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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噱头吗？自闭症辅助犬会27个口令还能防止孩子乱跑

萌宠菠菠乐园
2024-10-27 06:25

这两天有个新闻，广州一家保护小动物的公益组织推出一项公益项目，他们培养出了中国第一批专门帮助自闭症孩子的孤独症辅助犬，首批3只，经过两年训练，狗狗们很争气，拿到了国际辅助犬组织（ADI）的认证。毕业后三只狗狗匹配到了三个自闭症家庭，已经上岗工作两个多月了。

狗狗们除了能听懂27个基本口令，还能锚定孩子不让他们乱跑，以及在孩子发生情绪问题时自动趴到孩子身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起到安抚情绪的作用。有一只狗甚至会跟着小主人上幼儿园。

一只狗还能发挥这样的作用，说得比干预师还厉害，可能吗？而且谱系家庭免费申领，一毛钱不花就得到一只狗，不会是骗子吧？过去谱系圈也流行过动物疗法，声称狗狗、海豚、马术等对自闭症孩子的康复有效，但从医疗和科学角度讲，都没有足够有效的循证依据进行支撑，我们也并不向家长推荐。

自闭症辅助犬

上面的新闻里出现了一个新名词“辅助犬”，它跟家养的宠物狗有啥不同？这个公益项目是一个噱头还是真对孩子有帮助？今天，我们采访到“孤独症辅助犬公益项目”发起人，阿派小动物保护机构的负责人陈嫱老师，来说说这个事。对于孤独症辅助犬，看完之后您有什么想法，是否想拥有一只，是否觉得它有作用，也可以后台留言给我们。

国外早就有孤独症辅助犬了

孤独症男孩和他的新伙伴，一只孤独症辅助犬。对于有特定工作职能的狗狗，我们听过最多的就是导盲犬、搜救犬、缉毒犬这些了，从名字上就能知道狗狗的功能。

必须得承认，经过专业训练的狗狗是非常厉害的，比如地震后执行搜救任务的搜救犬，的确能够在一片废墟中发现求救信号，这样的狗狗是我们的功勋；在残障领域，大家最熟悉的是导盲犬，它们带着主人过马路、进地铁、逛商场……可以让盲人朋友借助狗狗的支持走出家门，平等地享受社会资源。

辅助犬，很多人是头一回听说。包括做了多年动物救助的陈嫱，也是2021年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工作犬种.陈嫱，广州市越秀区阿派关爱小动物社会发展中心创始人，梦想是让阿派成为可持续发展的专业公益平台，帮助更多流浪动物找到家。陈嫱和她的小伙伴已经在街头救助了一千多只流浪动物，帮助上万只流浪动物领养回家。

2021年，陈嫱在活动上认识了一位国际辅助犬组织的训导师，他告诉陈嫱，辅助犬在国外已经有40年的发展历史，除了导盲犬，糖尿病辅助犬可以嗅闻出人血糖的变化，抑郁症辅助犬可以疗愈人的低落情绪，还有的狗狗可以帮助自闭症儿童，国外早就有孤独症辅助犬了。

这让陈嫱有点心动，此后，在她的呼吁奔走下，一项由四川省科技扶贫基金会作为公募支持方，阿派关爱小动物社会发展中心作为执行机构，而行上海导盲犬学校提供技术支持的公益项目“孤独症辅助犬公益项目”成立了。

陈嫱和狗狗

培养一只孤独症辅助犬花费约16万项目实施的第一步就是挑选合适的狗狗。狗狗的品种确定为拉布拉多，训导师在将近200家拉布拉多犬舍中最后选出了三只，它们三代都是纯正的拉布拉多。此后，狗狗们来到上海，经过长达两年的训练，于去年12月通过考试，获得国际辅助犬认证，成为目前中国仅有的3条孤独症辅助犬。

