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活动是秦汉时期儿童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
其中,模仿成人生活场景的游戏最为常见,时称“儿戏”或“小儿戏”。[1]《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描写战国后期儿童“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羮,以木为胾”。按《广雅·释诂》:“涂,泥也。”由此看来,这是儿童相聚在一起用泥土、木棍为戏具模仿家庭生活情景。(秦汉时的过家家?)韩非生活的时代与汉代颇近,因此这种游戏极有可能延至汉代。《三国志·魏书·管辂传》注引《辂别转》谓管辂少时“与邻比儿共戏土壤中”以及《北堂书钞》卷一五引应璩诗所说的“小儿抚尘”指的大概就是这类游戏。
现存文献记述所描写的汉代儿戏如男童玩竹马、打帛幡、排行伍等大都与军事活动有关。东汉初年并州牧郭伋到西河美稷(今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2]这是现存文献中对骑竹马游戏的最早记载。东汉末年丹阳(今安徽宣城)人陶谦“年十四,犹缀帛为幡,乘竹马而为系,邑中儿童皆随之”。[3]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贾逵则“自为儿童,戏弄常设部伍”。[4]
注释[1]《继汉书·五行志一》载,赤眉立刘盆子为天子,视盆子为小儿。“后正旦至,君臣欲共飧,既坐,酒食未下,君臣更起,乱不可整。时大司农杨音案剑怒曰:’小儿戏尚不如此’”。
[2]《后汉书·郭伋列传》。
[3]《后汉书·陶谦列传》注引《吴书》。
[4]《三国志·魏书·贾逵传》。
儿戏大都在年龄相近者间进行,所谓“童子少年,以类相与嬉游”[5]。室外是儿童游戏的主要空间,如陈纪幼时曾于“门外戏”[6];华佗幼子“戏于门中”[7];刘备儿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乘此羽葆盖车’”[8]。王充《论衡·自纪篇》所说的“林熙”则可能是儿童在树林中游戏。
室外游戏中,总有若干儿童是游戏活动的核心,上述陶谦、刘备童年故事,以及东汉人陈寔“自为儿童,虽在戏弄,为等类所归”的事例[9],均表现出他们是游戏活动中的核心。文献中没有男女童能否在一起游戏的记载,但从男童游戏所具有的浓厚军事色彩看,当时男女童一起游戏的情形大概并不普遍。
“儿童游戏具有最本质和最纯粹的游戏性质”。[10]由于“小儿戏”富于浓厚的生活气息,它甚至能引起成年人的兴趣。据《续汉书·五行志一》,汉灵帝对这种游戏活动乐此不彼,他“数游戏于西园中,令后宫采女为客舍主人,身为商贾服。行至舍,采女下酒食,因共饮食以为戏乐”。汉代的儿童游戏大概已出现了年龄分野。年龄较大儿童从事的游戏活动,在难度上要大于年龄较小者。生活在距汉代不远的西晋人张华说:“小儿五岁曰鸠车之戏,七岁曰竹马之戏。”[11]而上述陶谦因在14岁时尚迷恋竹马戏受到人们讥笑。
注释[5]《三国志·吴书·三嗣主传》注引《搜神记》。
[6]《世说新语·方正》。
[7]《后汉书·方术列传下·华佗》。
[8]《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9]《后汉书·陈寔列传》。
[10][荷兰]赫伊津哈(Johan Huizinga)著、多人译:《游戏的人》,第19页,中央美术学院初版1996年版。
[11]《锦绣万花谷》卷一六引《博物志》。
儿童玩具是“小儿戏”的重要器具。《盐铁论·散不足》记载流行于西汉中期的玩具有蒲人、杂妇、百兽等。《潜夫论·浮侈》记载流行于东汉时期的玩具包括泥车、瓦狗、马俑、骑佣。这些玩具是市场上常见的货物。
