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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雅Stellar的推荐

我所有的执念与信仰,皆化作一枝不衰的红梅,伴你良夜安眠。

送别你之后,万物都将老去。

【壹】

  「客卿先生,有什么困扰的话,不妨与本堂主说说,指不定本堂主能帮上忙呢?」

  ——又来了。

  那杯冒着热气的茶飘起轻轻薄薄的烟雾,模糊了钟离脸上的神色。他端茶的动作顿了顿,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客卿先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头戴梅花装饰黑色六角帽的少女这时才从不知哪里的屏风后探头,蹦蹦跳跳地来到钟离跟前,拖着长声调一字一字地喊他:「客、卿、先、生——」

  「胡堂主,我应该说过很多遍了吧。」年长的男人不擅长对付小孩子,尤其是胡桃这种古灵精怪叫人难以捉摸的个性,他只好尽自己的耐心解释不知第几遍:「我既非鬼魂,也非僵尸,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夙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哪知少女完全不认账,拿了他的茶盏,抢了他的茶壶,鼓着小嘴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你看,这句话本身就很可疑!凡人?一般鬼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鬼喔!」她突然嘻嘻一笑,语气低沉阴森,「……万一是借尸还魂呢?」

  「以普遍理性而论——」

  「——以普遍理性而论,无论是上述的哪一种可能,都会有无法在太阳下行走,讨厌高温,食物无味等特征,对吧?客卿先生,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能让钟离没辙的人不多,往生堂当代堂主胡桃算一个。

  以往他会从各种各样的学术角度告诉少女他仅仅是个正常人类,但伴随少女由新奇到无趣的面容和日复一日不知停止的重复问题,他逐渐发觉这个捉摸不透的少女在意的或许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所给出的「答案」。

  能让少女提起兴趣的答案。

  「好好好,那便依堂主所言,我的确是鬼魂。」固执的人难得妥协,此情此景若叫外人看见,必然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少女像是解开了天大的秘密,咯咯地笑开来,常常飘在她身旁的那只小鬼学着她笑,拖长腔调捧腹,不过比起笑声,这声音更像鬼怪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呀,是鬼就好办啦,鬼滞留人间都是有原因的,比如愿望什么的,客卿先生是因为什么呢?让本堂主来帮你解决吧!解决后先生就可以安心升天啦!」

  钟离装模作样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愿望的话……只要胡堂主把茶杯还给我就可以了。」

  「啊?」胡桃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不情不愿地把茶杯递给钟离,像个泄气的气球整个人靠着椅背瘫倒,「唉——没意思——」

  等了一会儿见男人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她又鲤鱼打挺般起身,双腿蜷跪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案几,上半身越过雕花木桌凑近钟离。尽管动作滑稽,胡桃的表情却是极为认真的,如此一来,钟离也只是稍稍往后避开了点,并未作出其他反应。

  「客卿先生,手给我一下。」

  钟离依言照做。他右手端茶,伸出的左手被少女稳稳接过,少女捧着他的手捏捏握握,一不小心便十指相扣。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

  「你在做什么?」

  「在确认客卿先生是不是僵尸。」维持不过三秒的正经模样消失殆尽,胡桃露出得逞的笑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先生手掌余温尚在,手指关节灵活,可以判断不是僵尸,可惜啊,可惜!」

  「……」

  好脾气的某人终于被磨光了脾性,微妙地跟着少女笑起来,就着两人紧扣的手微微发力。

  「哎,哎!客卿先生你欺负人!」

【贰】

    那是更早之前的故事了。

    璃月港出现「钟离」这号人物,只是近几年的事。他的出现就像是无数个寻常日子里吃饭睡觉规律作息叫人感到寻常,没什么突兀,没什么值得留意。乃至这位钟离成为往生堂的客卿,在送仙典仪上主持全局,璃月人也才会感叹上那么一句这真是个博古通今的人物。

  他行走在大街小巷,白日茶馆听书,夜晚酒楼听戏,乐道古老的的故事传说,细谈今时的政治经济,仿佛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

