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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夕felicity对《鸟类的行为》的笔记(8)

第二章 拉响警报

“人类拥有复杂的语言,可以传达非常详细的概念,”麦克拉克伦说,“然而,在遇到危险时,我们所发出的叫声中并没有具体的词汇来描述它是什么、在哪里、距离有多远——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鸟类的叫声中包含许多信息——捕食者的种类、栖息或飞行的状态、距离、速度和危险程度。不过,这可能也不足为奇。 几千年来,人类用口哨声组成的语言来进行远距离的组织、争论、闲聊,甚至是调情。或许,我们认为口哨只是一种吸引注意的方式,或者形成有旋律的曲调,并不能传达太多意思。但在希腊的安蒂亚村、喜马拉雅山脚下、加那利群岛、白令海峡、埃塞俄比亚的奥莫山谷、巴西的亚马孙丛林,以及许许多多偏远的地方,你可能会听到当地人发出细碎的啁啾、神秘的颤音、笛声般的对唱——整段对话都是轻快悠扬的口哨声,尽显人类语言的微妙之处,与鸟鸣十分相似。 法国格勒诺布尔大学的朱利安·梅耶尔对“口哨语”进行了数十年的研究。他发现,使用这种语言的族群多达70个,大多生活在地形陡峭的山区或茂密的森林里。他们会采用不同的方式来发出声音:有时用手在嘴前合成杯状、形成共振腔,有时转动舌尖、抵住下排牙齿,有时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有时用嘴唇夹住一片叶子。在所有的族群中,口哨的旋律都是在模仿寻常语言中的音节。口哨声的传播距离是口头语言的10倍,在开阔地带可达5英里,还能穿过茂密的雨林树丛。因此,对于山里的牧羊人、森林中的猎人和行走于陡峭峡谷的农夫来说,它是很有效的沟通方式。在加那利群岛,由西班牙语形成的口哨被称为“希尔伯语”;牧羊人在峡谷中交谈时使用的颤音跟当地欧乌鸫的鸣唱非常类似。库斯科伊是土耳其的一个小镇,当地的口哨语被称为“库斯语”或“鸟语”。 所有口哨语都是以口语的元素为基础的。在某些情况下,“元音”会用声道中不同类型的共振来表示,从而产生不同的音符;而“辅音”则用一个音符突然跳跃到下一个音符来表示。土耳其语、希腊语、西班牙语中的五音节词语变成了用牙齿、舌头和手指发出的五种口哨声。熟练运用口哨语的人能够理解一个由各种颤音组成的“句子”;对于简单的语句,其准确率可达90%,跟口头语言差不多。梅耶尔说,这些语言被人们用于组织日常活动和宣布紧急状况,以及发布新闻、交流秘密或私人信息。在东南亚的部分地区,它还能用来“诵读”情诗。 没有人知道这些口哨语是如何起源的。在希腊,有一种理论认为,口哨语最初是山顶的哨兵用来警示入侵或攻击的沟通方式。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引自 第二章 拉响警报

2024-08-21 11:37:38 回应

第四章 食物的香气

·苏斯泰塔和他的同事在2018年进行了一项研究,题为骇人的《来吧宝贝,让我扭断你的脖子》,并在其中详细地描绘了呆头伯劳的谋杀式袭击——它们用锋利的喙不断攻击受害者的头部或脖子,然后咬住其后颈,快速、猛烈地甩头,直到猎物的脖子被扭断、脊髓受损和瘫痪。其他捕食者,例如走鹃(Geococcyx)、蜥蜴、蛇和一些哺乳动物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摇晃猎物,但只有伯劳和鳄鱼会“扭断你的脖子”。 在匈牙利东北部,由于缺乏常规的食物来源,某个大山雀种群将目标转向了冬眠于大型石洞中的蝙蝠。大山雀们飞扑进洞;过了10分钟到15分钟,它们叼着蝙蝠落到附近的树上,从头部开始食用这些小型哺乳动物。这些袖珍的小鸟竟然是如此凶猛的捕猎者,并能在面对资源短缺的挑战时迅速转变食物的种类,着实令人震惊。不过,需求确实是创造之母。 一些鸟类还学会了解剖猎物,令一些原本有剧毒的动物也变得可供食用。有一次,我在布里斯班的郊区看到一只黑喉钟鹊在吃一只致命的海蟾蜍(Rhinella marina)。这中间包含了怎样的信息呢?这种新大陆的蟾蜍于1935年被引入澳大利亚,并迅速地从约克角半岛扩散到了悉尼和达尔文以西的地区,给本地的捕食者带来了死亡。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黑喉钟鹊和其他一些聪明的物种——澳洲鸦(Corvus orru)、黑鸢(Milvus migrans)、斑噪钟鹊和澳洲白鹮(Threskiornis molucca)——就发现了避开蟾蜍有毒部位(头部后侧的腺体和皮肤)的技巧。