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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语村言的推荐

萌宠菠菠乐园
2024-10-04 12:41

动物女巫×渔女，有基于原背景的改动。

怨恨是最让人痛苦的病症。

格蕾丝出生在渔村。童年里有爱她的父母与和善的村民，他们将她视为好运的象征，认为是她的诞生给村子带来了富裕，因为自从她降临之后，每次出海都能丰收。这是愚昧又迷信的，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地位和优渥的生活。

当人们把烹饪好的鱼放在她面前，称赞她的“丰功伟绩”时，格蕾丝体会到的是屠戮同类的悲伤。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鱼而不是人。她不愿意吃鱼，可是作为村庄唯一的食物来源，她只能忍耐着厌恶吃下一口又一口。甚至不如让我吃人肉——格蕾丝疯狂地想到，暗自期许某天能逃离这里。

那天很快到来，却是以悲剧的方式。随着不劳而获的好运突然终止，人们又不由分说地把罪恶烙在她身上，认定是她带来了不幸。

她和鱼一样不能说话，也和鱼一样任人宰割。纵然千夫所指，她也依然相信她的父母会站在她的身边，他们会保护她。所以在被陌生人抓走时，被束缚了四肢装在鱼篓里的格蕾丝拼命挣扎，期待她的家人会来救她。

“别挣扎了，就是你的父母把你卖给了我。”那个买走她的女人击碎了她的幻想。“只为了一篓鲜鱼。”

那一刻，怨恨像是癌症般在少女的心底扩散，巨大的悲痛让她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苦不堪言。或许在听到这句话时，格蕾丝恨伽拉泰亚胜于恨自己的父母，只因她无情地说出了真相。

从此，恨意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她要向利用她的村民复仇，也要向背叛她的父母复仇。名叫伽拉泰亚的女巫买下了她，让她作为助手，格蕾丝就偷偷地学习巫术，期待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手杀死伤害她的人。

“你也别太伤心了，牺牲一个没用的人换取一顿饱饭，谁都会这样做。”伽拉泰亚对她说，听起来不像安慰而是挖苦。“我可以教你巫术，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很危险。要是你哪天不小心死了，你的复仇计划可就没希望了。”

格蕾丝郑重地点头。她将把这个誓言当成毕生的目标。

身为动物女巫的伽拉泰亚能听懂她的话。那人告诉格蕾丝，她并不是哑巴，而是只能说鱼儿的语言。这个神奇的、只能坐轮椅的残疾女人能和所有动物交流，格蕾丝与她相处时，总是忘记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这位难得的能自由交流的朋友，让格蕾丝感到轻松又自在。伽拉泰亚对她待遇也不错，久而久之，她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同样身体有缺陷的女人，并且遗忘了最初对她的怨恨。

在被亲人出卖后，格蕾丝一直与伽拉泰亚住在一个小镇里。因为人们猎巫的活动，伽拉泰亚正在被追杀，她东躲西藏最终选择大隐于市，房子在镇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宁静的地方成为了格蕾丝一时的避风港，很多个下午，她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赶走常年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水汽。

“好孩子，别晒成鱼干了。”伽拉泰亚不喜欢阳光，总是坐在屋里，一边刻木雕一边透过窗户凝望着她，偶尔说两句玩笑话打趣。

屋子很破，但是对两个女孩来说已经足够。院子里有一口红砖砌成的枯井，里面除了落叶和蛛网什么也没有，不知为何，伽拉泰亚不许格蕾丝靠得太近，似乎是怕她掉进去。同样不允许她进入的地方还有伽拉泰亚的房间。黑色的木门背后有女巫的秘密，那里偶尔传出的鸟鸣和犬吠让格蕾丝好奇，她曾透过门扉偷偷地看，看见了数不尽的木制雕像，却没看到一只动物。

一次，她正试图打开门看一看里面真实的景象，却被伽拉泰亚抓了个正着。女巫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摸了摸格蕾丝的头，说道:“答应我不要说出去，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好不好？”

格蕾丝受宠若惊地点点头，看着女人把漆黑的木门推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房间里的确只有一堆动物的雕像，没有一个活物。可是当伽拉泰亚用手指一一触碰那些木雕时，木笼里的鸟儿活了，变成一只活生生的金丝雀；兔子的雕像也活了，蹦蹦跳跳地到格蕾丝身边蹭来蹭去；一个绿色的盒子在被施了魔法后也动了起来，她激动地打开，里面飞出大量的蝴蝶充满了整个房间。

荒诞又绮丽的景色让格蕾丝不知所措，一瞬间狭小的空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变得拥挤异常。最后伽拉泰亚把手放在格蕾丝的头顶，女孩吓得闭上了眼睛。半晌，在确定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她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了伽拉泰亚的笑容。

“别怕——你想不想听听自己的声音？”

她张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正常的说话了。惊喜的情绪让她兴奋得几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喜悦地尖叫。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清脆如小溪的流水。格蕾丝感激地抱住伽拉泰亚，女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如果格蕾丝学会了魔法，也能做到这些。

