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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
纪修泽扯开一排纽扣,衣服往床上一扔。
就朝我狼扑过来。
我十分欢喜。
就在刚才,他偷偷去给另外一个女人过生日了。
能乖乖回家,已是不易。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双手绕住他的脖子,送上去。
他满嘴的酒气,熏得我难受。
却也忍住,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
他妈妈总催着让我生娃。
可我们结婚一年多,纪修泽很少碰我,这要怎么生?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当然要牢牢抓住。
“娜娜!”
动情时,他呢喃喊出这个名字。
我一时吃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临末了,又听他重复不断得喊着“娜娜,娜娜”
我并不是娜娜。
冒充回了话,“嗯?”
他更是激动,握住我的手,加大了力度,“我不准你走!”
一声闷哼,他倒在我怀里,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乖巧道:“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我瘫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痛苦到难以呼吸。
很快。
我就收到了来自娜娜的消息。
“怎么样?今晚谁输谁赢,你说了算。”
我给她回过去三个字:“你赢了!”
她回了个握手的表情包。
我把纪修泽输了。
这场赌约发生在三天前。
那天,一个明媚婉约的女人,在诊所门口拦住我的去路。
不等她自报家门,我一眼就认出她来。
纪修泽的钱包里,曾经存放着一张证件照。
照片虽被我撕了粉碎,但那张脸我却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就是她。
和我打量的眼光一样,她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后,笑问:“要去喝一杯咖啡吗?”
我并没有这个兴趣,且刚给几个顾客洗完牙出来,我实在累,便是直接拒绝。
她有备而来,早想好了说辞让我乖乖跟她走。
自然和纪修泽有关。
“我现在回来了,修泽马上就会跟你离婚的。”
她在我背后淡淡开口,说得不急不徐。
“希望你到时候洒脱些,别死缠着他不放。”
当时的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只拿她当个无厘头的笑话。
她曾穿着婚纱跟别的男人跑了,把纪修泽一个人丢在婚礼上,受尽屈辱和痛苦。
纪修泽恨她入骨,怎么会为了她跟我离婚呢?
便是冷冷回她一句:“你这么肯定,在家等着我给你腾位置就好了,还来找我干嘛?”
她被噎,轻轻挽一下耳发,缓缓提出一个赌约。
“三天后,是我的生日,他已经答应要来给我庆祝,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他当晚一定会睡在我那里。”
赌就赌,谁怕谁。
我同意了。
赌注是纪修泽。
输的人,退出他的生活。
可笑那结果,呵,还真是令人心伤呀。
在那个女人面前,我根本不堪一击。
她想要纪修泽根本不需要跟我抢。
纪修泽一直都是她的。
只怪我明白的太迟:有恨,只因为还有爱。
不管那个女人有没有耍诈。
这把豪赌,我愿赌服输。
深夜忍痛拟定好一份离婚协议书,隔天吃早饭的时候,递到他面前。
“纪修泽,我们离婚吧。”
他正优雅喝粥,已完全没有昨晚颓丧的痕迹。
听到我的话,他明显愣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我一字一字重复,态度坚决又认真。
他放下碗勺,抿着好看的唇,问,“我昨晚表现得不好?”
我的脸很没出息,滚烫成两片,好半天缓过劲,才摇了摇头:“不是!”
他眉头深锁,半晌,冷冷吐出两个字:“理由?”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离婚的理由全都说了出来:“你对我没有感情,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你不爱我!”
期待能听到他的辩解,哪怕只是哄人的谎言也好。
他却半分不假思索,坦然道:“这点,你婚前不是知道吗?”
我鼻尖一酸,哽咽一下,差点就要哭出来。
但我没有。
我压下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尽量表现出和他一样的云淡风轻。
他说的也对,他爱谁,举世皆知。
本来就是我自己上赶着,趁他最是绝望伤心的日子,钻了空子。
他答应和我结婚,就是冲着搭伙过日子的,哪里有过什么感情。
是我自己越要越多,得寸进尺罢了。
他压低嗓音:“我不会离婚,除非你有更好的解释。”
他的声带磁性好听,带着浓浓的蛊惑。
一如初见时,他喊我的那一声,“你好同学,海城大学欢迎你。”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分明对他已经彻底死心,竟会被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动摇了决心。
我稳定情绪,开口问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呢?”
他不再看我,也没了进食的乐趣,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和袖口,就走去玄关穿鞋。
也许是为了安抚我,他出去了又倒进来,回头对我说了一句:“今晚我不加班,早点回来,陪你回去看你爸妈。”
没等我回他好还是不好,他已经“嘭”一声,关门走人。
实话实说,我被他哄好了。
纪修泽很少陪我回去,每次周末或者节假日,都是他回他家,我回我家。
他不带我去看他父母,也不会跟我去看我爸妈。
我爸妈总说,他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不愿意为我花心思,对我不上心。
我想反驳却总是百口莫辩。
说一千句一万句,都不如带他回去吃顿饭。
不可思议。
我心中,那团坍成灰的烂土里,竟又为他开出一朵花来。
我将离婚协议书塞进垃圾桶:管他心里住的是谁,反正睡的是我。
事实证明。
纪修泽还是很会哄人开心的。
下午四点半过,我刚戴上口罩和手套,准备给躺好的病人洗牙。
窗外就传来一道酷炫的刹车声。
轰~轰~轰~
隔壁几间的同事们纷纷围到窗边,伸头往外张望。
片刻,便是阵阵骚动。
一个女同事眼冒钱袋:“哇,大家快看,楼下来了个土豪!”
另一个女同事眼冒红心:“什么土豪?你见过那么帅的土豪吗?”