不得不说,这种蟾蜍还是值得一搏的。它们的技巧是将蟾蜍翻过身来,从腹部向内食用。澳洲白鹮只吃它们的腿部,而黑鸢只吃舌头。 新西兰的啄羊鹦鹉能吃100多种不同的植物,其中包括一些根、茎、叶和种子都含有剧毒的种类,只有果肉可食,而啄羊鹦鹉已经学会了如何将其取出。 在吃掉蓝桉尺蛾(Mnesampela privata)的幼虫之前,雀鹟(Falcunculus frontatus)会剔除它们的消化器官。这是因为这种蛾类幼虫以桉树为食,其消化道中包含了一种有毒的脂质。 秃鹫在吃臭鼬的时候也会扔掉肛门腺。引自 第四章 食物的香气海鸟能通过各种有气味的化学物质找到猎物——尤其是二甲基硫(又称DMS),这是磷虾吞食浮游植物时产生的一种化合物。在过去的20年里,内维特剖析了海鸟探测微量化学物质的惊人能力。 对于我们的鼻子来说,二甲基硫是大海或半扇贝壳上的牡蛎所散发的咸味和硫黄味。但对海鸟来说,那就是食物的气味。内维特说:“吸引鸟类的往往不是猎物本身的气味,而是后者在进食过程中释放的气味,比如二甲基硫。”这一说法委婉地表达了捕食者对猎物的蹂躏。换句话说,“捕食者往往是邋遢的食客,而鹱形目海鸟已经适应了这一现象;它们的关注点在于物种间的捕食过程”。 对二甲基硫的敏感性也解释了海鸟食用塑料和其他垃圾的行为。塑料杂物释放出化学气体,令垃圾闻起来就像食物,为海鸟制造了一种嗅觉陷阱引自 第四章 食物的香气

2024-08-21 18:55:06 回应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

他读到瓦普尔丹娅·菲利普·罗伯茨在20世纪60年代出版的书籍《我是澳大利亚土著》时,其中一段叙述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我曾见过一只鹰用爪子抓起一根冒着烟的树枝,将其扔到半英里外的一片干草从中。然后,它和它的同伴们一起等待着受到惊吓、被火烧伤的啮齿动物和爬行动物疯狂逃窜。当这片区域被烧完后,它们又会到新的地方重复这种行为。我们将这种火称为‘贾鲁兰’(Jarulan)。” 瓦普尔丹娅的描述令戈斯福德深深着迷。他也曾在大火中见过这种鸟——黑鸢与啸鸢在火焰中俯冲和滑翔,在灼热的上升气流中飞舞。在北领地,丛林火灾往往是迅猛且快速蔓延的,尤其是在旱季的后期。这里的山上长满了鬣刺、水牛草(Cenchrus ciliaris)、香茅(Cymbopogon)和小花桉(Eucalyptus racemosa);偶尔会有一棵高大的桉树,或者林下长满了三芒草(Aristida)的桉树林。到处都是野火的燃料。戈斯福德说:“一场持久的大型火灾会引来数千只黑鸢。黑鸢和啸鸢都会直接冲向火势最旺的地方,离灼热的火焰中心只有若干厘米远。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猛禽在大火中觅食——一大群小鸟、昆虫、蜥蜴和蛇从大火的底部逃出来,而猛禽继续跟在它们身后穷追不舍。” 从2010年开始,戈斯福德和邦塔展开联合工作,探究澳大利亚的鸟类是否真的会引发火灾。邦塔最感兴趣的事莫过于探索热带稀树草原和其他曾被烧毁的环境;如今,这些地方已经适应了火灾的发生。那么,世界上存在如此大面积的“嗜火”地貌,其中有哪些潜在的因果联系呢?光凭雷击这一点是不足以说明问题的。一直以来,地理学家和其他学者都认为人类是“嗜火”地貌产生和持续存在的主要原因。不过,在这些环境的进化过程中,鸟类是否也扮演了某种角色呢?引自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在消防员内森·弗格森和博物学家迪克·欧森的帮助下,戈斯福德和邦塔开始收集相关的目击报告,尤其是黑鸢和褐隼用燃枝纵火的现象。由于丛林中经常发生野火,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非土著消防员和护林员都提供了大量描述。戈斯福德收集了20份行为报告;这些记录来自12位富有火灾经验的牧场主和消防员,以及2位学者。 弗格森在北领地与丛林大火搏斗了几十年,他说自己曾见过十几次猛禽纵火的行为。2018年,在戈斯福德和邦塔的访谈中,他回忆了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时的场景——那是2001年,他正试图阻止大火蔓延至达尔文郊区的一座无线电发射台。他的消防队刚刚完成“阻断性燃烧”(back-burn off)的指令,认为该地区的火势已经受到控制,周边地区的安全得以保证。 弗格森讲道:“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鸢。