它们都会些啥技能呢？它们掌握了27个基本口令，包括停坐随行，还有一些高级技能。比如锚定功能，很多自闭症孩子没有安全意识，会到处乱跑，有了辅助犬，出门时，狗狗会走在孩子和家长中间，它身上的主牵引绳握在家长手里，另外一个类似护具的把手由小朋友拉着，狗狗靠着这个把手带着小朋友往前走，第三根绳子绑在小朋友的腰上。当狗狗感受到这根绳子的牵引力异常，就会启动锚定功能，迅速趴下，让小朋友没办法跑掉。

这里，狗狗是要用自己的整个体重去控制小朋友，拉布拉多犬平均体重40斤左右，对于3到12岁的儿童大都可以起到安全保护的作用。共同训练期间，有一个小朋友路过小吃街，不停地想要冲出去，狗狗就不停地锚定，小朋友用力拉扯护具，想连狗狗一起拖走，狗狗就很委屈地站起来，用头去拱孩子的父母，提醒他们反常行为的出现。

再比如，狗狗还可以自主判断什么时候提供服务，而不完全等待口令行事。它们有一个技能叫深度拥抱。有的孩子情绪发作会用头撞墙，这时狗狗感觉到孩子的情绪需要安抚，会把自己的体重压在孩子身上，不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训犬师展示狗狗的深度拥抱能力

还有的小朋友会有蝴蝶手、转圈圈等自我刺激行为，狗狗观察到以后，会把下巴趴在小朋友腿上，用头轻轻抵小朋友的手。小朋友去摸狗狗时，自我刺激行为就被打断了，而且更不容易积压情绪。

“孤独症辅助犬和家养的宠物狗差别非常大，辅助犬就是不会说话的小助手，完全凭主人的指令行事。在没有得到口令之前它不会吃饭、喝水、大小便。”陈嫱说，下楼遛狗，在尾巴上绑一个便袋，主人喊“busy busy”，一般遛五分钟就可以解决完大小便，可以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解决生理需求。

也有人担心，自闭症孩子和小朋友追逐游戏，狗狗会不会出于保护主人的判断而去咬别人？还有的自闭症孩子会不会在情绪发作时伤害狗狗？对此，陈嫱坚定地回答：“狗狗们是万里挑一，一旦有任何攻击行为就会被淘汰掉，不可能留下来。”

她进一步解释，辅助犬和警犬不同，警犬对于攻击性行为会做出反抗，但辅助犬会经过一个非常重要的抗干扰训练，比如在训导师抱着它的时候，另外一名训导师会突然拿东西打它，做攻击状，就是为了让狗狗认为，所有来自外界的这些行为其实都不是伤害它的，都是正常的，这样它们就不会作出过激行为，会很淡定。

“加之狗狗有毛发保护，孩子轻度的抓挠并不会伤害到它们，它们反而会采用深拥抱的方法控制孩子的不良行为。”狗狗身上有一条绳子是连在小朋友身上的，能够感受力量的突然变化。没想到，一只狗狗通过学习可以掌握这么多技能。陈嫱总结，相比导盲犬，孤独症辅助犬掌握的技术难度要低一些，毕竟盲人的眼睛看不见，需要狗狗自主做出的复杂判断很多。孤独症辅助犬通常是在家长和孩子都在的场景下服务，家长就可以做出很多指令性判断。但它们又比肢体辅助犬要求高，肢体辅助犬更多是帮助主人完成一些完成不了的动作，比如拿报纸、支撑主人的身体等。

因为是第一次探索，陈嫱透露，第一批孤独症辅助犬的培养成本大概为每只16万元，还不包括后期进入家庭后发生的费用，后期随着经验累积，成本可以再降下来。

免费送狗？是骗子吗？

大家好奇的是，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人力和财力，这些狗狗真能帮助到我们的孩子吗？2023年12月，哈雷、哈利、伊莉三只狗狗毕业，成为中国首批符合世界辅助犬组织标准的孤独症辅助犬。项目方随即在全国为所有自闭症家庭开放辅助犬免费服务的申请。

事情发展到这里，陈嫱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申请的家庭非常少。“在我的想象中，会有成千上万的邮件飞来，狗狗一定是供不应求的。但第一个月我们只收到三个申请，我都惊呆了，怎么会这个样子？”陈嫱说。