我正好奇,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叮叮的响了。
来电显示:老公。
我划过接听键,刚贴上耳朵。
对面就传来纪修泽的声音:“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我心头一喜,也跑到窗边,探头望出去。
西装笔挺的纪修泽正站在一辆红色的敞篷车旁边,后排车座上,装了满满当当的白玫瑰。
我连忙回他:“我这里还有一个客人,可能还要二十分钟,外面太阳大,你先进来喝杯咖啡。”
他朝我笑了笑:“好。”
我和客人一起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我们诊所的大厅里,悠闲地翻着一摞介绍资料。
我迎向他:“走吧。”
他把胳膊递过来,让我挽。
我也不客气,伸手勾住他。
“现在来洗牙的人都这么年轻了吗?”他问。
他说的,是跟我一起下楼的客人。
我坦然点头,“嗯,现在的大学生都比较注重口腔健康。”
“大学生?”
他打量一眼我身后站着的顾客,又略有所思瞄我一眼,止住了话头。
半路上,却突然开口:“我也什么时候过来,你帮我把智齿拔了?”
“我可帮不了你。”
我跟他解释,说我才来牙科诊所工作了两年,还没拿到高级医师证,不能给病人拔牙。
“你可以找我同事。”
“那就等你合格了,我再来!”
他的回答倒是还挺暖的,一点不见从前高岭之花的直男影子。
我心里甜滋滋,冲他灿烂笑着,“好!”
回娘家之前,他先带我去了一趟商场。
买烟买酒卖茶。
我生在一个大家庭里,爸爸是个刻板方正的局长。
就算他纪修泽再是富豪之子,去见我爸爸也得讲礼数。
“放轻松,我爸爸很和善的。”我说。
他点点头,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哈哈,明玉回来了!”
一见到我们,爷爷便激动地杵着拐杖出来迎接。
“爷爷,奶奶,岳父,岳母。”
纪修泽显得彬彬有礼,毕恭毕敬把站在他前面的四位长辈,挨个挨个唤了一遍。
厨娘正好来传:“晚餐已经摆好。”
爷爷便说哥嫂一家正堵在路上,马上就到,拉了纪修泽就进了餐厅。
我家虽富裕,但几辈人一直遵循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最是忌讳铺张浪费。
那满桌子的美味珍馐,都是为了款待纪修泽这个挑嘴的女婿。
“来,我们先喝着。”
爷爷最是乐呵,拿了个还没开的酒瓶,往纪修泽跟前一放,“来来来,给我们满上满上!”
纪修泽拔开酒瓶,依次给爷爷,爸爸和他自己掺满了酒。
三人正举杯共饮。
纪修泽的手机铃声,急促得响了。
非常不合时宜。
我从侧面一眼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娜娜。
是那个女人。
第一次他没接。
第二次,第三次他都没接。
却在收到一条微信时,咻然站起身,推开餐椅就要走。
他非常歉意的给出解释:“各位长辈抱歉,我的朋友生病了,我得立刻去一趟。”
大伙显然不买账,一张张脸阴沉的可怕。
但他非走不可,一转身更是跑起来。
到门口时,正好与赶来的哥嫂碰了个面对面。
“怎么,这是要走?”哥哥问。
纪修泽生怕迟一秒,连一句解释都嫌耽误时间,只朝哥嫂点了个头,“抱歉——”
“站住!”
我放下手中竹筷,冷声喊住他。
“纪修泽,你要是从这个门跨出去,我们就离婚!”
“站住!不准你去!”
我张开双臂,拦住纪修泽。
“否则,我们离婚!”
他却并不在意。
匆忙的脚步没片刻停顿,绕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显然。
和他的白月光相比,我没有任何分量。
我更多是生气。
我早晨跟他提了离婚的,协议都递到他手上了。
是他自己不同意,为了哄我才提出要陪我回娘家的。
父母为了招待他,高高兴兴准备的一大桌饭菜,全是随了他的口味。
可他呢?
单单为了白月光一句【我发烧了】,就能当众抽身离去,留下残局让我独自应对。
“混账东西!敢这么对咱们明玉!”
我爸爸是推掉饭局回来的,不料竟被女婿晾在这里,气得当场就摔了酒杯,跳脚站起来,指着哥哥说,“明远,你去,去给我打断他的腿!”
哥哥闷一口酒,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个响波。
“那个男人可是明玉心尖上的宝贝,要把他打残废了,明玉不得找我哭鼻子。”
最生气的当属我爷爷,非叫我明天就去跟纪修泽把婚离了。
他说:“这个小纪敢这么走了,想来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咱们孔家的儿女有傲骨有傲气,绝对不去看人脸色过日子!”
奶奶同样义愤填膺,大骂纪修泽不是东西。
妈妈的火气倒没这么大,帮衬着纪修泽找补两句,就来安慰我,“如果有误会,那就让他解释清楚,如果没有,就让你爸爸给你撑腰!”
其实不管家里人怎么说,我是铁定要跟纪修泽离婚的。
当晚,我就给纪修泽发了消息。
【找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等了五六天天,他迟迟没有回音,我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纸诉状向法院申请了离婚诉讼。
之后的小半个月里,我一直住在娘家。
纪修泽一次也没有来找过我。
他在哪里,和谁做了些什么,我倒是了如指掌。
他的白月光,就差把他俩偷情的那点事搞个全程直播了。
她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发九宫格。
她高烧昏迷不醒的时候,纪修泽是怎么照顾她的。
她和现男友准备离开海城时,纪修泽是怎么追去机场挽留她的。
分别了几年的他们,是如何破镜重圆的。
他们俩公然同居了。
她说饿了,纪修泽下楼给她买零食买水果。
周末和节假日,纪修泽陪她看电影逛街。
激情来临时,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拥接吻......