我们看着这些猛禽突然俯冲下来;等到回过神时,我们的身后已经起火了。所有的条件都是刚刚好——炎热的天气、呼啸的风,空气干燥得就像巫婆的手掌。大火犹如火箭般猛然升腾了起来。” 在澳大利亚西部的一条河流西岸,一位养牛场和农场的经理描述了某天下午在河流东岸发生的丛林大火。他说,那是一场大规模的火灾,强劲的东风把大火引向了河边。当时,他正在寻找被大风吹过河的火星,以便及早扑灭零星的小火。他回忆道:“当大火在对面的东岸燃烧时,我突然注意到有几只黑鸢从火焰背后俯冲下来,抓着冒烟的小树枝飞到我身边,并把树枝扔在了岸边的水牛草丛里。”很快,河流西岸也燃起了许多小火,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火势开始蔓延。“一旦大火肆虐……这些黑鸢(数百只)就犹如狂欢般地开始捕食。” 并不是所有在澳大利亚的大火中觅食的鸟类都知道如何引起火灾。有一次,迪克·欧森正在阻止野火越过公路;他看见25只啸鸢在快要熄灭的火焰边缘觅食。其中,只有2只啸鸢抓起冒烟的树枝,把它们扔到了路边还未起火的地方,点燃了公路对面的草丛。欧森说,他扑灭了这2只啸鸢引发的7场小火。邦塔表示,这种行为似乎只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发生,“而且可能只有特定的个体或群体才知道何时与如何纵火”。引自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怀疑论者认为纵火行为仅仅是偶然的。更有可能的是,这些猛禽只是在捕食猎物的时候不小心抓住了着火的树枝。 现场的观察者则对此表示怀疑。黑鸢选择性地抓起了燃烧的树枝,并将它们转移到尚未起火的地方——河流、公路或消防员搭建的人工障碍物的另一头。弗格森说:“这些猛禽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并且胸怀谋略。它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些反对者提出,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关于猛禽蓄意纵火的报道。但戈斯福德说,或许,只是人们还没有注意到这种行为罢了。也可能是没有人试着询问其他地区的居民是否见过这种现象。再或许,只有澳大利亚的猛禽学会了这种技巧,并通过社会学习把它在本地的种群中传播开来。 研究表明,鸟类可以在群体中挑选新颖的觅食策略,并使其在社交网络中传播,最终把这些新方法变成固定的行为模式。20世纪20年代,不列颠群岛首次记录了这种文化学习的典型案例:一群大山雀发现,只要撕开人们留在台阶上的牛奶瓶的箔盖,就能轻松地享用到凝结在瓶口的鲜美乳脂。它们不愧是一种善于解决问题的鸟类。这一策略始于斯韦思林镇上的大山雀,但很快就大范围地传播开来。不久以后,整个英国的大山雀都盯上了人类家门口的牛奶瓶。 科学家在2014年和2015年进行了几项创新型实验,旨在重现大山雀“开奶瓶”的场景,以证实鸟类中存在新行为的文化传播现象。认知生态学家露西·阿普林在两个野生大山雀种群中分别训练了几只“演示个体”,让它们运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解开同一个装有食物的机关盒。当阿普林对野外个体进行测试时,她发现这两个种群的绝大多数个体都从少数“演示个体”那里学到了打开机关的具体方法。引自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在阿根廷,瓦尔德斯半岛的黑背鸥(Larus dominicanus)发现了一种觅食的新方法,并让它在当地种群中传播。20世纪70年代,它们开始以南露脊鲸(Eubalaena australis)背部的皮肤和鲸油为食——这对鲸鱼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它们的皮肤和鲸油显然是黑背鸥的重要食物来源。在接下来的30年里,航测照片显示黑背鸥袭击鲸鱼的次数急剧攀升:背部有损伤的鲸鱼从2%增加到了99%,表明这种新的觅食行为已经在整个黑背鸥种群中被学习和传播了。 在向其他个体学习的过程中,鸟类能够快速获得有关觅食策略的可靠信息,无须进行反复的试错。 邦塔曾听闻一个古老的传说——在佛罗里达州、得克萨斯州和尼加拉瓜,巨隼也能让火灾蔓延。如果这个传闻是真实的,那么巨隼种群中或许也曾经存在一种后天习得的技能,但它已经失传数代了。 邦塔说:“作为一种习得行为,其包含的知识很容易在鸟类种群中消失。”他还指出,鸟类在野外使用工具的案例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得以验证的。