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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剧评审团 Vol.36 | 看完《影子（欧律狄刻说）》，第五届乌镇戏剧节就真的结束了

萌宠菠菠乐园
2024-10-13 10:00

“观剧评审团”栏目（新版），每期将邀请至少12名戏剧评论人、从业者，就在中国新近结束的演出，每人给出至少150字的简评，以及一个0-5星的评级——好戏坏戏、国内国外共用一套评审系统。

共评，为交流互鉴，切磋相长；评星，为略去转圜，直抒胸臆。我们期待通过一期期“观剧评审团”的积累，能为戏剧从业者带去更具实用性的意见建议，为戏剧观众献上更具公信力的评论参考。

“观剧评审团”，在这里，我们好坏直说。

——奚牧凉观剧评审团发起人

观剧评审团

Vol.36《影子（欧律狄刻说）》

演出时间：2017.10.27-2017.10.29

地点：乌镇大剧院

演出简介：英国导演凯蒂·米切尔与德国邵宾纳剧院合作的作品，继2014年参加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后（《朱莉小姐》），今年又借乌镇戏剧节之机来华。这部《影子（欧律狄刻说）》，文本取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对“俄耳浦斯地狱拯救妻子欧律狄刻”这一古希腊神话的女性视角改写，而凯蒂·米切尔则在本剧中再度采用了她“在舞台上拍电影”的代表性手法。

参 | 与 | 名 | 单

五星：孙孟晋 | 田卉群 | 张杭

四星半：书艺

四星：马黎 | 胡璇艺 | 冯郡娇 | 安妮 | 奚牧凉

三星半：卬叩 | 单丹丹 | 费洛凡

孙孟晋 | 文艺评论家

“

“邵宾纳剧团的技术团队让《影子》有手术刀一样的精确，而凯蒂·米切尔抓住了手术刀那瞬间的闪光。”

如果说在埃尔福里德·耶利内克和凯蒂·米切尔之间，弥漫着两团女性主义者的火焰，那么，舞台上的《影子（欧律狄刻说）》则极致地营造着后现代主义冰冷而惊悚的场景。

冷色调与狭窄空间、通向死亡的隧道与通过地狱的电梯、逃匿与虚无，以及放大的痛楚表情，这些都能从大卫·柯南伯格的《大都市》以及早期文德斯的电影里找到对应。另外，包括耶利内克在内，他们都是侦探小说谜。

耶利内克《影子》的原文本更是意识流的独白，被凯蒂·米切尔拆合成表演、拍摄与朗读的综合体。当今，舞台上的实时影像的指向性因人而异，米切尔更是本能地放大了女性的挫败感。她的镜头直逼身体与心理的最深处，那条吞噬现实存在的蛇的出现，意味着男性，乃至他者的告退。

毫无疑问，凯蒂·米切尔的女性主义情结是她的一大命题，但我更关注的是关于虚无的阐释。而凯蒂·米切尔的影像播放，并非只是舞台手段，它是一种关于媒介本身的讨论，凯蒂·米切尔聚焦的是真实手段的互证关系，尤如耶利内克的戏剧经常专注于滑稽惊险的世俗剧、广告片，乃至科幻小说的功能。

邵宾纳剧团的技术团队让《影子》有手术刀一样的精确，而凯蒂·米切尔抓住了手术刀那瞬间的闪光。（10月28日19:00场）

《叶甫盖尼·奥涅金》剧照，下同

田卉群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影视传媒系系主任

“

“观剧体验极为震撼，浑身寒冷。”

看《朱丽小姐》的时候，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影像实时再现的形式，因此进入剧场，看到这熟悉的装置，不由得有点担心。事实证明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一回，实时再现影像证明了它在剧场存在的价值：放大。放大到变形，直至表象消失，直至本质浮现。欧律狄刻的表演，被银幕影像放大，在地狱的黑暗中，清瘦战栗的肌肤，真好像一张正在褪下的皮，一张影子。那是活生生的死亡。

斯蒂芬·金曾断言：“当人类进入禁忌的区域，就会有恐怖发生。”希腊神话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爱情故事，因挑战死亡，漠视神谕而呈现出恐怖底色：人类无法对抗死亡，无法从死神手中夺回失去的生命，而只能经历、直面第二次死亡。