少女刚刚恢复了声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伽拉泰亚说想听她唱歌，格蕾丝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唱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旋律。她歌唱出了湖景村的海潮，歌唱出了自己的悲愤和苦难，歌唱出了鱼儿的哭泣。女巫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她能听出隐匿在歌声中的语言，她们之间相互理解，甚至不需要真正的交流。

从那天以后，伽拉泰亚正式地教格蕾丝魔法。她是那么有天赋，仿佛就是天生的女巫，仅仅一个星期她就学会了雕刻简单的东西，一条小小的木鱼放在掌心，下一秒就变成了活鱼跳了出来，掉在地上抽动着尾巴，当她把鱼捡起又变回了木头。

“你做的很好了，格蕾丝。我用了几百年才学会，你却学得这么快，真让人嫉妒。”伽拉泰亚捏着她的脸，咯咯地笑了。格蕾丝也终于能放声大笑，而不是单薄又无声的笑容。

伽拉泰亚并不是唯一的女巫。据她所说，经历了持续百年的血腥猎杀，她的同伴已经所剩无几。她的朋友荒野女巫曾经来探望过。那个身材高挑、肩膀上站着一只猫咪的女人一直盯着格蕾丝，生硬的目光让女孩后背发凉。安想要触碰她，却被伽拉泰亚阻止。

“嘿，安！别碰我的小鱼！”她驱动了轮椅走来，挡在两人之间。

“抱歉，我只是想摸摸她。”安的猫眼上下打量着格蕾丝，对她说道:“你将来会是个比伽拉还要出色的女巫。”

“不不，你想多了。我不会让她成为女巫的，只是教了点魔法而已。”伽拉泰亚无情地说，让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永恒的生命代表着无尽的灾难，我不想让她一生都背负着人类的恶意。”

即使学了简单的魔法，没有伽拉泰亚的点化，格蕾丝仍然只是短寿的人类。安歪着头看向伽拉泰亚，又看看格蕾丝，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对这个姑娘可真不错。”荒野女巫怀里的猫咪跳到格蕾丝身边，亲昵得蹭着她的脚踝，好像很喜欢她。“不过你应该知道，和我们靠得太近都会被视为异端，何况这个人类又是女性，只会被当成我们的同类烧死。”

听到“烧死”一词，伽拉泰亚眼底闪过一次悲凄，同伴被虐杀的回忆是不可磨灭的伤疤。她随即牵起格蕾丝的手，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了，绝对不会。”

“其实我是来劝你走的。这里不安全了，已经有人怀疑你的身份，快点走吧。”

“…没关系，只要再过上几天法阵就可以完成，我马上就能给大家报仇了。在此之前，我不会逃。”

那天晚上，伽拉泰亚对她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几百年的颠沛流离让她无比痛苦，无辜的女巫被冠上乌有之罪，无数人被抓住并处死。她想要报仇，等到房子下面巨大的法阵完成，怨念之火会把施暴者全部烧死，残忍的人类终将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一直以来都是仇恨支撑着我活下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格蕾丝。”伽拉泰亚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有些湿润。完成复仇后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她已经决定在那时一同死去，去地狱里寻找自己的亲人。

“我想帮你，可以吗？”格蕾丝无比心痛，试图帮助这个曾经拯救她的女人，而伽拉泰亚只是笑着摇摇头，轻抚着格蕾丝海藻般的长发。

“不，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她总是处于被动。被动地接受生活的改变，被迫当成物品卖出，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却又被迫放手。安离开后的第三天，一所暴民闯入了她们安静的小屋，叫嚷着要杀死异端。她们躲到后院，法术仪式即将完成，伽拉泰亚决心于他们同归于尽，格蕾丝怎么舍得，死死地拉住她的手，要么一起逃，要么一起死。

暴徒很快就要找来，见争执不过，伽拉泰亚把她拉到井边，冷笑一声，说出了一切的真相。

“你真傻，给点好处就觉得我是好人了。”她的语气冰冷得让格蕾丝一怔，让她想起了伽拉泰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是怨恨的开端。

“不是你的父母把你卖了，是我把你绑架了。他们爱你，不允许我带你走，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格蕾丝盯着她空洞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到一丝说谎的证据。可是她失败了。伽拉泰亚的眼底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握紧的手被甩开，象征着她们之间的感情在这一刻终结。

原来，所谓的怨恨只是误解。她唯一应该恨的人，只有眼前的女人。她那么信任她甚至爱慕她，而她却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巨大的冲击下，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而回应她的只有那人的冷笑。

“你也是人类，我恨你。我也希望你死。”说罢，趁着格蕾丝愣住的间隙，她将格蕾丝推下身后的井。那口枯井不知为何充满了水，将绝望的少女淹没。

“恨吧，恨吧！如果你还活着，记得来报复我！我不会死，我会永远等着你…永远…”