是呀。
有了她,纪修泽当然不会再来哄我。
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但看到尤娜娜发的这些照片呀视频呀,心还是会痛的像在滴血。
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女人删了?
何必成日点进来给自己找虐呢?
不,不行。
这些都是纪修泽出轨的证据,我还靠着这些东西,从纪修泽手里多分点钱呢。
传票很快到了纪修泽手里。
一个星期之后,我在法院见到了他。
并没有比之前更滋润。
倒是还瘦了不少,脸色青红不接,眼底淡淡的一抹黑,尽现疲惫。
这是......纵欲过度?
“对不起!”
这一次没有挽留。
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我咽下所有酸涩,莞尔一笑,“没关系,一会儿开庭,好好补偿我就行。”
他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当然。”
在他的全力配合下,这场离婚官司打得异常和谐。
我和他本没有多少利益纠葛,彼此间也没有孩子牵绊。
且纪修泽非常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出轨的是事实。
我向他索要的一套婚房外加两百万赔偿金,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点头给了。
法官当庭判决:纪修泽和孔明玉离婚正式生效。
我们并肩从法院出来,纪修泽点燃一根烟,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摇摇头:“不用,我哥来接我,一会儿就到。”
又闲聊两句。
他的对话方式还和从前一样,对我礼敬有加,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更无一丝感情拉扯。
在他看来,我和他的好朋友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可以滚床单?
我的回应也很简单。
他说什么我都不反驳,或“嗯”或“点头”,很友好的表示:我在听。
纪修泽渐渐没了声音,只凝眸看我。
空气平和静谧,唯闻两人缓慢的呼吸声。
“修泽!”
远处一道明媚高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安宁。
是他的白月光。
看见她,纪修泽脸色露出我从未见过我喜悦。
喜欢直达眼底,欢悦直抵眉梢。
笑容盖都盖不住。
他大大吸一口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
“娜娜!你怎么来了?”
他回应她,和她一样充满热情。
可听在我耳朵里,便是一阵酸涩疼痛。
那天晚上,他伏在我上面,喊得不就是这两个字吗?
尤娜娜。
她逆着红灯,冲破车流,朝纪修泽跑过来,纵身一跳就跳到了纪修泽身上。
她抱着纪修泽的脸,就“吧唧”一声,啄一下他的额头,“这是奖励你的,嘻嘻。”
纪修泽拿眼尾余光瞟我一下,示意她注意场合。
尤娜娜这才不情不愿从他身上跳下来。
纪修泽牵着她的手,走到我面前,满是宠溺道:“抱歉,她就是这种性子——”
“明玉姐?”
身侧突然响起一道青春朝气的声音。
我们三人纷纷转头看过去。
一个挑高瘦长的少年,站在我们侧面,呲牙咧嘴冲我笑着。
呃,这不是我们牙科诊所的客人吗?
上回他在我这儿洗牙,纪修泽还碰到过他。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似听见我心声,少年立马回话:“是明远老大派我来的。”
“我哥?”我问:“他人呢?”
“老大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让我来接你。”
少年上前一大步,递给我一个长条形的扁盒子。
“这是送给你的,单身快乐!”
“哈!?”
不去管身侧那道炙热烫人的目光,我喜笑颜开伸手接过,好奇打开。
是一条五彩项链。
“谢谢。”
我站到少年身边,正准备跟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
我从无名指伤,娶下那枚镶钻的婚戒,递到纪修泽面前,“这个,还给你。”
从今往后,我和他便是红尘陌路了。
他摊开手心接过,却在我收回手时,一把抓住我,“明玉......”
那一瞬间,我竟莫名感到舒坦,那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有一天竟会对眼前这个爱了五年的男人,无动于衷。
我冲他笑了笑:“纪修泽,再见!”
他没有接话,手上的力度紧了紧,迟迟不肯放手。
“纪修泽——”
“修泽!”
我的低语,被尤娜娜的声音盖过。
她气呼呼瞪我一眼,就去挽住纪修泽的手臂,贴身靠上去,“修泽,我们快回去吧,你看这天,一会儿该下雨了。”
纪修泽这才松开我,对她点了个头。
说话间,他已经被尤娜娜拽着走开一小段距离。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神,就听少年热情相邀,“忙了一上午,姐姐饿了吗?我能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吗?”
我会心一笑:“好呀。”
民政局斜对面,有一家大型的购物商场。
商场三楼的一家主题火锅餐厅,是个网红店,生意特别火爆。
我们去的时候才十一点半不到,店门口已经排成长龙。
我正打退堂鼓,尤娜娜突然从后面跳出来,“你怎么也在这里?不会是舍不得修泽,跟过来和我抢人的吧?”
少年一个大跨步,站上前,将我护在他身后。
看都不看尤娜娜一样,直接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你好,我们提前预订了包间。”
这倒让我着实有些吃惊。
刚才他问我想吃什么,我才拿了手机出来,随口一说才选的这家。
且我看了介绍写了,这家餐厅只接受至少提前一周的预定。
难不成,他一周前就计划好了,要带我来这里吃火锅吗??
这......
看着少年青涩秀气的侧脸,还和平常躺在我牙椅上时一样,又奶又狗。
可......
思虑间,少年已经和服务员沟通解释,便于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往餐厅里走。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顶多就是被年轻男孩牵了一下手。
可偏偏这“众目睽睽”里的目,有一双属于纪修泽。
被他看在眼里,竟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大错!
“等等!”
他的声音不大,却够众人将他的大大的不满听个清清楚楚。
少年和我非常默契的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里面走。
“明玉!你兜里的离婚判决书还没焐热,就急着拿我的钱养小白脸了吗?”