这个悲伤的原型神话，经过导演编剧两位女性主创的翻新，成了截然不同的故事：女性，宁可选择死亡，选择做自由国度里的影子，不愿意做男性的附庸，不愿做像被婴儿吃下又吐出的东西，不愿意成为男性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这是一篇建立在神话基石上的女性主义宣言，台词字字珠玑，“死亡让人获得了自由”，“不用再去爱和被爱”，“不再拥有厚度，成为平面，成为一张纸，卷起，被丢弃。这就是虚无。”“当死去的女人剥下这层人类的肌肤，她立刻就变成了这张肌肤——影子。”自由的，在死亡的安宁中，写下死亡的美好。死神的礼物，不是收割的镰刀，而是一支可以播种的笔。

观剧体验极为震撼，浑身寒冷。绝望的灵魂。无法从死亡中挽回爱人的悲伤，变成了一场投身死亡以免于爱与被爱的痛苦的决战。（10月27日19:00场）

张杭 | 剧评人

“

“在此我想到，如果没有影像，我们敢不敢把戏剧进程放慢，让观众凝视，我想很多时候是不敢的，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让一些细节被看到。”

《影子（欧律狄刻说）》中，导演米切尔所用的技术，我们在2014年来林展的《朱莉小姐》里都见过了。那时我也写过评论，就不详述。但还是有朋友问到，这样的影像运用，与电影有何区别。鉴此，我想再谈两点。

首先，我想说这是一部剧场作品，因为是现场表演。影像只是对剧场中的一些部分加以延伸。我们比较容易关注到的是演员的细节，比如面部特写等。

但还有一部分是导演在《朱莉小姐》和《影子》中都十分注意的，《朱莉小姐》中厨娘视角给予许多日常事物以长长的镜头，《影子》中也有对房间、化妆台的扫视。这些在舞台上本是道具和布景，是不被注意，也很难被观众看清的。通过现场摄像，这些舞台上平时不好看到的，被拉近，被看到。影像不但制造幻象，也展现真实。在此我想到，如果没有影像，我们敢不敢把戏剧进程放慢，让观众凝视，我想很多时候是不敢的，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让一些细节被看到。

第二，情节剧的舞台布景和道具是按必然性原则安排的。当代舞台会堆砌一些装置，《后戏剧剧场》中提到一个舞台风格叫“盈满”，这种情况我们也在有些作品中见过。装置是有用的吗，是有意义的吗，满足必然性原则吗？假使有某种必然性，它是在导演心里的，是在观众接受的过程中形成的。《影子》的舞台，如果去掉屏幕，我们可以看作一个充满装置的、多演区的实验性剧场演出，而影像最终给出了一个这些装置的必然性的指向，是舞台装置的必然性原则的外化。

关于剧情，我非常欣赏的是给予欧律狄刻这个神话中比较被动的人物以选择的动作及其理由。俄耳甫斯被塑造为自恋狂，非常需要被评价、被肯定，又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只想占有却不能关注对方。这个形象带有某种男性的普遍性面貌。不能回头注视欧律狄刻这个禁忌，恰就是俄耳甫斯已不能注视、不能再认识和理解他的他人-伴侣的一个绝好象征。这个禁忌是冥府赋予的，象征着阻隔注视的是作为男性的权力。剧场影像展示了三次乘车穿过冥府中长长隧道的场景，中间那一次，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在座中相牵，却不能注视，这漫长的车中行程，恰似浓缩地再现了他不再注视她的漫长的日常生活。因此欧律狄刻的选择、她的表演、她的表情有了非常充分的依据。（10月27日19:00场）

书艺 | 广州青年剧评团现任编辑

“

“荧幕里是故事流淌的血肉，舞台上是故事精密的骨骼。”

邵宾纳剧院名不虚传，75分钟的演出将女性视角细腻而具象地呈现在荧幕上，作为深情的俄耳浦斯光环下的一个符号，欧律狄刻从她的视角剖析自身的存在，冷静地审视这段看似死亡都不可斩断的关系。