  ——但在胡桃的记忆里,这一切并不显得自然。或者说,她曾有幸在七年前见过钟离先生,男人的相貌七年来分毫未变。

  胡桃家里有一条祖上留下来的训诫,若要究其年份,往上追溯得有五百年之久。那训诫如是说:「若遇瞳似石珀,衣着暗色,手戴扳指的贵公子形象之人上门聘客卿之位,则遵其意,容其安身。」

  那时胡桃尚且年幼,爷爷也还未离去,女孩坐在往生堂门前的台阶上颠三倒四地背书,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桥边站立的人影。

  刨根问底如她自是早早地便记住了祖训,没想到百年流传下来的传说竟被自己遇见,心中惊喜万分,怀里熟睡的小鬼魂都顾不得,连忙向那人跑去:「客卿先生!你是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吗?」

  她拽住那人衣摆,自说自话地发问,一剪梅花瞳里满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兴奋。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小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才恍然大悟般笑笑,蹲下身同女孩平视,「不是哦。你是胡家的女儿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里果真有石珀,鎏金色的,像龙一样,胡桃想。客卿先生真好看啊,不仅好看,声音也特别好听,如千年雪山融化的潺潺雪水拂过心间,胡桃分明专心听着,却忘记了话语原本的内容。

  那日客卿先生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呢?

  胡桃来不及细想,孤身一人朝无妄坡深处生死交界的彼端走去。霏霏雨雪披了她满肩,缭绕的的迷雾断绝了她的来路,漫山遍野的鬼怪都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少女踏着一地陈年尸骸,三日苦等未能等到离世亲人的灵魂,一身的固执与执着却闯入神明视线,化作一枚暗含梅香的神之眼。

  第一个迎接胡桃归来的,是那位名为「钟离」的先生。胡老爷子的葬礼由他十三岁的孙女经手,办地如此庄重而声势浩大,璃月港里几乎无人不晓。走在送葬队伍最前方的少女——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平静得出人意料,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从「生与死的边界」回来的那日,新上任的堂主扑进新来到的客卿怀中,像面对父母时剥去了所有坚硬外壳的孩子,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至此,大名鼎鼎的小巷派暗黑诗人,胡桃,归来。

  胡桃终于记起,年幼时与钟离在桥边初遇的最后,是某个「契约」的签订。

  「我成为堂主以后,先生就来任职客卿吧?」

  「一定、一定要等我长大啊!我们约好了!」

【叁】

  客卿先生是很可靠的长辈——在收到混入了杂七杂八报销账目的账单之前,胡桃曾这样以为。

  钟离常常出门忘记带钱,于是,他总是会在最后要付账的时候,喊人代替付账。

  胡桃便是最初的受害者。

  或是古玩店奇珍百货店,或是新月轩琉璃亭,下至地摊小货大至商行拍卖,璃月港来来往往的人们总能看到往生堂的堂主与客卿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唔,有种阴气横生的感觉呢。

  好在胡桃也乐于此。送葬行业工作从来不会被人主动需要,外出推销无果,居家无聊至极,她又是个「停不下来」的人,有个人喊她四处跑动,胡桃自然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

  不过在付完账后,她还是忍不住说上几句:「客卿先生啊,看到好东西想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下次能不能不要随便帮别人加价?」胡桃叉着腰佯装生气:「再这么下去,往生堂累积了七十七代的产业都要被你给败光啦!」

  她的说教对象十分无辜地看着她,递给她刚从鱼贩小摊买来的新鲜海鱼和珠钿舫特供虾饺。

  「好耶,水煮鱼配虾饺啦!」胡桃「唰——」地一下变脸,张开双臂试图给对方一个虎扑,有过多次「作战」经验的钟离及时别开身子躲过这一扑,转手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块毛胚石头,有所预谋地微笑道:「所以,胡堂主,这块翡翠璞石……」