为了证实和理解“纵火”这样的罕见行为,研究人员需要在艰难的环境中长时间跟踪“火灾肉食性”的鸟群。正如邦塔所说,“珍·古道尔和戴安·弗西都与自己的研究对象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她们从中发现了前所未有的行为现象,改变了人们对猿类社会的认知”。此外,他还表示,“许多已经被科学界认可的工具使用行为还没有影像记录。一些具有资历的鸟类观察者也只是单纯地注意到这些行为,然后将其发表”。 鸟类学和火灾生态学领域的一些怀疑论者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但许多科学家依然持保守态度。“‘人类才能使用火’的观念深深根植于西方人的头脑之中,”邦塔说,“这种偏见令人们难以认真看待澳大利亚土著在4万多年来累积的自然知识。北领地和澳大利亚北部其他地区的各个族群都坚持认为,鸟类的纵火行为是真实存在的。” 目前,戈斯福德和邦塔正在探究“纵火”行为和环境条件之间的关系。他们怀疑,由于雨季的天然火灾较少,鸟类的纵火行为更有可能发生。这表明,鸟类在澳大利亚日益频繁和严重的丛林大火中可能并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邦塔说:“如果草丛十分茂密、没有发生火灾或者发生火灾的区域很小,鸟类可能会点燃新的火灾或将已有的火灾蔓延开来。它们甚至还会利用厨房的灶火,比如抓着余烬丢到附近的田野上——我们手头就有几份相关的报告,这种现象在当地是众所周知的。”引自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如果传播火灾的行为真实存在,那它或许可以证明这些猛禽具备高度复杂的认知水平——它们能够准确把握两个步骤的顺序和因果关系:首先,丢下阴燃的树枝会点燃一个新的区域;其次,由此产生的火灾能将猎物驱赶出来。此外,如果黑鸢和褐隼学会了通过操控火来捕猎,那它们将是我们所知的第一种以火为工具的非人类动物,足以推翻一些陈旧的、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人类是唯一能够传播火焰的生物,对火的掌控在很大程度上令人类成了征服自然的高等动物。但邦塔表示,这一现象也为我们提供了逆向的思路,“人类、鸟类和火很可能是在某种互惠关系中协同进化而来的——或许人类使用火的想法最初也是源于对鸟类行为的观察。澳大利亚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土著居民中流传着大量与火有关的神话故事;这些传说告诉我们,鸟类才是最早的‘引火者’”。 我很喜欢这个想法:一只飞鸟抓着燃烧的树枝,焚毁了普罗米修斯式的关于人类独特性和生态主宰地位的古老观点。引自 第五章 趁手的工具

2024-08-21 19:30:35 回应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

奥斯瓦特尝试过用秃鼻乌鸦做实验。他说:“它们很聪明,但长大后就变得难以相处。哪怕认得你,它们也不会与人类互动。”奇怪的是,秃鼻乌鸦似乎很喜欢大学校园。“隆德大学、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里都有秃鼻乌鸦的身影。出于某些原因,你还能在乌普萨拉大学看到它们。那是另一座历史悠久的瑞典大学,其位置比这种鸟的自然分布区要更靠北。我想,秃鼻乌鸦一定属于学院派。” 我说:“但它们难以相处。” 他回答道:“是的,这不就和许多学者一样吗?” 另一方面,利用渡鸦来进行科学研究却是很容易的。奥斯瓦特说:“它们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并且十分投入。一旦发现有趣的任务,它们甚至会排着队来参加。研究渡鸦是一项有趣的工作,常常让我发笑。不过,它们也跟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一样矛盾和难缠。”渡鸦是高智商的鸟类,但其滑稽的动作总显得很愚蠢。它们拥有严格且刻板的社会等级制度,常常各自结盟、互相殴打,通过冲突和争斗来维护社会地位。不过,渡鸦群体还是会在成年前一起嬉闹玩耍的。它们喜欢摆弄那些在它们看来非常可怕的东西——至少是在玩腻之前。 奥斯瓦特讲道:“比如,你在鸟舍里放了一把椅子。前两周,渡鸦可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它。某一瞬间,它们突然冲上前去,在5分钟之内把椅子彻底肢解。