在她犹如自我沉沦的不断挖掘下，夫妻关系的表象被层层剥离，看似和谐的爱情在这样的剖析下发出令人心悸的杂音。欧律狄刻用来证明自我的“写作”似乎影射了从女作家开始的女性主义进程，写作本身亦常被看作是通往内心的途径。欧律狄刻最终选择留在幽冥，在虚无中获取自我的意义，消解人世的存在，获取亡者的自由。舞台展现的则是精准的调度与极致的现场感，荧幕里是故事流淌的血肉，舞台上是故事精密的骨骼。（10月27日19:00场）

马黎 | 《钱江晚报》记者

“

“此时，电影还是戏剧，我们并不需要去纠结这个问题（结果）了。”

75分钟在舞台上拍了一部电影，而且一气呵成，没有cut，演员的情绪不停转换、被打断，这比单纯拍一部电影更难，不容许有一点闪失，必须无缝衔接，一大群人在舞台上跑来跑去“工作”，很像一个片场，而不是舞台。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银幕，而忘了看一眼局限的、被隔离的、看不清的舞台？

虽然没有看过《朱莉小姐》，但基本知道米切尔的绝活（套路），也确实在意料之中，但身在现场，你还是会被这样一部在你眼皮子底下拍出如此精密仪器一般的“电影”折服。此时，电影还是戏剧，我们并不需要去纠结这个问题（结果）了。

更惊喜或者感同身受的还是耶利内克的本子——女性观众应该多半会有感触吧，而且在另一位强势女性米切尔的手中如此妥切。欧律狄刻爱俄耳普斯，但爱也是怕，是束缚，是操控，是失去自我，是走路穿衣说话都需要装着他的影子，是回首又见他。我们要不要摆脱这个影子，回到自己的影子里？还是把你的影子“风干起来下酒”？耶利内克在《死亡与少女》中探讨的女性话题，也是很痛的。但影子的另一面，是一丝光亮吗？不见得。（10月28日19:00场）

胡璇艺 | 编剧

“

“对我来说，要进入《影子（欧律狄刻说）》所构建的世界，最先调动的感官是听觉。”

对我来说，要进入《影子（欧律狄刻说）》所构建的世界，最先调动的感官是听觉。音乐沉沉地漫过大脑，里面装着一个女人的絮语。她有时候会死死地抓住你，有时候又容易被忽略，仿佛存在于生与死的中间。我很喜欢这次的声音表演。

如果我们把声音拿掉，那么看到的就是，一个女人，爱丈夫，不幸死亡，被丈夫从地狱寻回，而后失败，又回到黑暗中，是原版的故事。但是加上这段文本，我们却能多看到一些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比如说绝望、向往、不甘、挣扎……是无迹可寻，且在生活中难以言说的。我们也时常被表面的现象骗到，听不见自己真正想说的东西。这样的时刻会让我们觉得烦闷，正如这个戏的质感。

我自己看戏的时候也走神了，场上忙碌的技术切换并没有让我跟他们一样紧张起来，一方面是因为位子离舞台太远，焦点便利地放在了影像上，另一方面，我感觉这戏也确实没逼着我非要集中精力，它很少有那种很响亮的时刻。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欧律狄刻劲儿劲儿的，但戏倒没有那股劲儿。

所以，四星吧。（10月27日19：00场）

冯郡娇 | 戏剧工作者

“

“这是我后来反复在回味的一段戏，这部戏的女性视角下，神话性的设定换化成了人自主的选择。”

越是细腻，回想起来后劲儿就越大，《影子》就是这样的戏。

舞台上是在不断上升的电梯，光影充斥着迷幻与冰冷感，欧律狄刻习惯地跟着奥菲斯走，直到电梯升到尽头，没有光，但是只要穿过灌丛他们就能一起重返人间，欧律狄刻驻步，感受到异常的奥菲斯回过头，但是欧律狄刻并没有如警示所说一般消失……这是我后来反复在回味的一段戏，这部戏的女性视角下，神话性的设定换化成了人自主的选择，奥菲斯的回头并不会使她被拉回地狱，反倒是只有她的发声，奥菲斯才会回头看到她听到她认识她，她才能决定自己奔向哪，决定哪才是天堂，哪才是地狱。所以我觉得奥菲斯的回头和欧律狄刻的发生这两个情节的先后顺序很有意思，他可以直接将戏转换不同视角更迭更多表意。