她经过分析意识到，对于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新事物，大部分人都会保持观望怀疑的态度。后来一些入选的自闭症家长对陈嫱说，最初看到新闻还以为是骗钱的机构，“免费申请一只狗，但是后面跟着十几万的课程。”

最后，项目组一共收到72个谱系家庭的申请，经过初筛、线上和上门家访、面试、体验日活动，到最终配对阶段，需要有一个为期10天前往上海的共同训练，即使项目方承诺会承担全部的差旅和餐费，很多家庭也会反复确认会不会额外收费？去了就可以百分百带走狗狗吗？共同训练开始前一晚，还有家庭临时退出。

“狗狗和孩子合不合适，不是机械式的，这关乎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相互吸引和磨合，所以我们的匹配过程步骤很多，最终有5个家庭进入共同训练，配对成功3个。”陈嫱说。

除了孩子的能力、喜好，他们也会评估父母的配合程度。家长很关键，他们需要对狗狗有掌控力，要学习很多的指令。辅助犬使用的是英文口令，好处是当外界有很多声音传来，狗狗不会因为相似的声音产生混淆，能准确分辨哪个是要执行的命令。“我们希望父母对小动物的认知比较宽容和全面，能让狗狗融合家庭，把作用发挥到最大。”她说。

不神话狗狗的作用，目前表现挺好的

经过10天磨合，第一批孤独症辅助犬匹配家庭成功选出：来自安徽合肥家庭的烨烨与辅助犬哈雷匹配成功；来自山东烟台家庭的煊煊与辅助犬哈利匹配成功；来自山东泰安家庭的欣欣与辅助犬伊莉匹配成功。

共同训练是给陈嫱感受最多的，这个过程也坚定了她要培养第二批孤独症辅助犬的信心。“有一个孩子存在颜色认知障碍，害怕和拒绝黑色，而我们的狗狗全都是黑色的，训练第三天，这个孩子抚摸和亲吻了辅助犬；还有一个孩子以前都不愿意走路，但第二天牵着辅助犬走了很远；也许是意外，也许是真实作用，有一个孩子在这期间学会了骑自行车……”陈嫱开心地说。

做这个项目之前，动物是不是能对自闭症孩子的生活起到改善作用，陈嫱自己也不确定，但她觉得这件事情要严谨，不能浪费社会的爱心和辜负家长的期望。她咨询过医生，也问过提供技术支持的老师，得知国际上已经有孤独症辅助犬进入家庭服务的先例；她还查过国内外很多文献资料，其中有肯定也有质疑。

为了试验效果，项目团队还带着这些狗狗进入到两家小龄干预机构去跟自闭症小朋友互动，现场显示：10%的小朋友对狗狗没有关注，其他孩子多少都会有反应，包括围观、好奇、抚摸，拉着狗狗的绳子一圈一圈地走。

“我们知道，在医学和科学研究上，专业人员是非常讲究实证的，临床数据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东西，需要有足够多的样本，积累一定的数据量才可以得出结论。”陈嫱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我们绝对不会神话狗狗在其中的作用，不能给到家长一个错误的东西。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和家长反馈，这些狗狗的确在帮助我们的孩子。积累更多数据和样本也是我后期努力的目标。”

烨烨学习时，哈雷就在旁边陪着他，狗狗在，他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烨烨很容易突然跑掉，每回爸爸妈妈都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拉住。在不断被哈雷锚定以后，妈妈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说我想要去哪里，而不是想去哪里直接跑。他学会表达自己的愿望了。”

煊煊和哈利

男孩煊煊精力旺盛，一个人可以把三条狗都累趴下。也因为这样，父母每天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陪他，稳定他的情绪。他匹配了狗狗中体力最好的哈利，可以在烟台的海边跑来跑去。玩累了回家，哈利在床下睡，煊煊在床上睡，一起打呼噜。