那人在深井里越沉越深，直到再看不见，伽拉泰亚才脱力地跌坐在地，失神地喃喃道:“谢谢你格蕾丝…我把活下去的意义还给你…”

猎巫的刽子手们提着火炬和刑具闯入，迅速钳制住了所谓穷凶极恶的女巫。即使她看上去柔弱又颓废，人们仍坚信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伽拉泰亚看着人群里熟悉的脸，知道他们曾杀死了自己的亲人，随后疯狂地大笑，谩骂出最恶毒的诅咒。

正当人们要把这个疯女人绑起来烧死时，房子突然燃起，滔天的烈焰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冤魂纠缠到每个人身上，火蛇飞舞到天际，咬住每一个曾经参与杀戮的加害者和麻木对待苦难的旁观者。一瞬间，镇上的景象如同人间炼狱，哀嚎和尸体充着在人群里，除此之外，就只有女巫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终于…终于…”

她笑着，裙角沾到火星却毫发无伤。她颤抖的手去擦掉脸上的沾着的尘土，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怨恨不会消失，只会在不同的人身上延续。终于她也成了凶手，复仇成功的快感仅有一瞬间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所适从的迷茫和孤独。

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周遭的一切都归于荒芜，再无一个活人。伽拉泰亚狼狈地爬过人类的尸骸和灰烬，一阵寻找过后，在废墟里找到了自己用于雕刻的蛇纹尖刀，露出释然的笑容。

“终于，能结束了。”

她笑着把刀刺入心脏。意识模糊之前，她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想起了和格蕾丝相处时安宁又快乐的生活，想起了女孩动听的歌声。

永别了，我亲爱的格蕾丝。请不要让我在地狱里见到你。

被推到井底之后，她没有淹死。格蕾丝极擅长游泳，在漆黑一片的井底向前游去时，支撑她的是活下去的信念。心底的悲痛和怨恨让她煎熬如烈火焚身，在濒临窒息的边缘，她终于见到了光。浮出水面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海洋。

她挣扎着向岸边游去。双脚重新踏上陆地，她觉得自己疲惫得好像死过一次。让枯井充满水恐怕也是伽拉泰亚的法术，冷静下来的格蕾丝思考着那人最后的话，刚刚的愤怒和怨恨竟已不复，只剩下同情和悲伤。

经历了太多，她正在慢慢失去自己的情绪。她彷徨在海边的小村，却发现这里莫名的熟悉——这里就是湖景村，是她出生的地方。唯一的不同是每个建筑都已变得破败不堪，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格蕾丝赤着脚在满是沙土和石子的路上奔跑，回到了自己的家。她推开沉重的木门，却看见自己的父母就在这里。他们都还活着。

那对年长的夫妇震惊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难以置信真的是格蕾丝。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失散的亲人终于团聚。

她从父母的口中知道了事情原本的面貌。那天的确是他们把格蕾丝送走，因为村民们要将她投海献祭给海神，他们怎么忍心看着女儿死去，就恳求一位女性旅人将她带走。后来的一场海啸让湖景村的居民全部死于非命。有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在灾难前告知格蕾丝的父母逃跑，唯有他们活了下来。

“海啸结束后，我们在原地重建了家，希望你能回来找我们。”母亲抱着她不愿松手。伽拉泰亚一直在骗她，却只有一句话是真的——她的父母是爱她的。

多年以后格蕾丝才明白，伽拉泰亚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绝境的人容易失去生的希望，而恨意在带来痛苦的同时也坚定了人的意志。只是一直活在仇恨中动物女巫不明白，鼓励别人活下去并不只有滋生恨意一种方式，爱同样能让绝望的人振作。直到父母去世前，格蕾丝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无私的爱支持她好好生活下去，她也有责任带着爱意，轻松又自由的过好每一天。她曾回到那个小镇，一场大火过后的面目全非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们一起居住过的地方。温馨的小屋灰飞烟灭，只剩下院子里的井，而那口井不知为何已经被红砖永久的封住，再也打不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寿终正寝，格蕾丝也已不再年轻。她将用自己剩下的人生完成和某个人的约定。多年的练习让她已经能把昔日粗劣的木鱼雕刻得栩栩如生，变出的活鱼也不会再变回木头。她用十几年的时间雕刻出了一个精致的女人像，眉目和体态都和伽拉泰亚本人相差无几。

这个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格蕾丝放下刻刀，把手放在雕像的眉心处，期待着伽拉泰亚能从地狱里回到她的身边。就在她凝视着她时，雕像开始有了变化。她的脸颊开始走了血色，她的眼睛释放出光芒，她的唇轻轻开启，现出甜蜜的微笑。

end.

后记:希腊神话中，皮格马利翁王把全部的爱意和热情都给了一个少女雕像，并给她起名伽拉泰亚。爱神阿芙洛狄忒被打动，赋予她生命，从此伽拉泰亚成为皮格马利翁的妻子。最后一段雕像复活的描写来自原著。最后她们也是如愿以偿在一起了！我的cp必须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