在我所看到的所有运用影像的戏剧当中，《影子》最佳，技术完美地嵌入表演，成就而不止突出细节，在电影与戏剧的结合上做得趋近极致。共通了即时性，自如了拼接感。

我不要被爱，我要活在影子里，那才有自由，于是我听见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说。（10月27日19:00场）

安妮 | 戏剧制作人、剧评人

“

“在我看来，《影子》更像是舞台入侵影像而非影像入侵舞台。”

尽管此前林展特邀剧目《朱莉小姐》已经让我们充分了解了英国女导演凯蒂·米切尔的创作方法，但此次的《影子（欧律狄刻说）》依然给我足够的惊喜。

从米切尔与其合作视频设计师利奥·华纳首创的即时摄影植入舞台的创作方法角度来看，《影子》较前作完成了更深层次的舞台空间拓展，公路隧道、走廊、电梯、演唱会现场、化妆间、户外等场景设置间的切换令人赞叹，调度方面，无论是舞台还是影像，都更好地控制了节奏，剪辑切换亦更加有“镜头感”；从叙事角度看，《影子》依然以女性视角切入，完成女主角的内心独白，冷暖色调的变换为叙事加分，演员表演克制细腻，将欧律狄刻离开幽冥走向世界又重回地狱的内心变化呈现得清晰干净。

在我看来，《影子》更像是舞台入侵影像而非影像入侵舞台，拟音、实时配音、即时剪辑等手段让作品在75分钟的演出后交出一部水准极高的文艺电影，在这样的剧场中，我甚至偏执地想：我们也许不必再讨论戏剧与电影的界限何在，而是电影创作者应该保有警惕心——电影作为一种独立艺术形式存在，它的未来在哪里？（10月27日19:00场）

奚牧凉 | 剧评人

“

“此番《影子（欧律狄刻说）》抓住我眼球的，已主要是那即时拍摄的影像，其风格与内涵。”

在通过2014年来华的《朱莉小姐》，熟知了凯蒂·米切尔的“在舞台上拍电影”的风格后，再看《影子（欧律狄刻说）》，惊喜何在？从技术上说，两作也有些许差异，比如《朱莉小姐》的女主角克里斯汀由多人假蒙太奇共同完成，但在《影子（欧律狄刻说）》中女主角欧律狄刻只是将现场配音“交与”了他人。但我终究以为论技术两作还是大同小异，此番《影子（欧律狄刻说）》抓住我眼球的，已主要是那即时拍摄的影像，其风格与内涵。

不得不说凯蒂·米切尔真是女性视角创作的绝顶高手，《朱莉小姐》与《影子（欧律狄刻说）》皆独辟了经典文本的蹊径，关注原著阴影一面下那未曾被重视的女性心路。她将地狱的视觉想象处理得极其迷幻，电梯的幽闭、隧道的深远，这里不见肉体上的折磨，却有更可怖的精神上的痛苦。而这派地狱景象，又与人间道路、演唱会、医院走廊等处的炫耀灯光形成呼应，所谓“影子”，大抵就是逃离光明、拥抱孤寂所带来的自由感。虽然全剧基本由女主角的独白完成叙事，但我以为真正将观众带入情境的，还是要归功于影像语言所外化的人物心理。

观众大可着眼于凯蒂·米切尔舞台之上纷繁而又精准的拍摄操作，但《影子（欧律狄刻说）》让我感觉，这位在舞台上就能拍出一部部杰出文艺影片的女戏剧导演，可能内心深处还是住有一位极虔诚、极有才的“讲故事的人”。（10月27日19:00场）

卬叩 | 戏剧制作人

“

“五年前第一次看《朱莉小姐》是震撼，这次的《影子》是困倦。”

Katie Mitchell是现实主义大师，从她的书中能够看到大量关于现实主义导演手法的阐释和解读，像是戏剧学院教材。扎实的功底再加上超凡的抽象能力，造就了一朵剧坛奇葩。

五年前第一次看《朱莉小姐》是震撼，这次的《影子》是困倦。原因在于，这样的舞台处理方式对于我们来讲，已不再新鲜。而更让我觉得相较之下《影子》逊色于《朱莉小姐》的地方在于，在后者的演出过程中可以清楚看到“拍摄团队”是在表演，他们的肢体、他们的动作以及他们的状态，是具有仪式感和剧场性的。比如若有似无地强调了充满想象力的拟声和炫技似的走位，把上面的屏幕和画面拿掉，我认为他们也是成立的。