哈利有时候会陪煊煊去上幼儿园。父母和园长、老师、家长用投票表决的方式，幼儿园同意了狗狗进入，在说服大家的过程中，训导员提供了非常多技术支持，告诉老师怎样解决狗狗入园的各种问题，给了园方信心。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哈利，会问煊煊哪天带哈利来。父母明显感觉到有狗狗在，煊煊的社交机会多了很多，上学也更开心了。

欣欣是不太喜欢走路的小女孩，一直由家人抱着，有了辅助犬后，只要手拉上狗狗的牵引装置就会主动跟着行走。同时欣欣没有安全意识，有时会往湖里冲，辅助犬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欣欣和她的小伙伴伊莉

说出来，才能被知道。小朋友和狗狗匹配完毕后，家长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狗狗回不了家，因为社会还不了解辅助犬，无法给予它们工作便利，允许它们在公共场所自由出入。像前两年宣传导盲犬可以坐地铁和公交一样，宣传辅助犬的知识，也成为了相关组织和从业者的使命之一。

按照国际惯例，具有国际辅助犬认证的狗狗是能跟主人直接上飞机和火车的，但作为我国第一批辅助犬，工作人员拒绝了让狗狗使用公共交通工具的请求。另一方法是走宠物托运，家长们都不太希望狗狗在封闭的集装箱受苦，也不希望在公共场合狗狗被迫与孩子分离，类似于将盲人和导盲犬强行分离，这背离了它们的工作原则。

煊煊一家最后只好带着狗，从上海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回烟台。有一晚，他们找遍了途经城市所有的酒店，只找到一家能接受狗狗进入的，这些酒店不分是不是工作犬，一律定义为宠物。

三只狗狗回去后，也都面临办证的问题，持证以后，狗狗能和小朋友一起出入一部分公共场合。煊煊的父母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工作人员从未办过相关证件，劝他们办一张普通狗证。可他们很坚定，最终办到一张工作犬证。煊煊妈妈骄傲地给陈嫱打电话：“终于给它争取到一个匹配身份的证，人家孩子遭了这么多的罪，通过这么多考核，我们给它办一个宠物证，对它不公平。”

父母这么爱狗狗，重视狗狗的存在，陈嫱很欣慰。陈嫱说，这些狗狗的平均寿命在12岁左右，他们会陪伴小朋友8年，然后退休养老。正在训练的第二批狗狗体型更大一点，可以服务12岁以上的孩子。

后续，项目组还会跟这三个家庭保持一年的电话回访，家长也都添加了训导师微信，可以随时请教各种技术问题。此外，狗狗们每年都有一次复训服务，对学到的技能进行巩固强化。

陈嫱说，孤独症辅助犬的报道出来之后，申请的家庭多了一些，最起码家长觉得他们不是骗子了，考虑到资源的稀缺性，后续，她希望这些狗狗能够进入到特殊教育机构，同时为机构的所有孩子服务。

这是陈嫱第一次借助狗狗走进自闭症群体，她感受很多，很复杂，有很多想对家长说的话：“我跟一些孤独症家长聊，得知他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治疗’自己的孩子，基本上看到了什么都觉得是救命稻草，都想去尝试，看后很心疼，家长们花费了大量时间、金钱，倾其所有，但最终走的路未必对。

我们也走访了一些机构，不是每个机构提供的干预课程都特别有效，是否有效也涉及到家长是不是能够自己也参与到学习中，确保机构的方法能够在家庭中得到实践。但很多家长要工作、要生存，没办法自己学习，回到家后，仅仅只能维持孩子基本的日常生活需求。从这一点考虑，辅助犬的注意力一直在孩子身上，可以帮助父母减轻一些带娃的负担，保障孩子的安全。

最初我们这个项目试图走进孤独症家庭时，曾经联络了一些自闭症机构和组织进行宣传，但他们都拒绝了，表示不需要，不考虑。我知道，这个项目未必对所有的孩子都有用，但是我们还是很希望有家长能够先来尝试一下，把狗狗给到真正能帮到他的孩子，我觉得就很好了。

很希望孤独症家庭的成员可以勇敢走出来，看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借助这个项目，陈嫱认识了一位孤独症女孩，相处时间长了，孩子很黏她，看到她总是会坐到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