  堂里的老人们对年少的堂主以及年轻的客卿颇为不满,但在往生堂井井有条发展的当下,他们也只好缄口不言。

  在往生堂的诸多讲师中,钟离先生最受敬仰,他的讲学成效显著,大大提升了往生堂仪倌的素养。

  另有去处的胡桃总会一溜烟跑得没影。而她有了兴致来听讲时、或者说来督学的时候,常常会补充一些新颖的观点和创新意见,调侃钟离的古板作风,然后和钟离你不同意我我不赞同你,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比人一辈子吃的大米还要多。好在这样的情况算作少数,往生堂工作性质特殊,胡桃再怎么乱来也十分重视规矩和传统。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与钟离一唱一和——三岁倒立背书通读卷藏名篇、八岁常驻堂中研习葬仪礼数的胡桃,在这些层面的知识达到了与钟离几乎不相上下的程度。

  胡桃本人十分骄傲。

  钟离本人似乎很愉快,毕竟能与他深度学术交流的人已经不多,听学的仪倌们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句话都插不上。

  能说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无聊」这样的话的少女,必然有着坐不住的性子——捣蛋、恶作剧、奇思妙想。

  钟离不幸成为诸多想法的最初体验者。呃,或许是因为他的反应大多平淡以至于没有被吓死的风险,甚至会中肯地给出一些改进建议——某次讲学刚结束,胡桃兴冲冲地从门外冲上讲台,在一众仪倌疑惑的目光中扒拉着钟离往没人的地方去。

  「客卿先生,我研究出了新的戏法,想先变给你看看。」胡桃神神秘秘地把手摊开再握拳,「瞧好了喔……火!」神之眼熠熠生辉,一小团火焰从她指尖凭空燃烧,「然后……嚯!火蝴蝶!呼,飞啦!哈哈——」

  火焰中飞出晶莹剔透的焰红蝴蝶,扇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绕着钟离飞了几圈,湮灭成点点的火星,宛如烟花绽放的尾韵。

  「客卿先生,怎么样怎么样?好玩吗?有趣吗?好看吗?」

  钟离挨个回答她的问题:「好玩。有趣。好看。」

  「耶!大成功!」少女举高双手欢呼一阵,然而欢呼不了多久,她便瘪下嘴烦恼地挠挠头,「不过好可惜,这个蝴蝶那么好看,飞一下就没了。」

  钟离想了想,「这样,你再变一只。」

  火蝴蝶飘飘然飞出,钟离随身携带的金色宝石焕发出类似神之眼运作的光芒,只见他指尖微动,凝聚出岩元素造物迅速将蝴蝶包裹。

  「嗯,这样就能一直保存着了。」钟离把这块小小的透明的琥珀放入胡桃掌心,「在这块晶体里,它会永远活下去。」

  胡桃举起琥珀在阳光下照了照。

  煽动翅膀的蝴蝶,定格在岩石的永恒之中。

  「可是,客卿先生,它没法飞了。」

  「这是永生的代价。」

【肆】

  往生堂里的仪倌们都知道,堂里有很多客卿,但堂主胡桃口中的客卿,必然是指那位钟离先生。

  刚接手往生堂时,要处理的大小事务有很多,即使是胡桃,也有些忙不过来。除了夜晚的送祭仪式需要外出,其余时间她几乎无法离开那张堆满文件的案桌。钟离偶尔也会在一旁帮忙,虽然这不属于他的工作范畴,用他的口吻来说,就是「略懂一二」,分担些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胡桃就是在那时开始和钟离亲近的——那么可靠的一个人,换谁不喜欢啊?!胡桃乐呵呵地想,虽然客卿先生古板得很,但胡桃乐于看到他面对自己时的那副无奈模样。至于为什么不称呼钟离的名字,据某堂主的说法,官大一级显得比较有威严,客卿先生比较容易妥协。

  长此以往,从半只脚踏入门槛,一直到进入堂内,胡桃把「客卿先生」这四个字叫地抑扬顿挫,时而故作惊悚飘如鬼怪低吟,时而放荡高昂宛如诵诗歌唱,令人……烦不胜烦。仪倌们默契地低头忙自己的事情,钟离提笔的手微斜,没留意在账目上多添了个零。