他的讽刺意味太明显,我听得不大爽利。
转过身,方方正正怼回去:“比你婚前就跟前女友勾搭上要好一点,至少......我合法!”
“这么快就能无缝衔接!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是不是之前就搞——”
“嘭!”
没想到少年的拳头这么铁,只一下就能把一米八的大高个甩翻在地。
“修泽!!”
尤娜娜惊呼出声,蹲到地上查看纪修泽脸上的伤。
而纪修泽,却正拿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孔、明、玉!你真是好样的!”
好吧,我竟发自内心得拉起了少年的手,转着圈的左看右看,“......你这手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我叫夏云深,是你哥哥的学生。”说完便兀自牵着我走进了包厢。
“呕,呕!”
我趴在洗漱台上一阵干呕。
少年夏云深等在门外,很是焦躁。
他急促拍打着门板:“明玉姐,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我没事。”
事实上。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冲进洗手间了。
刚才吃进去的一肚子火锅,被我稀里哗啦吐完了。
胃里仍是翻江倒海一阵难受。
但我大概知道,我不是吃坏肚子。
我怀孕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
掐指一算,距离被纪修泽喝醉强占,刚好过去一个多月。
上个星期本该来的大姨妈迟迟没到,这几日又开始多眠好睡。
我的心里就有些隐隐不安。
眼下一犯恶心,便是立刻反应过来!
我该是有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和纪修泽结婚一年多,我成天盼着能给纪修泽生个孩子。
可真当自己如愿以偿的时候,我已经和他离婚了。
我还是去了一趟妇产科医院。
不过是另外找了时间,一个人去的。
打孩子这种作孽的事,还是不要叫太多人知道才好。
偏巧不巧,竟让我遇见了熟人。
我的前夫!!!
纪修泽是带着尤娜娜来做婚前检查的。
我坐在诊室外的长凳上等候,他们两人手挽手从外面进来。
一眼就瞧见了我。
看到我,二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尤娜娜。
如临大敌一般,斜眼睨着我,“你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她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的钻戒,炫耀道,“修泽跟我求婚了,他马上就是我的老公了,希望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我看,你走错门了吧!”
我拿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宠物医院在隔壁,你要病得不轻,赶快去挂号吧,别跟我面前吠吠。”
她气急败坏,正准备跟我吵架,里面的医生,就扯着嗓门喊道,“孔明玉!”
我忙站起身,大声回道:“来了”。
化验报告单和B超单确凿无疑的告诉医生,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孩子。
“0.4*0.4,大概一个多月了,很健康,你可想好了,确定不要?”医生问。
我确实犹豫了几天。
因而格外清醒,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便是直接点头,说,“嗯,开单子吧。”
在成沓的承诺书上签好字,医生给我安排了手术,就让护士带我去隔壁房间等着。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护士才推了夹子和剪刀等工具进来。
“躺下,把腿,张开!”
我听从医生的指示,乖乖照做。
无影灯打在我头上,照得我有点眼花。
“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吗?”医生问,“这一针麻药打进去,就没法后悔了。”
我咬一下嘴唇,含泪闭上眼睛,说:“想好了——”
却是话音未落,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是妈妈打来的。
我挂断一个,她又拨过来一个。
奶奶的语音消息,也同时不断的弹出来。
“明玉,你爸爸出事了!”
“明玉,快接你妈妈的电话!”
……
我眼皮猛得跳了跳,连忙坐起身,对医生说:“抱歉,我家里可能出了点儿急事,我得先接一下电话。”
医生厌烦不耐:“那你快点儿,咱们事情还多着呢。”
我也不等她说完,急忙划过接听键,妈妈的哭声迅速传出:“明玉,明玉啊,你快回来,家里出大事了,你爸爸他、他......被关进监狱了!”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呢?
爸爸为官一向如履薄冰,奉公守法,怎么会......
但官场沉浮波荡,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届时吓得四肢发软,险些晕厥。
“妈妈,你先别急,等我回来再说!”
“好。”
我叫停流产手术,扶着墙,艰难的走出去。
没走几步路,就被纪修泽找上了。
他似乎找了很久,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远远见着我,便是凶神恶煞怒气腾腾冲过来,“孔!明!玉!”
“告诉我,你刚才在里面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很凶,本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我,被这么一下,脸色更白了三分。
双腿更是一软,险些往前扑倒。
他顺势接住,抬起我的下巴,有些失笑:“呵,瞧你这副样子……手术做完了吧?”
我:“……”
他抓起我的手,拽着我一路到楼梯间,“嘭”一声,把我摔在墙上,按住我的双肩将我死死抵住。
发疯又发癫,咬牙切齿连连发问:
“医生说,你是来做流产手术的?所以你刚才打掉的是谁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被他气笑了:“呵,你都已经要再婚了,还跑来问我这个做什么?我打掉我的孩子,跟你有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果然是这样!”
他双眼猩红,双手往上顺势掐住我的脖子。
“啊!孔明玉你胆大包天!你怎么敢!!为什么要打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竟然瞒着我偷偷来打掉我的孩子,啊!我掐死你!我掐你!”
他没有开玩笑,手上的力度足够使我断气。
我的呼吸越来越薄弱,意识开始涣散。
赶来的尤娜娜,及时大喊一声:“修泽,修泽不要!”
她的声音,唤回了纪修泽的理智。
纪修泽松开我,阴冷的目光凝视着我:“孔明玉你够狠!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赶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乱翻天了。
帮佣全走了,一个不剩。
而我们一家几口也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我们三代人住了几十年的房子被查封了!!
地上打包成堆的东西七零八落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奶奶和妈妈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爷爷拄着拐棍,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走动,手里拿着电话不停往外拨。
我鼻尖一酸,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妈~~”
“明玉,你回来了就好!”