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吓到它们。我有时会想:‘哦,如果把这个新的实验设备带进去,它们一定会吓坏的。’结果,它们根本无动于衷。而之后的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进鸟舍,它们却疯狂地乱飞乱叫。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意识到,‘哦,原来是我戴了一副新的手套’。渡鸦的大脑构造与哺乳动物相差甚远,它们的行为常常令人难以理解。”几年前,研究渡鸦的专家贝恩德·海因里希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渡鸦会害怕自己的食物?》的文章。他在文中推测,作为吃腐肉的动物,渡鸦必须确保猎物已经彻底死亡;因此,它们会在行动前做好仔细的检查。对于新鲜和陌生的事物,渡鸦总抱有非常强烈的恐惧,这就是所谓的“恐新症”。这样一来,它们的贪玩天性也就显得愈发离奇了。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埃德加·爱伦·坡认为渡鸦是“冷酷、丑陋、阴森、憔悴、不祥的往昔之鸟”。多数人很难将它与玩耍、嬉戏联系在一起。披着黑色斗篷、叫声凄厉的渡鸦确实更具有凶险和死亡的气质。用于形容一群渡鸦的量词是“unkindness”(无情),这种表达方式由来已久。渡鸦的群体里充斥着冲突和战斗。当这些鸟年纪尚小的时候,它们可以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一旦配对完毕,它们的领地意识和攻击性就变得极强,它们甚至会自相残杀。渡鸦还是臭名昭著的凶残猎手,背负着“黑海盗”的恶名。它们打劫其他鸟类的巢穴,啄瞎新生羊羔的眼睛。鸟类学家爱德华·豪·福布什将其描述为“不择手段且贪得无厌”的动物,它们可以迅速利用“任何可食用的东西,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亡的;它们能够捕捉、杀戮、残害或捡拾,其食物包括腐肉、内脏、垃圾、污泥、鸟类、哺乳动物、爬行动物和鱼类”。 我所见的第一只渡鸦是阴郁而冷漠的。我不敢期待它会做出什么玩耍的动作,就像不期待最高法院的法官从椅子上蹦到大堂中央跳霹雳舞一样。 然而,它们确实会玩耍。事实上,在世上所有嬉戏喧闹和寻欢作乐的动物中,渡鸦是最顽皮的——与类人猿、海豚和鹦鹉并列。奥斯瓦特表示,北半球的狩猎采集者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创世神话中的一只渡鸦创造了人类,仅仅是因为它想要个玩伴。 玩耍占用了渡鸦,尤其是年幼个体的大量时间。让我列举渡鸦的两个游戏:抓着小树枝飞行,在空中反复地抛出和接住树枝;靠一只脚将自己倒挂,另一只脚抓着食物或小玩具,一会儿把玩具传到嘴里,一会儿又传回脚上。人们还曾观察到,一只笼养的渡鸦往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扔橡皮球,然后再躺到地上接住它。阿瑟·克利夫兰·本特在《生活史:北美的鸦、乌鸦与山雀》一书中写道,有人曾见过十几只渡鸦随着翻滚的鹅卵石和剥落的土块从高高的河岸上滑下来,同时嘶哑地呱呱大叫,显然乐在其中。“渡鸦的叫声在1英里之外都能听到。我们循着声音划到岸边,停下船,津津有味地观看这场游乐活动。附近的树上还站了许多渡鸦,它们用尖叫声为游戏喝彩,或在其他个体玩累的时候轮番上阵。”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德克·范·沃伦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的野生动物生态学家。他曾在圣克鲁斯岛上目睹渡鸦表演炫酷的特技飞行,就像喷气式飞机的飞行员一样。一只鸟在飞行时沿着身体的纵轴摆动,先左后右,连续进行了19次。另一项操作是“殷麦曼翻转”;这一动作得名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机动飞行,其目的在于复位飞行器,以备再次攻击。从下往上看,飞行员驾驶着飞机绕过敌机,在飞机快要失速时,将飞机“甩”了360度。范·沃伦写道,渡鸦“翻身朝上,向内急转半圈,最后以相反的方向垂直飞行”。另一只胆大包天的渡鸦做出了犹如奥运会花样滑冰选手般行云流水的表演:翻转六个半圈,再转两个整圈,最后重复着连转两圈。 作为地球上最贪玩的动物之一,渡鸦充满了神秘感。奥斯瓦特表示,对于任何动物来说,玩耍都是一种奇怪的行为,“选择不玩耍的理由有很多”。鸟类的各项活动都需要能量,包括生长和发育;而玩耍就是一件非常耗能的事情。