  被胡桃缠上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呢。

  不过有一件事胡桃百思不得其解。

  「我叫胡桃,胡吃海喝的胡,却不是淘气的淘,嘿嘿……啊?不好笑吗?」她最近认识了新的伙计,是旅行者,带着一只会飞的小精灵,惹眼得很,「怎么你们都不觉得好笑呀,因为某个人笑得很开心,我还以为你也会笑呢……」

  「你问是谁?我家客卿呀,他当时笑得可开心了……」

  彼时胡桃初次尝试扩展业务,双手捧着小木牌,木牌上写着什么「第二位半价」的字眼,逮着一个人就开始自我介绍。人人敬而远之,唯独钟离,只听了一半儿呢就先笑开来:「我叫胡桃,胡吃海喝的胡,却不是淘气的淘——喂喂喂,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钟离手中的书卷被佯怒的少女抢走,他这才稍稍压下嘴边笑意,咳了两声露出正色与胡桃相对而视。

  两个人硬生生对视了三十秒,胡桃小脸红扑扑的,双颊鼓起像个小包子,钟离没忍住再次展颜:「哈哈,没什么……堂主这样很可爱。」

  什么跟什么呀!

  最终胡桃得出的结论是钟离笑点低。

  客卿先生一看到自己就会笑,可不是笑点低嘛?

  钟离来到往生堂也有小几年了。凭借其人格魅力和外貌条件,以及,出手阔绰,在璃月港吸引去一大批女孩子们火热的目光。

  胡桃一开始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添油加醋地唱几首打油诗,拉着钟离开他的玩笑,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有几个人来往生堂应聘仪倌是为了能与钟离共事,胡桃终于坐不住了。

  往生堂是掌管葬仪的组织,维护生与死的边界。不怀着对死者的敬畏,不学习规矩和礼仪,不遵守传统……种种这般,却还大声叫嚷着什么热爱这份工作死活不肯接受辞退,往生堂岂能容忍怀有不三不四目的之人添乱?

  为此,胡桃精心制作了一系列捉弄计划。什么制定离谱的堂规故意整人;什么说话时明里暗里透露着钟离异于常人的地方刻意误导;什么安排几只小鬼藏在角落以待吓人;半夜弄出一些奇怪的异动——反正据她的说法,心里没鬼,自然不会害怕,但若心怀不轨……嘻嘻,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那几个人狼狈地跑出往生堂时,胡桃还不忘追在后面嚷嚷:「想抢我家客卿?门都没有!」

  ——喂喂,堂主,重点放错了吧?!

【伍】

  在璃月混迹久了,不知不觉胡桃身边渐渐有了许多朋友。比如与她一起吟诗作对的飞云商会二少爷行秋,以及跟在他俩身边叼着冰棒的驱邪方士重云;比如万民堂的大厨香菱,胡桃最喜欢的抓弄对象;比如不卜庐的僵尸女孩七七……虽然七七是胡桃单方面宣布的好朋友。

  同龄人往往更快混熟到一处,天南地北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璃月的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少年少女的青春风采。

  日渐长大的胡桃渐渐地不再整日黏着钟离,她夜晚做往生堂的工作,白天便跑没了影,偶尔路过什么说书雅座或坊间小铺瞧见了钟离,也只是远远地招一招手当打过招呼。

  最近客卿先生似乎很忙,不过也是,送仙典仪那么重要,他没时间理自己也很正常。胡桃更加精专人的送葬仪式,送仙一事全权交由钟离负责,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十分有限,更不好随便去打扰钟离。

  多年不变的容貌也是,无所不知的学问也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璃月千年历史无一不晓的记忆,相谈时流露出的态度,每年请仙典仪期间固定的假期……凡此种种,胡桃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小孩子,怎么能不会有点猜测呢?

