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几个月时间,去修复一件破损文物,这项在别人看来枯燥乏味的工作,却为王建、陈刚带来了常人难以体验的征服感。
在他们眼里,每块瓷片、陶片都是一段历史,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循着其中的蛛丝马迹,将一段段支离破碎的历史拼凑起来,展现在大众面前。
市博物馆4楼的文物修复室静得出奇,路过的人甚至察觉不到屋内有人。而实际上,王建、陈刚正带着小徒弟李承遥在里面忙活着。修复室弥漫着石膏和胶水的混合味道,源头是他们正在修复的那只陶狗。“颈部有项圈,嘴部微张,露出微微上卷的舌尖和几颗清晰可辨的犬牙……”王建指着几近修复完毕的陶狗说,“瞧,将近两千年了,现在看还是很漂亮!”
“续命”
这是一间足有6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大半空间被摆在中间的操作台占去,四周又围了整整一圈储物柜。操作台和储物柜上放满了大小不一的碎陶片,足有上千片。这些陶片出土自同一座汉墓,有上千年历史,其中一些经过拼接、修复,已经复原出20多件器物。王建把修复完毕的文物一字排开摆在窗台上,阳光将文物的影子映在地上,如同一千多年前一样。
42岁的王建是沧州市文物局的一位文物保护工作者,除文物修复外,还担负着考古发掘、遗址巡查等工作。他把每块瓷片、陶片都视作一段历史,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循着其中的蛛丝马迹,将一段段支离破碎的历史拼凑起来。清洗、分类、粘接、修补、拍照、绘图、统计……花几个月时间,去修复一件破损文物,这种常人体验不到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为文物“续命”,并乐在其中。
但这仍是一项枯燥且复杂的工作。
不同于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中展示的传世馆藏,王建修复的文物大多数是考古工作中发现的实用性器物或冥器,器型随意性大,信息完整度低,或是碎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或是干脆部分遗失,每修复一件都是巨大且充满未知的工程。“因为你不知道这件文物会碎成多少块,更不知道这些碎片是否属于同一件器物,甚至连它们还能否组成一件完整器物都要到最后才能知晓。”
这种不确定性让陈刚格外着迷,17年前,他与王建一同来到文物局,两人从此成了搭档。“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手巧着呢!”王建说道。
文物信息的不完整为他们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但修文物又必须严格按照规律来,臆造是为文物“续命”的大忌。从业17年,他们共同修复了数百件陶器、瓷器,文物断代从商周到明清。有时,看到一件很丑的陶器,总有一种冲动想给它改了,但理智告诉他们这事不能干:“丑也是一种存在,必须按照文物本来的样式去修,不然宁可不修。”
尝试站在古人的角度去修复,这种体验让陈刚觉得自己是一个逆向的旅行者,一路向着时光源头回溯,“跟文物在一起,生命被延长了。”他实实在在感到自己成了历史的一部分,“你加入到历史中了。文物永远都在,你对它进行修复,在历史上写下自己的一笔。”
幸运与可惜
修复室储物柜上摆着一支修复完好的商代高足盘,是去年夏天王建、陈刚和同事们到孟村高姚庄商代遗址进行例行巡查时,在地表捡到的。“这件文物暴露在地表应该有几十年了,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它,它就是个又脏又破的陶盘,随时都有遭到进一步破坏的可能,但万幸被我们发现了,经过修复,它可以成为一件展品,向更多人讲述一段历史。”
但并不是所有文物都这么幸运。
与陶狗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盏不知碎成几段的连枝灯,经过前期发掘和分拣,陈刚最终只找到了几段残枝:“这座墓室至少遭受过3盗掘,文物遭到极大破坏,挖掘出的上千枚陶片中,没有一件完整器型,有些文物还算幸运,能够通过修复进行复原,有些则像连枝灯一样,因为关键部位缺失,再没复原的可能,而这种情况占大多数。”
相比墓葬出土的文物,类似情况在遗址发现的文物标本上更为普遍,因为遗址范围更大,文物遭到的破坏也更多,发现的文物标本绝大多数是碎片,连是什么都分辨不出。但即便如此,王建、陈刚也要一视同仁,从不怠慢。
“树懒”
这间满是文物的修复室看上去有些“寒酸”,没有电脑、电话,连挂表也没有。当然,即便有也没有人用,修复师们都低头干活,经常是肚子先响,在掏出手机一看,早过了下班的时间。但他们从不会感到孤单,“有活干怎么会孤单呢?没事干才无聊呢,坐在那多孤单。”陈刚反问道。
当然也有让人羡慕的地方,从没有领导催促工作进度,因为这活儿急不得,心急的时候就上外面转转,等心安了接着干。“干这行不能凑合,也没法凑合,性子都是磨出来的。”
陈刚现在的状态有些像树懒,但不是动作慢,是另一种慢:比如几天前他们开始修复一件二三十厘米高的陶楼,手里拿着一枚陶片,围着操作台一圈圈转着找与之对应的陶片,可能十天半个月过去了,还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这并不是偷懒,“想偷懒的话,把碎片一混,说修不了就得了,但这样不行,因为除了喜欢,还有一份责任在。”陈刚笑道。
成为文物修复师并不简单,除了要掌握大量历史知识,还要随时扮演铁匠、刻匠、画匠、泥匠……“全河北省从事文物修复的人不超过50个,专职干这个可能连10个也没有。”王建说。理工科毕业的李承遥,跟着王建、陈刚入行工作两年有余。头一天,王建就告诉他:“专业对不对口倒在其次,主要还得看性格和兴趣,得坐得住、感兴趣才行,不然即便干上这行,也是一种折磨。”
想到库房里还有很多陶片、瓷片没有修复,王建心里着急。“如果都修好了该有多好啊,那样就能展出,供大家参观了解了!”王建反复说道,他在25岁找到热爱的玩具,17年后,能跟人分享,他同样高兴。
来源:沧州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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