而且,它本身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你生活在野外,所有伙伴都沉浸在玩乐之中,就没有人会注意潜在的威胁了。鸟类的世界往往危机四伏;对于捕食者来说,玩耍的个体尤为显眼。”往好里说,玩耍是一种奢侈的放纵;往坏里说,它就是彻头彻尾的以身犯险。“在野外,玩耍一定非常重要,”奥斯瓦特说,“否则,它们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无端的危险之中呢?那可是一个潜伏着老鹰、猫头鹰和狼的世界。在错误的时刻分心可能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为了形成更加积极的定义准则,识别不同物种的玩耍行为,不久前,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的进化心理学家戈登·布格哈特提出了五个判断标准。首先,尽管玩耍可能与其他情境下的某些有益行为相似,但它不具备任何功能。例如,小狗拍打毛绒玩具,就和狼撕扯猎物一样,但它通常不会吃掉玩具(不过,我的狗是斗牛犬和拉布拉多的混血后代,它真的会吃掉玩具)。玩耍是夸张、笨拙、重复的——正如圣克鲁斯岛上渡鸦做出的过多浮夸的特技飞行——而且通常是没有必要的行为。玩耍也是自发、自愿、愉快、有意识、有回报的行为。只有动物获得了足够的食物,处于没有压力的健康状态时,它们才会玩耍。布格哈特总结道:“不同于适应性行为,玩耍是重复且不具有功能性的……并在动物处于放松、无刺激或低压力环境下的时候进行。”换句话说,这是一种非必要行为,但绝不是无聊之举。 布格哈特承认,这种简略的描述并不能完全覆盖玩耍的行为特征,但它能识别动物的某些行为,以及之前那些被人们忽视或排除的状况。 几十年来,甚至是几个世纪以来,博物学家们都心知肚明:动物是会玩耍的。但人们认为这种活动仅限于哺乳动物,比如人类、马、黑猩猩、猫和狗、水獭、海豚。至于野生鸟类,或者任何野生的非哺乳动物,也可以奢侈地追求基本需求之外的乐趣和消遣——这种想法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而近年来,布格哈特和其他学者发现,动物世界里出现了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玩耍行为。章鱼会玩乐高积木,会通过喷墨汁来扔皮球。湾鳄(Crocodylus porosus)会击打悬挂的小球。在华盛顿的国家动物园,巨蜥(Varanus)会玩扔球游戏,而科莫多巨蜥(Varanus komodoensis)则与饲养员拔河。据观察,科莫多巨蜥会扯出饲养员口袋里的笔记本,并叼着本子四处炫耀;它们就像叼着鞋子到处跑的狗,只不过是慢镜头版的。箭毒蛙互相嬉戏打闹。就连鱼也会在水上跳来跳去,拍打皮球,用鼻子使小树枝保持平衡。布格哈特还看过圈养的鳖“打篮球”;它们用鼻子顶,用四肢拍,甚至还绕着饲养场追逐篮球。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那鸟类呢? 许多不同种类的鸟都会扔东西。彩虹蜂虎(Merops ornatus)、莺和鹈鹕会扔鹅卵石,美洲鸬鹚(Phalacrocorax brasilianus)与美洲绿鹭会把树枝、树叶、豆荚和鱼扔到空中。还有很多鸟类享受“速度与激情”的感觉。阿德利企鹅(Pygoscelis adeliae)踩在小块浮冰上随潮水冲浪,就像水獭在水上滑行一样。彩虹鹦鹉(Trichoglossus moluccanus)在树枝上荡秋千。曾有人见过安氏蜂鸟(Calypte anna)顺着软水管的水流滑下,然后再回到水流顶部,一遍又一遍地体验水上漂流。斑噪钟鹊用树枝拔河,还会玩鸟类版本的攻城游戏:一只个体占领很大的栖木,而其他个体要想办法将其打倒。胜者可以一直占领这棵栖木,直到它被另一只鸟打出场外。安德鲁·斯基欧奇曾见过一群白翅澳鸦在地上躺成一排,一个挨着一个,仰面朝上,双脚抬起,来回传递着一根木棍。他曾在这个特定的澳鸦群体中多次目睹这种行为,却从未在其他群体里见过。因此,他认为这是一种习得的社会型游戏。在著名的《像鹦鹉一样思考》一书中,作者艾伦·邦德和朱迪·戴蒙德写道,啄羊鹦鹉“常常在野外嬉戏打闹,扭成一团;跳到彼此的背上;翻过身,把双脚举到空中摆动;一边踩着对方的肚子上蹿下跳,一边扑扇翅膀”。 那其他的鹦鹉呢?它们既然可以在树枝上翻滚、倒挂,那在觅食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直立着从下往上吃呢? 飞到空中的海鸥会丢下蛤蚌或其他东西,然后立刻俯冲下来把它接住。