  所以胡桃总会挥一挥手,说:既然是客卿先生,那便随他去吧。

  尽管钟离一切成谜,但他依旧是胡桃最信赖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仪倌小姐将那人买回的虾饺交给忙完夜班归来的胡桃,笑着说钟离先生先睡了,交代我一定把它给你。

  庭院里那棵才栽不久的梅苗,胡桃因出差办葬迟归了几日,又是旱季凛冬,本以为活不成,未曾料想竟被那人照料得抽了新芽。

  一对漂亮翡翠玉镯摆放在胡桃办公案前,送葬和出席重要场合时胡桃才会佩戴它们。虽说原材料是钟离用虾饺和鲜鱼交换胡桃掏钱买的,但在去年生日,翡翠璞石被打磨地玲珑剔透成为镌刻梅花雕琢蝴蝶的艺术品,由钟离亲手为胡桃戴上时,冰凉的翡翠和钟离温热的指尖贴着胡桃手腕滑过,她到底也失神三分。

  客卿先生,是很温柔的人啊。

  无论事情有多不正经都会好好听她说话,无论她的想法多么荒谬只要有理有据就会试着接受,与往生堂那一干顽固派对峙,也总是明确地站在她这一边。

  胡桃并不经常被人理解。

  花费几天时间制作镇压妖邪的梅花帽,每日洗刷总务司门前的石雕,幽夜竹林间一人一桌对弈的棋局……种种普通人眼里的怪异行径,以至于冷言冷语、恶意中伤、像避着鬼灵一样避着她的大有人在。

  偶尔停下脚步,感到疲惫,手边总会多出一杯清茶,伴随一声问候,一抹令人安心的笑。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很难不动心吧?胡桃整日笑呵呵地打糊弄,自己心里却是明白地很:是喜欢,不是对长辈的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想成为恋人的喜欢。

  可是一直到送仙典仪正在筹备的今日,胡桃却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愈演愈烈。

  就好像送别帝君后,「钟离」也将离去。

【陆】

  钟离实在不擅长应付小孩子。

  在他选择以「钟离」身份加入往生堂开始,这盘由他亲自导演的「棋局」便已铺开。璃月七星在局中,仙人们在局中,来自至冬的武者作为最关键的棋子则更不必说——就连钟离自己也参与其中,推波助澜。

  一切在他的布局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无论最终结局如何,他都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最近,有一个小小的变数。虽无关紧要,但却令钟离十分头疼。

  这个变数有一双水汪汪的梅花瞳,能将搞怪时的无所顾忌和扮可怜时的委屈巴巴发挥地淋漓尽致。尽管钟离年岁悠长,在此前却并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凡人的经历,面对如此古灵精怪的少女,捉摸不透她的性格,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少女笑时仿佛春风拂面,连带着周遭的事物都充满活力,不笑时却是宛若傍晚黄昏的夕阳,渐渐下沉,最后压抑成夜幕的黑。

  钟离撞见了胡桃幼时的胆大唐突,于是给予她客卿之事的「契约」,他亦看过胡桃年少时的倔强与脆弱,所以赐予她「神之眼」作为褒奖。后来以凡人身份身处往生堂,初见胡桃夜晚工作时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庄重严肃……似乎少女总有能令钟离意外之处。

  都说一物降一物,凡事从容不迫的钟离先生,在胡桃这算是着了道,软磨硬泡的结局往往是胡桃在前头东走西窜,钟离在后头慢吞吞地跟着。

  人们说他是无奈被动的,确实能从一次次推辞与叹息中找到证明。说他是乐于其中的,似乎也有理有据:他看向少女时一贯严肃的面容却总会带着笑,纵使少女有着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依然陪着她一路到底,与旁人谈起和少女有关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偏私的袒护。

  后来胡桃多了些玩伴,大概也知道钟离喜清静,便不再怎么去打扰他。

   再后来「棋局」铺开,整个璃月港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少女什么也不过问,毫不犹豫地将一切事务的处理权交给钟离,倒是令早就编好了说辞的他颇感惊讶。

  「唉?为什么?因为——客卿先生是本堂主最信任的人呀!」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双手背在身后连跑带跳,轻巧地像只蝴蝶,扇一扇翅膀藏在花丛,没了踪影。

  令人头疼的少女忽然不见,反倒是钟离不适应了。

  但他不会因莫名滋长的情绪忧烦。

  作为引导者与参与者,钟离圆满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接下来,就看璃月要如何面对这场考验。