洛阳北邙西汉晚期儿童墓随葬品中有小型釉陶俑、骑马佣和小铁剑;河南陕县刘家渠西汉儿童墓的随葬品中则有小铁剑、小铁刀和骑马小佣等;这些玩具应是墓主人生前的玩具。此外,河北阳原西汉中期墓出土有金箔制成的包括虎、象、鹿、狐、羊、雁、犬在内的动物造型,小巧生动;陕西兴平西汉墓出土有铜制老鼠吃葡萄;山东嘉祥画像石上描绘有儿童手持类似现代风车的物件;这些物品可能亦是儿童玩具。
注释[12]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北邙飞机场903号汉墓》,《考古与文物》1997年第5期。
[13]《一九五六年河南陕县刘家渠汉唐墓葬发掘简报》,《考古通讯》1957年第4期。
[14]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河北阳原县北关汉墓发掘简报》,《考古》1990年第4期。
[15]《中国美术全集》,第12卷,图二二,1988年。
[16]朱锡禄编著:《嘉祥汉画像石》,图版49。
其他的游戏活动包括与动物有关的游戏、弈棋和赌钱,这些游戏在不同程度上具有成人化的色彩。王充《论衡·自纪篇》中回忆童年时代小伙伴们均好“掩雀、捕蝉”。河南出土东汉连枝灯上贴塑扑蝉图,形象地展示了当时扑蝉的场面。[17]射鸟则是年龄稍大儿童的娱乐活动,其方式与成人弹鸟射猎相似。《韩诗外传》卷一〇:“黄雀方欲食螳螂,不知童挟弹丸在下,迎而欲弹之。”东汉鄢陵令宋则之子“年十岁,与苍头共弩射”。[18]河南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绘有年约十余岁的儿童骑马欲射楼顶小鸟的画面。[19]捕捉到的雀鸟还可以成为汉代儿童手中的宠物。四川彭山汉代崖墓曾出土童子持鸟立佣,儿童满面微笑,左手心立一小鸟,显得十分开心。[20]围棋似乎是上层社会儿童经常从事的游戏活动,如《后汉书·孔融列传》载,下围棋是孔融9岁之子与7岁之女的日常游戏。而六博棋则在大都市的儿童中十分流行。《西京杂记》卷四云,西汉武帝时人徐博昌精通六博棋,并编写棋术歌诀,“三辅儿童皆诵之”。
(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
注释[17]张新斌等:《河南济源县承留汉墓的发掘》,《考古》1991年第12期。
[18]《后汉书·宋则列传》。
[19]河南文物研究所:《密县打虎亭汉墓》。
[20]南京博物院编:《四川彭山汉代崖墓》,图版35。
尽管秦汉时期儿童游戏内容不算单调,但与古代希腊相比,仍显得不够丰富——美国学者杜兰罗列的古希腊儿童游戏项目有推车,装有小石子并能发出声响的玩具、玩偶、滚圆环、坐秋千、坐跷板、放风筝、拔河、旋陀螺、捉迷藏、蒙眼捉人、扔羊拐骨、扔石片等,这些游戏活动在古希腊儿童生活中有着重要位置。[21]如本书第5章所述,宠爱子女是战国秦汉的世风,但这种宠爱似乎主要集中在孩子的饮食起居方面,对于子女精神娱乐活动的关注则显得相形见绌。儿童游戏内容正是这种情态的重要注脚。
与其他时期的儿童一样,汉代儿童也喜欢游戏玩耍,因此,“不好戏弄”的儿童总是被作为特殊例子专门说明。如《后汉书·方术列传上·折像》谓折像“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芽”;公沙穆“家贫贱,自为儿童不好戏弄”。《论衡·自纪篇》述王充儿时“与侪伦邀戏,不好狎侮。侪伦好掩雀、捕蝉、戏钱、林熙,充独不肯”。《三国志·魏书·后妃传》注引《魏书》述女子甄氏“自少至长,不好戏弄”。从上述例子看,这种情形似乎是家庭环境与性格双重影响的结果。当时社会对于儿童教育模式的特征之一是褒学贬玩。典型事例如《后汉书·方术列传上·谢夷吾》注引谢承《后汉书》所属会稽太守第五伦使子从郡主簿谢夷吾习《春秋》,“夷吾待之如师弟之礼,(子)时或游戏,不肯读书,便白伦行罚”。在秦汉时期稳固化的这种儿童教育模式也为后代所承袭。
注释[21] [美]杜兰(Will Durant)著、杨美艳等译:《世界文明史》第二卷《希腊的生活》,第372-373页,东方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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