这种行为在强风中更为常见,这表明海鸥似乎更喜欢富有挑战性的游戏。哥斯达黎加的绿眉翠(Eumomota superciliosa)会在食物上蹦蹦跳跳。就职于哥斯达黎加国立大学的研究员苏珊·M.史密斯写道,如果一只绿眉翠刚刚吃过东西,“在经过一小块食物的时候,它可能会选择视而不见,但随后就回过头来猛扑。有时,它会突然回头一看,兜圈追起自己的尾巴,通常要转四五圈才会停下来”。有一次,史密斯看到绿眉翠朝着某个方向转了4圈,停下来看了看后,又忽然冲着另一个方向扑去了。“我曾见过5只绿眉翠的9次‘追尾’行为,没有一只鸟能成功碰到自己的尾巴。” 好吧,这种举止确实是“夸张、笨拙、重复的”。 年纪较轻的阿拉伯鸫鹛(Argya squamiceps)经常会玩各种游戏——摔跤、斗鸡(两只鸫鹛迎面相撞,试图让对方失去平衡)、拔河和攻城游戏——有时一天要玩好几个小时。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人们都想知道,玩耍到底能给渡鸦带来什么好处?而其中一个办法就是不让它们玩耍,再观察它们的后续行为。奥斯瓦特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不能限制它们的‘鸟身自由’;这样既不道德,也会造成巨大的压力。而压力又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混合因素。” 在实验室中,被剥夺了玩耍自由的老鼠无法发育出正常的大脑。科学家们将亚成个体与成年个体放在一起,令前者的玩耍冲动受到抑制,从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而另外一组亚成老鼠同样被剥夺了玩耍的行为,但可以参与其他形式的社会交流,比如相互抚摸和嗅探;结果显示,它们的前额叶皮质层也无法正常发育。因此,动物的玩耍行为或许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大脑的健康发育。 奥斯瓦特有一个与此相关的假设。“这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假设。我甚至不能称其为假设,它只是一个想法。”他说。但它确实是一个有趣的想法。也许,玩耍具有促进大脑再生的功能,尤其是对于成年渡鸦而言。我们知道,神经干细胞分化出新的神经元——神经发生——出现在冬天贮藏食物的鸟类身上。这一生理过程主要发生于海马体,而海马体是大脑中负责学习、记忆和调节情绪的部分。(有证据表明,人类也有机会在海马体中产生新的神经元。)奥斯瓦特设想道:“或许,玩耍就跟睡眠一样。睡眠是科学研究中的另一个谜团,我们需要靠它来更新和巩固记忆。” 当然,关于渡鸦玩耍的原因,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趣。奥斯瓦特说:“我们科学家或许不应该这么说,但几乎每个人都会同意这一点。在严谨的论文之外,我们能感受到渡鸦玩耍的乐趣。而这种乐趣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回报。”最近,奥斯瓦特和几位来自牛津大学、马克斯·普朗克鸟类研究所的同事共同进行了一项研究,探讨乌鸦、渡鸦和寒鸦的玩具型游戏。研究发现,在面对食物和玩具时,渡鸦通常会选择后者。奥斯瓦特说:“玩具型游戏的重要性甚至让渡鸦拒绝了食物。”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研究表明,鸟类也能像哺乳动物一样体验乐趣。在一篇名为《鸟类具有娱乐能力吗?》的文章中,认知学家、鸦科鸟类专家内森·埃默里和妮古拉·克莱顿谨慎地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在大多数动物中,玩耍似乎是释放多巴胺和内源性阿片类物质的强力开关;前者活跃于大脑的反馈系统,而后者对于快乐的感觉来说至关重要。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鸟类是否也有类似的生理过程,但它们确实拥有相同的、能够感知乐趣和激励的神经学基础。埃默里和克莱顿写道:“多巴胺似乎在鸟类的反馈机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一些同功的大脑区域,我们也发现了多巴胺的存在。这表明它也控制着鸟类对激励诱导因素的搜寻。”我们还知道,鸟类的社会型游戏和无目的的鸣唱行为都与大脑中内源性阿片类物质的活动紧密相关。这种物质会在控制快乐和激励的大脑区域大量生成。 奥斯瓦特表示,反馈系统是动物行为的中心。这是我们吃饭和做爱的原因,也是我们观察鸟类和研究鸟类的原因。奥斯瓦特总结道:“大部分人都没有特别的目的。科研、学习、写书——我们做这些事情的主要原因就是热爱。这与人类的探索或娱乐行为密切相关。研究鸟类、登上月球或探究任何没有实用性的领域都是毫无用处的。这只是学习基础知识的过程,对人类来说很有趣;我们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但它实际上也只是一种玩耍罢了。”引自 第七章 玩耍的鸟儿