没了刚才在电话里的惊慌失措,妈妈已经完全振作起来。
“你哥哥一会儿就来接我们,你赶快进去收拾收拾。”
我也不敢多问,听从妈妈的指挥,收好了东西就到大厅等。
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犯了什么错,被关在哪里,家里是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
就算爷爷拿出他曾经司令员身份,低声下气找遍了能找的关系,上面也愣是没走漏半点风声。
但这事儿牵连甚广,很多曾经更爸爸来往密切的叔伯们都惹上或多或少的麻烦。
八杆子打不着的研究院院长哥哥,竟也深受爸爸的影响。
被突然革职不说,更因害怕拖累整个家庭不得不和嫂嫂离婚。
海城一时间风云变换,但凡和我家有些关系的亲戚,皆视我们为毒蛇,人人避之不及。
但哥哥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白天黑夜的四处奔波周旋。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爸爸的命,可眼下我们却连见他一面都难,就算想使力都不知道该往哪使,且家里的存款和资产全部被冻结,就算想走关系也没了条件。”
奶奶被吓坏了,爷爷心力憔悴,妈妈整日忧心忡忡。
再加上换了居住环境不大习惯,三人接连倒下。
哥哥急得焦头烂额。
短短三五天,两鬓的头发都愁白了。
我实在心疼,将离婚时所得的那套婚房低价挂牌,但拿到钱还得等上些日子。
便把纪修泽赔我的钱都交给哥哥,让他拿去周转。
并告诉他,“我知道这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如我去找纪修泽爸妈,问问看能不能帮帮忙!”
纪修泽的父母虽只是富商,不在官场混迹,但多少认识些人,至少能借些钱救个急。
哥哥却并不同意,他把卡还给我。
“家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他站在医院顶楼的通风口,踩灭刚丢的烟头,非常耐心得对我说:
“明玉别怕,有哥哥在一天,就用不着你去跟别人低头!你乖乖在医院照顾好奶奶,什么都不用管,知道了吗?”
我点头答应得很爽快,却还是瞒着哥哥去了一趟纪家。
跟纪修泽结婚的这一年多,公婆对我的态度挺好的,又周到又热情。
我去找他们借些钱,也算有七分把握。
赶去的一路上,不断在心里打着草稿,罗列出1234点说服他们的理由。
但万万没想到,连纪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曾经对我还算客气周到的公公婆婆,竟把我列入了黑名单。
门口的安保一见着是我,就打起12分的精神,务必要把我死死拦住。
我做乞讨状:“麻烦你们帮帮忙,我就进去说几句话。”
“不行不行!”
安保赶苍蝇似得挥挥手,“孔小姐,请你赶快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被轰走后,我没有回去,而是去找了纪修泽。
这并不容易。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躲我,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去公司办公,之前所住的两处地方也都租了人。
问了他的几个朋友,嘴巴都闭得很严实,深怕泄露他的行踪。
我能顺利找到他,多亏了他的白月光。
尤娜娜接连发了许多条朋友圈,以此宣告世人她结婚了!
情侣毛毛拖鞋的特写,配文【我们搬家了!】
超大的花园阳台,配文【我们的幸福小窝!】
关键是,每一条都带了定位!
找到他们并不难。
我按门铃加敲门五分多钟,才听见尤娜娜骂骂骂咧咧下楼的脚步声。
“谁呀!这么会挑时间!”
她拉开门出来时,真空套了一件男士衬衫,里面空空荡荡光华尽现。
看见是我找来,她诧一瞬,但也不多意外,“你找修泽?”
“赶紧滚!!”
尤娜娜穿一件男士衬衫,双手抱怀,得意洋洋看着我。
父亲出事,我来求前夫帮忙,却被这个小三挡在门外。
“他不想看到你!”
她说着,就抬手关门。
我迈前一步抵着门,死死挤到夹缝间,说,“没见到他,我不会走。”
“你贱不贱啊?自己都在外面找小白脸了,还好意思来找前夫帮忙?”
尤娜娜斜睨着我,阴阳怪气出声,“修泽真是个冤大头,娶了你这么个衰神。
赔给你几百万不说,还要被你爸爸牵连,害得纪氏十多家公司被调查。
眼下又被你死缠着不放,你说他倒霉不?”
纪家果然也受到了拖累。
想来,公婆和纪修泽也是怕又惹上麻烦,才会故意躲着我的。
我心怀歉疚,自觉该转身走人,绝口不提让他帮忙的事。
但一双脚,却似有千斤重,半步都挪不开。
爸爸的事迫在眉睫,此时此刻我什么也顾不得。
我强撑心力,淡淡开口:“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无关!”
便扒拉着门板,扯着嗓门朝里面大喊:“纪修泽,你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否则我不会走的——”
“孔家大小姐的脸皮子......”
纪修泽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一开口,就是侮辱。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他裹着一条浴巾在我面前站定,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寒凉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我,似在欣赏我的落魄。
我知道,他还在气头上。
气我不打一声,流产了腹中的胎儿。
便是抓紧机会,将预备好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我没有打掉我们的孩子,你能不能别生气了,看在我俩曾经的夫妻情分上帮帮我!你看能不能找你的朋友出个面,让我去见一见爸爸?这个孩子如果你想要——”
却听他忽而一声冷笑,“呵,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孔明玉!如今就凭你的家世,还配给我生孩子吗?”
我一时哑然,愣神片刻。
尤娜娜精准补刀:“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有你爸爸的事在,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阴沟里的臭虫!别说修泽了,放眼全国怕也没哪个男人肯跟你扯上关系了!”
“别跟她废话,她既然不肯走,就让那就站那儿看吧!”纪修泽伸手臂揽了尤娜娜在怀里,“我们舒服我们的!”