  从荻花洲回来,天边火烧云连成一片,见过千万次璃月天空的他依旧会因这美景驻足。

  「啊,对了!钟离先生,我听说你们「往生堂」好像也被卷进了冲突里,正在与找上门来的军官对峙呢!」

  钟离愣了愣:「……这可不妙。」他告别旅者与派蒙,「我得先走一步,去往生堂看看了,希望胡堂主暂且应付得来……可别闹出什么大乱子。」

  他在焦急什么?是担心军官对往生堂的刁难,还是不愿见少女微微蹙眉的模样?亦或是两者皆有?

  回到往生堂,果然已有不少官兵围在门外。钟离不见胡桃,见仪倌小妹应付不来官兵盘问,便表明了身份,打算接替下这个麻烦。

  身后却有一股拉力。

  胡桃拉着他避开人们,从偏门出了往生堂。

  一到地方胡桃就把拽着他衣角的手松开。她似乎早有预料,不再直视钟离,言语间尽是疏离恭敬:「帝君大人,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不必挂心于此。」

  天色已晚。

  金色的日轮沉入大地,大片大片乌云游荡,整座璃月港沦陷于阴郁的气氛里,狂风将至,山雨欲来。

  钟离缄口不言。

  此前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出,少女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或是不知道,这些都与他无关,只要计划不出现变数,旁的皆无伤大雅。至少作为神明不通人性的岩王帝君这样以为。

  可现在他连一步也没法挪开。

  他张了张口,本能地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

  最终还是胡桃绷不住哈哈大笑打破僵局:「好啦好啦,客卿先生!这点小事难不倒本堂主,你快去吧!」

  当年的女孩早就长大了。

  细雨蒙蒙。转角处钟离忍不住回首,萧瑟的风雨里,少女远远地朝他挥手。

  快去快回吧,他忽然作出决定。

  乃至今时今日,讲述赫乌莉亚的故事,踏上孤云阁之山巅,旅者问他接下来的打算,钟离却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小事里尽是那名少女的明媚笑靥。

  钟离也笑了。

  他告诉旅者,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是好好完成作为往生堂客卿的职责。

  ——少女给予他的归宿感,竟会令千年不移的岩石产生留恋。

  你若与他相熟,酒过三巡刨根问底地追问几番,他自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当代堂主?那孩子……我应付不来。」

  杯中是年前才泡下的香梅酒,此时开坛略青涩了些,酒香与梅香缠缠绵绵,逸在空气中。钟离说起这话时,坦坦荡荡,理所应当,比起犹豫倒不如说是感慨:「而当她对我说出「爱」这个字眼时,我第一次感到慌乱、不可思议、手足无措。我深知那是凡人才有的感情,不过,我想也正因如此,作为凡人的「钟离」才会深陷于她,不可自拔吧。」

【柒】

  从某种角度来说,胡桃和钟离,都是说话很直白的人。

  事情既然确定,便没有什么好畏惧、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用胡桃胡堂主的话来说,所谓人生在世,活得就是要那一份潇洒自在,登万丈高楼,摘天上星,揽水中月,若不快意,又何需来人间一遭?

  月色倾落,夜色幽幽。

  屋内半盏烛火,摇晃着映出两个人影。

  胡桃推倒钟离时,对方没有反抗。

  男人顺势亲吻她的发梢她的眉间,笑着说:「胡桃,你长大了。」

  胡桃不甘示弱地回吻过去。

  朦胧间胡桃抬手一抓,解开了钟离拢起的长发,她喝了点酒,此时亦不愿浅尝辄止,冰凉与火热交融,从口中渡过的酒是如此滚烫,欲望像一团火,将咽下肚的酒点燃。

  ——这可不是什么醉意怂恿。二人默契互不挑明,不代表此非蓄谋已久。

  借着月光,胡桃看得清楚,钟离眼中映着的,满满当当全是她一人。

  今夜还长。

雪霁赤团开,春来绿江城。

荡舟青山下,溯游与君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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