,业内人士建议出猛招
　　非法捕鸟现象存在多年,并且屡禁不止。分析原因,一是一些人有多年的捕鸟习惯。一些山区居民“靠山吃山”,每到候鸟迁徙季节就上山捕鸟,二是捕鸟可以获取不法利益。一些饭店为牟取不法利益,非法收购、经营野生鸟类,以吸引顾客,使得一些捕鸟人有利可图,铤而走险。三是纯粹是玩,一些市民由于喜欢野鸟而上山猎捕。
　　记者了解到,目前,涉及保护野生鸟类的法律法规有《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山东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办法》等。根据现行法律规定,所有的鸟类都是受保护的,严禁捕猎和经营,非法捕捉、贩卖20只野生鸟类即构成刑事犯罪。
　　早在1997年,济南市政府就明确规定环保局是自然保护区的行政主管部门,拥有行政处罚权,猎捕一般鸟类每只罚款500元。
　　但实际上,现行的处罚手段还不足以对捕鸟者带来震慑。一方面,几百元的处罚根本伤不到痛处,而且一旦受了损失,他们就会更加疯狂地捕杀鸟类,“从哪儿丢的,再从哪儿捞回来!”
　　对于如何保护野生鸟类的问题,多位业内人士都给出了建议,总结起来,主要有几条:
　　第一,源头上加大处罚力度。根据我国现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律法规,非法捕捉、贩卖20只野生鸟类就构成刑事犯罪,在事实准确和证据确凿的前提下,应该对非法狩猎者坚决予以刑事处罚。第二,加大宣传力度,一方面倡导保护野生鸟类,另一方面也告诉市民食用野鸟可能存在的健康风险。第三是加强多部门联动,单靠一个部门很难彻底打击这些非法团伙和行为,必须从各个环节上加大查处执法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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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一放生联盟发起人揭黑幕　放生产业链的　另一端是变相杀戮
　　据业内人士透露,目前,省城活跃着大小十几个动物放生组织,人数不低于千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民间自发成立的。然而,省城一放生联盟发起人日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语出惊人:“有人利用我们的善良,放生产业链的另一端,其实就是变相杀戮!”
　　28岁的厉矛(化名)在省城一家公司上班,和其他年轻人不同的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省城某放生联盟发起人。
　　厉矛说,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拿着弹弓打麻雀,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直到有一次,他爬树掏鸟窝,结果鸟窝“啪嗒”掉到了地上,“一个个小鸟瘦巴巴的,羽毛还没长满,就被我们祸害了……”这对厉矛触动很大,打那以后,厉矛再没掏过鸟窝。
　　两年前的一天,厉矛在英雄山下的花鸟市场闲逛时,无意中看到这样一幕:一个鸟笼里装了一只啄木鸟,它不停地撞击笼子,头撞破了,血浸湿了羽毛,其状凄惨。于是,厉矛掏钱买下这只啄木鸟,并将它放生大自然。厉矛突然发现,原来放生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然而,如今厉矛正陷入一种迷惘境地:虽然自己和朋友一次次让鸟儿重获自由,可毕竟这些鸟都是不法分子从田间、山间捕捉来的,自己不断地购买,而那些人就会不断地捕捉,祸害更多的鸟……厉矛感觉他们被人利用了,甚至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另一家放生组织发起人之一赵女士也坦言,真正爱护动物的人现在都有这个担心。她还讲述了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幕,就在上周六,在英雄山鸟市,她听到一名中年男子叮嘱鸟贩子:“给我多留些麻雀,越多越好。”后来了解到,这个中年男子也是专门组织放生的。“现在这样的放生群体不在少数,纯粹为了放生而放生,根本不为那些鸟儿着想。”“放生的人越多,也间接促使这个产业变大。”赵女士感慨地说,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正是利用了他们的爱心,将放生当成“产业”来做,无形中助长了他们捕猎、贩卖鸟儿的积极性。
　　“无序放生其实不是在帮它们,而是在害它们,更变相刺激了这一产业化的发展。”山东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一位工作人员指出,按照《陆生野生动物保护条例》等相关规定,大批放生需要向省级林业部门报批,并在指定时间、地点放生。
◎专家说法
食用野鸟有健康风险
　　济南市疾控中心的值班人员表示,野生动物尤其是迁徙类的飞禽鸟类极容易引起传染病和寄生虫病,若食用,存在很大的健康风险。它们体内往往携带病毒的几率更大,像禽流感等。
　　此外,在野外环境里,野生鸟类在觅食和活动过程中,食用一些含重金属或者有害物质的食物,这些“野味儿”对人类的身体便极有可能产生不利影响,另外,还携带一些寄生虫。除去鸟可能携带的病毒、寄生虫外,还有一些鸟,是吃了毒饵死掉的,人们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用这些体内含有毒素的鸟。“所以,对于野生鸟类,不管死活,都不能存侥幸心理,更不能贪一时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