他俯身去吻尤娜娜,激动而浓烈。
我不能走!在他答应帮忙之前!!
哥哥说了,爸爸现在很危险,他必须进去一趟了解情况。
为了爸爸,无论面对任何屈辱,我都必须忍。
我咬住下唇,眨两下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纪修泽也有些意外,停下动作回头看我:“没想到,你还真有这种爱好?要不要一起?”
我淡淡回话:“我站在旁边给二位助兴,还求一会儿纪先生高兴了,替我多多费心周旋我爸爸的事!”
“好!好得很!”
他莫名有点怒意。
嘴里小声嘀咕一句:“原来,我在你的心里,也不过如此!”
只见他一把扯开尤娜娜衬衣上的五颗扣子,俯身投入女人的光华。
我眼皮都没眨一下,就那样专注得看着他们。
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我都没听见。
还是纪修泽闷声提醒一句:“太吵了”,我才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妈妈!”
妈妈的声音柔弱又无力。
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只有四个字——
爸爸死了!??
妈妈电话挂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确认。
当然,我也无力确认。
此时此刻得我,犹如遭五雷轰顶,全身瘫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正和尤娜娜沉浸于前戏的纪修泽,被我突来的举动扫了兴。
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挑起我的下巴,玩味道:“怎么?我才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回去吧,实话告诉你,你的忙,我一点也不想帮!”
我轻轻合上眼,悲痛启唇:“纪修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情绝!”
我允许自己流下两行泪,为了......我的爸爸。
爸爸死得很突然。
半夜心梗不治身亡!
家人有所怀疑,哥哥却半个字都不让多问,自觉在医院的确认书上签了字。
爸爸的葬礼自然也办得十分低调。
丧宴、火化、下葬,整个过程都只由我和我哥哥两人操办。
自打父亲出事,爷爷奶奶和妈妈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哥哥怕他们受不了,没有让他们参与。
历经这种场合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十分悲痛。
就好像,你的心被生生撕开。
“明玉姐......”
我跪在父亲墓碑前痛哭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陵园幽静,万籁俱寂。
突来的响动,惊扰了草从里的麻雀,一只只嗖嗖嗖地飞走了。
是那个少年,夏云深。
他放一捧白色康乃馨在供桌上,双腿一折,跪直在我旁边,面朝我父亲的墓碑,方方正正磕了三下。
“明玉姐,我们走吧,一会儿该下雨了。”
他看向我时,似有一束光照过来。
我心中纷扰,莫名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刚道一声“好”,身下一股热流忽而涌出,并伴着小腹阵阵剧痛。
“嘶~”
我低头一看,地板上染有点点红色血迹。
少年过来扶我:“明玉姐,你没事吧?”
“好像是流产了。”
话音刚落,却见他眼眶一红,一个打横将我抱起,“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把我抱下山,坐上哥哥车的那会儿,我已经睡着了。
或者说,是昏迷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没猜错。
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怪只怪,我和他的母子缘分太浅。
那日,终究是不平凡的一天。
纪修泽和尤娜娜订婚的消息,被各大娱乐公司铺天盖地报道,闹得沸沸扬扬。
我躺在病床上,翻看一会手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我有一点难过,为那个离开的孩子。
“明玉姐......”
夏云深推门进来,端一杯红糖水递给我,“医生交代,让你醒了先把这个喝了。”
“好。”我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了精光。
房间里沉默几秒。
夏云深突然开口:“明玉姐,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但他看我的眼神却无比清澈透明。
最近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令我颇觉神伤,忽听这么一句,有些没回过神。
我忧忧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这才告诉我,他移民了,过两天就能带我走。
不仅是我。
还有爷爷奶奶和妈妈。
就连哥哥也能在风浪平息过后,来和我们团圆。
我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对你不太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以为他会说,是为了报答我哥哥的师恩。
偏不想,他却说:“因为,我喜欢你......"
在夏云深的帮助下,我们举家迁徙。
时间是良药,能抚平细碎的伤痛,日子一天一天恢复平静。
一家人其乐融融,家中又再度充满了欢声笑语。
十年一恍而过。
爸爸的事在哥哥和夏云深的不断努力下,终于水落石出。
真相大白那天,正好赶上清明节。
我们一家重新踏上故土,再度来到爸爸所葬的陵园。
“妈妈,外公就住在这里吗?”
问话的小男孩,是我刚满九岁的儿子。
“是呀,快来,妈妈带你去找外公。”
最多只走了十步远。
我突然感觉到一道滚烫灼人的视线。
后背似被烧出一个大窟窿。
回眸一瞬,身后尽是车流涌动,辨不明那道目光来自何方。
夏云深揽过我的肩,问,“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还同十年前一样温柔,只是多了成熟男人的低沉。
我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什么”,就牵起他的手往陵园里走。
这日是清明节,赶来扫墓的人络绎不绝,给湿漉漉的悲伤空气,添了一丝丝暖意。
“妈妈,我找到了!”
儿子走在前面,嘴里念着他外公的名字,挨个挨个找寻。
“你看,孔祥瑞就在这里!”
是了,这是你外公的名字。
哥哥一家把带来的祭品挨个挨个摆上。
“咦,妈妈,好像有人来过哦。”
他指着墓台上的一捧菊花,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谁来看过外公吗?”
我们在海城已经没什么亲戚了。
所以,是谁呢?