而在《影子》中，“拍摄团队”消失了，在黑暗中不再可见。而那块屏幕，沦为文字的窗口，食之乏味。当然，这仍是我看到过的比较出色的对于耶利内克的解读和呈现，至少它是准确和完整的，但我也并不相信耶利内克的文字经过了翻译能够依然成立，苍白的字幕确实让人昏昏欲睡。耶利内克固然是挑战，但她没能跳出套路，希望将来能看到这位导演有更多突破的作品。（10月28日19:00场）

单丹丹 | 青年编剧、导演

“

“可能是因为我们期待这部剧带来的视听体验，口味被吊得很高，所以总觉得“吃不饱”，但这种观看期待明明应该属于看好莱坞大片。”

老实说虽然《朱莉小姐》已经演过那么久了，但即时摄影还是让我感觉《影子》更像是一部电影，而且极佳地展示了什么叫蒙太奇。

但剧本和语言太棒了，黑色的绵密的阴冷的台词从电话亭（另一个演员现场配音）里传出来，配上风格黑酷的视听，观感的确很爽。但这种新奇的观剧体验在二分之一处开始变得稍微无聊，因为很多场景开始重复出现，甚至灯光的位置都不变，频繁的换景和相似的逃跑让人略微混乱。

可能是因为我们期待这部剧带来的视听体验，口味被吊得很高，所以总觉得“吃不饱”，但这种观看期待明明应该属于看好莱坞大片。（10月29日13：30场）

费洛凡 | 95后剧评人，“安妮看戏wowtheatre”编辑

“

“耶利内克的原著用电影的形式呈现或许正合适，但这反而凸显了剧场的局限性。”

将摄影棚搬上舞台，用多台摄影机即时摄影并即时剪辑（即不同角度、不同景别的机器信号的来回切换），在大屏幕上当场呈现一部完整的意识流电影。就剧情而言，只需看大屏幕的电影即可。舞台上杂乱的布景道具、忙碌转场的演员和工作团队，一来揭穿电影的“虚假”，像钟表的透明外壳一样让观众看到内部运行的机制；二来强调即时生成，一条过的流畅调度基于无数次的排练，是一次“炫技”。

耶利内克的文本是动人的。以现代眼光重读古希腊经典，欧律狄刻主动选择不跟随俄耳甫斯离开冥界，追寻属于自己的个体自由。真正的女性主义不是男性的惯性思维所能感受得到的，甚至连大部分女性都不具备这样细腻的自觉；而最极致的女性主义最终是落在个人主义上，它强调的不是性别的区分和博弈，而是对个人自由的追寻，在这一点上性别本身没有差异。文本以强烈的（女性）主观视角切入，牵涉了女性主义、心理学等现代议题，发人深省。

耶利内克的原著用电影的形式呈现或许正合适，但这反而凸显了剧场的局限性。导演凯蒂·米切尔在邵宾纳官网刊载的采访中这样谈道：“对我来说，（这部作品的）形式是戏剧与电影的综合体，是第三种形式，就像戏剧里的‘立体派’……相机让我们在看到成品的同时看得到它被建构的过程……它既不是戏剧也不是电影。”她直言“戏剧在深入角色所描绘出的意识和主观性的方面是有局限性的……而我认为影像可以进入更主观的领域。”可见她对此是自觉的，并毅然选择用影像去填补剧场的“局限性”，因此评论者们对于“影像入侵剧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一部舞台剧坐在前排和坐在三楼的观感并不会差很多，这就趋同于电影放映，除了影像生产过程的即时性摆在观众眼前之外，在场感几乎丢失了。因此，作为剧场作品，我并不很喜欢它。（10月28日19:00）

后记：

第五届乌镇戏剧节已经落幕，我们如此爱她。

这是本届戏剧节“安妮看戏wowtheatre”推送的最后一个内容，也是第8篇文章，前面7篇链接如下（点击感兴趣的内容进入阅读）：

青赛决赛入围作品《发育正常》

明年见。

——安妮

*文中剧照来源：乌镇戏剧节、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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