不久后,我们一家重回海城生活。
三十而立的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口腔科竟会扶摇直上如日中天,成了当今最为热门赚钱的产业。
我顺势将国外的技术引进国内,并一口气在全国开了许多牙科连锁店。
伴随这泼天的财富,应酬也是源源不断。
频繁的社交,加速了我和纪修泽的重逢。
我过得好,他也不差。
才不过三十出头的纪修泽,现如今已经是投资行业的大佬,隔三岔五被媒体报道一次,三天两头现身于各大酒会。
我是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碰到他的。
受主办方相邀,我带着公司团队前来参加一项慈善活动。
在晚宴碰到他时,我并不吃惊,内心也没有波澜。
只当他是个陌生人,擦身而过。
倒是他,突然大喊出声:“孔小姐。”
他的分贝不低,引了旁人侧目。
我想装没听见是不行的。
且他再度开口时,已走到我跟前,向我伸出一只手来:“孔小姐,好久不见。”
这时,便已经有好奇心泛滥的围观群众,聚过来吃瓜,向纪修泽打探起我和他的关系。
纪修泽红着眼,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我。
我淡淡笑着回应了一句:“不是很熟。”便轻轻碰一下纪修泽的指尖,假示友好。
却被他一个反手,紧紧握住,“不瞒各位,孔小姐是我的......前妻!”
“前妻?!”
万隆大厦顶楼。
大型慈善晚宴上,众人发出阵阵惊叹。
惊讶纪修泽和我曾经的夫妻关系......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
这群有身份有地位的老板和总裁们也未能免俗。
一个个的都凑拢过来,打听我和纪修泽过去的事。
完全忽略了盛装出场的尤娜娜。
以至于她插话进来的时候,异常幽怨,愤怒得跺了跺脚,“修泽......”
随众人的视线,我寻声望过去。
这女人是......尤娜娜!?
我短暂惊讶:她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整张脸全是医美留下的科技与狠活。
如果不是有人喊一声“尤娜娜小姐”,我是万万认不出她的。
“哼,这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凑上来了?”
尤娜娜走过来,挽住纪修泽的手臂,拿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看向我,开口即开火:
“多年不见,你这勾引人的功夫还真是见长呀!”
她的气焰更甚从前,嚣张也不加掩饰。
毕竟背靠纪修泽这个金主当靠山,她顺顺利利进了娱乐圈,成了当红明星。
她轻蔑嗤笑一声,“呵,真没想到,你这阴沟里的臭虫竟然还能爬回来,你爸——”
“啪!”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我一个大大的耳光,已经落到她的脸上。
看样子,她对如今的我还一无所知,依旧把我当成十年前那个落难的孔明玉。
“你!你、你这个J人也敢打我?!”尤娜娜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我。
“啪!”
手起手落,又是第二个耳光。
我一点没留余地,落掌的时候,几乎使了浑身的力气。
啪啪两下,就把她鼻子和下巴处的假体给打歪了!
纪修泽双手插兜,走到我面前,“明玉,你——”
“如果她是你的狗,请你牵好,不要放出来乱咬人!”
尤娜娜简直被气疯了,跳着脚就朝我扑过来。
“孔明玉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就凭你也敢跟我作对?”
不等我出手,纪修泽突然一把抓住娜娜,“够了。”
就吩咐他的特助把尤娜娜带回去。
尤娜娜:“我不回去,修泽,你不能这样对我。”
纪修泽却也只是盯着我,一点没要追出去的意思。
我心中发笑,这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我回看他,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纪修泽,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已经结婚了!”
隔天清晨,我上头条了。
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是被当成插足纪修泽婚姻,并在慈善晚宴上恶意动手打人的小三被骂上热搜。
不用去看营销号那些整齐划一、捧一踩一的文案,我也知道这一出是谁人的手笔。
尤娜娜!!
她在娱乐圈混得确实不错。
经她挑唆,一些媒体和粉丝立刻对我进行了网暴!
“封杀了吧。”
男人端着一碗水果沙拉坐到餐桌前,定定对我说我道。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夏云深!!
我的老公,一只披着二哈外衣的大藏獒!
我也是嫁给他之后才慢慢发现,他既不天真也不单纯。
他的温柔可爱听话懂事,仅限在家。
决定要回国的两年前,他的手就已经伸到了国内市场。
如今放眼望去,整个海城的任何一个大BOSS,都难以和他匹敌。
除了在床上,我老公干什么都超级迅速。
才刚不过一个小时,这场风暴就被平息了。
完整的晚宴视频一经发布,尤娜娜的指控不攻自破。
她肯定没想通,为什么主办方和各大娱乐新闻网,会突然调转矛头。
而让娜娜更是万万没想到,在她落水之时,第一个跳出来打她这条落水狗的人,竟是她的前男友。
他发文吐槽尤娜娜就是个拜金女。
当初他还是个大老板的时候,尤娜娜抛弃纪修泽跟他跑了。
后来他公司遇到危机,尤娜娜又一脚踹开他,回头插足纪修泽的婚姻。
一石激起千层浪,墙倒众人推。
一时间,尤娜娜引火烧身,黑料满天飞,甚至还被指是圈中老鸨聚众MY!
听到这些,我也着实吃了一惊。
尤娜娜的澄清声明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她的账号就已经被一一封禁。
一夜之间404!!
全网查无此人!!
那天深夜。
我朝夏云深竖起了拇指哥:“干得好!还得是你!”
“我很能干的!”
他翻身而起,撑着手臂压在我上面。
“要不要奖励我一下下?”
他眯起弯弯的眼睛凑过来,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狗,卖萌撒娇。
但如果你被他的可爱蒙骗,顺手薅薅他的毛毛,或者亲亲他的唇,或者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就会立刻化身成一头饿狼,朝你扑过来,将你连肉带骨啃得连渣都不剩。
我怕惨了,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扯过被子,侧过身子,蒙头就睡......
他不急不慢关掉床头灯,不声不响顺着斜躺下来,粗壮有力的手臂却绕到前面来,用力一握:“躲我?”
不等我反驳,他已经欺身进来。
终于等到他完事,天已经大亮。
迷迷糊糊听见他说:“明玉,咱们补办一场婚礼吧。”
补办婚礼?
我用早已被他搞成一片浆糊的脑子,简单思索着。
我和夏云深当初匆匆离国。
受父亲出事的影响,带着悲伤的心情只简单领个结婚证,还没好好庆祝过。
“嗯~~~行~~~???”
哎,好吧,我的嗓子也哑了?!
我一心想睡觉,他说什么,我都听之任之了。
我们婚礼定在四个月后。
农历七月初七情人节。
那天。
世纪大酒店终于等来了这场盛大的喜宴。
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到场。
一群社交媒体记者和一众网红博主,陆陆续续开始了他们的报道。
嘭!嘭!嘭!
随着三声礼炮打响,我身穿白色露背婚纱,挽着哥哥,踩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向夏云深。
哥哥刚把我的手交给夏云深,就听见“磅”的一声大响,餐厅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这人头发凌乱,身躯潦倒佝偻,不知吃了多少酒,走路偏偏倒倒。
他朝我走近时,我才认出他来,“纪修泽,你怎么来了——”
“孔明玉!跟我走!”
我惊讶又无语的问他:“你不会是来抢亲的吧??”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也不客气,直接骂他脑子有大病!
我这是补办婚礼,就算我跟他走又有什么用?我还是夏云深的老婆啊?!
我的话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就装作没听进去,固执来拉我的手。
夏云深发怒可不是玩的。
连续三个铁拳,把纪修泽揍翻在地。
“纪老板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跑来我这里闹事?纪家的事不够你忙吗?我不介意让你更忙一些。”
“呸!”
纪修泽吐出一口残血,看向夏云深。
“那些事,是你做的?”
夏云深:“你父亲知F犯F,跟我有什么关系?”
纪修泽父母出事,还得从几周前说起。
尤娜娜因诱骗粉丝聚众MY被捕之后,她背后的主谋终于浮出水面。
令万众唏嘘的是,组织和参与聚众XX的人,竟是纪修泽的父亲!
最气愤地当属纪修泽的母亲。
事件被实锤当晚,她就拎着菜刀,摸黑断了纪父的命根子,警方救护车各大媒体一波波的连夜赶来!
娜娜锒铛入狱,父亲病危入院,母亲故意伤人!
纪家的公司遭受影响,股票连跌多日,腰斩再腰斩,董事会当即罢免了他这个总裁。
沦为丧家犬的纪修泽本该忙得天昏地暗,没想到还有闲工夫跑来捣乱。
有钱人,总是更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
眼下的纪修泽被打趴在地上,在座来宾里几多与他熟识,竟也没有一个人去扶他。
夏云深踹他一脚:“扔出去!”
八个壮汉保镖团团上前,就要把纪修泽架出去。
却听纪修泽突然高声道:“那个男娃,是我的种吧?”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沸腾起来。
我示意保镖停下,让他继续说。
纪修泽挣脱他们,胡言乱语道:“我打听过了,你那个儿子刚好九岁是吧!!哈哈哈!我记得那天你告诉我,你会把孩子生下来的!是不是!你可别想瞒我!”
儿子一听这话,吓得立刻跑来抱住我的腿:“妈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儿子的身上。
“怀明,别怕!”
我摸摸儿子的头,然后一步一顿走向纪修泽,端起桌边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噗”一声,泼到他的脸上。
“我告诉你,你的那个孩子死在我父亲的墓碑前,当时的你,正和尤娜娜打的火热!”
纪修泽瞳孔一震,旋即哭着吐露出心声。
“对不起,明玉。”
“都是我的错。”
他一股脑说了很多话。
他说,我走之后他才慢慢发现,他有多爱我。
且走得越久,他的爱意越浓,直至最后成了永远无法消散的痛楚。
他悔恨,他自责。
他后悔跟我离婚,更痛恨自己给我造成的一切伤害。
他常常责怪自己,为什么在我父亲出事的时候,会对我不闻不问。
“是真的!”他拉住我的手,解释道,“每年清明节,我都会替你去看你爸爸,你一定要相信我!”
末了,他乞求道:“明玉,求你原谅我,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帮我一把!”
我简直笑不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我也不给他留脸面,直接戳穿他。
“我爸爸墓碑前的那些花,原来是你送的!呸,真是晦气!只怕我爸爸每每看到你,都会气得再心梗一次吧?
此话杀人诛心,再无需让保镖丢他,他自感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这场插曲的余波,并未持续太久。
没一会儿,在场众人就将纪修泽忘了个干净。
倒是夏云深,化身野狼,一口咬住我,久久不肯放开。
我瞪圆眼睛看他,他的脸被无限放大。
是陪我一起跪在父亲墓碑前的脸。
是抱着我下山时,担心紧张的脸。
是在医院里,小心翼翼呵护我的脸。
是求婚时,承诺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脸。
我心中欢愉,闭上眼回吻他,比他更用力。
“我怀孕了。”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
“真的?!!”他惊喜大笑,“哈哈,这次肯定是个女儿!”
如他所愿。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
“怀玉!怀玉!”
夏云深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娃,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魔怔得喊着她的名字。
我招招手,“怀明,快过来,到妈妈这儿来。”
可怜巴巴站在产房门口的儿子,这才屁颠屁颠儿跑过来,“妈妈!”
公公婆婆、爷爷奶奶、妈妈以及哥嫂一家纷纷跟在后面,一拥而入。
空气里瞬间充满了欢笑声。
正好每个人都在。
我拿出手机,让医生给我们拍一张全家福。
“来,大家都笑笑!”
“一二三,茄子!”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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