2024-08-22 09:25:44 回应

第八章 山上的小丑

施温是第一个以野生啄羊鹦鹉为课题的博士。2年来,他记录了它们的各种叫声,并将其分为7组。其中,表达“你好”的接触鸣叫尖锐而刺耳,能在有风的条件下进行长距离传播;还有一种轻柔的哨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但能对其他个体产生特殊的影响(施温将其称为“安慰鸣叫”)。梅瑟利研究中心里的一些啄羊鹦鹉会对施温发出这种哨音,但它在野外是极其罕见的。在施温录制的近25000段叫声中,只有24段是这种哨音。他认为,这种声音是一只鸟与另一只鸟之间的私人交流,仿佛在说:“我需要安慰。”他拍摄的一段视频显示,有一只雄鸟站在长椅上,然后一只雌鸟飞了过来,停在雄鸟身旁,试图帮它整理羽毛,但被一脚踢开了。雌鸟往后退了一步,发出轻柔的哨声。听见声音的雄鸟立刻低下头,允许雌鸟过来帮它整理羽毛。“鸟舍里有一些难以驯服的粗暴个体,经常凶狠地到处乱咬,”施温说,“不过,当其他个体发出哨音后,它们马上就变得非常温和。”施温怀疑,这种声音实际上是鸟类内部情绪状态的外化。引自 第八章 山上的小丑这种鸟非常喜欢恶作剧,也是声名狼藉的破坏者。在新西兰南阿尔卑斯山脉的露营地,啄羊鹦鹉常钻到停车场的汽车下面,偷走发动机软管,或者在房车的顶部咬出几个洞。在一次野外调查中,施温需要查看周围的环境,便租了一辆车。他告诉我:“我知道保险公司可以全额赔偿,但租车公司的人大概都惊呆了——当我回去的时候,车子几乎快被撕成碎片了。”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这是那辆车的天线。啄羊鹦鹉花了3分钟就把它拆下来了。不是咬断的,也不是拔出来的,而是像人类一样拧下来的。” 与渡鸦和非洲灰鹦鹉一样,啄羊鹦鹉的脑容量相对于体型来说是很大的,并且脑部密集地分布着大量神经元。施温说:“它们几乎在行为的每个方面都表现出高超的智力水平。”位于奥地利的鸟舍有一座小木屋,里面安装了一台触摸屏电脑;研究人员运用这一设备来研究啄羊鹦鹉的认知能力,例如完成需要类比推理的任务的能力。如果啄羊鹦鹉按下屏幕上的正确答案,它们就会得到奖励。魏因说:“啄羊鹦鹉都在小屋外排队等候,因为它们很喜欢用触摸屏。引自 第八章 山上的小丑施温说,这是啄羊鹦鹉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在漫长的童年时期,亚成鸟在社会等级中占据有利地位,即便羽翼初丰的小鸟也是如此。到了午餐时间,工作人员把混合着种子、水果和蔬菜的食物端进鸟舍,放在四周的小桌上。成鸟们安静地吃着,而一只刚会飞的亚成鸟走了过来,在地上乱啄了几下。它发现桌上有更好的食物,立刻往上一扑,直接从其他成鸟嘴里抢走了食物。但它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我在不同的成鸟和亚成鸟身上都看到了这种现象;成鸟尽管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劫,但从不会斥退亚成鸟。这帮年幼的啄羊鹦鹉总是能为所欲为。 有时候,施温和魏因不得不亲手抚养啄羊鹦鹉的幼鸟,再把它带给鸟舍里的群体。施温说:“在其他种类的鹦鹉中,人工饲养的幼鸟往往会被新的群体排斥和杀死,因为群体和群体之间总是存在着某种差异。我们必须花几个月的时间让它们慢慢适应新的群体;我们先把幼鸟放置于笼中,再让它与群体成员互相熟悉。”然而,啄羊鹦鹉的情况恰好相反。“一旦成年的啄羊鹦鹉接近幼鸟,雄鸟们就开始了激烈的争斗——它们都想喂养这只来历不明、与己无关的幼鸟。在加入群体的第一天,新来的幼鸟就被各种食物淹没了。它们不得不扑腾着翅膀摆脱这帮‘热情’的雄成鸟,因为实在是吃不下了。” 渡鸦具有严格的社会等级,与啄羊鹦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位知识渊博的观鸟爱好者为我讲过一个故事。他曾到加利福尼亚拜访一位住在森林里的朋友,两人一同坐在阳台上。他看到房子后面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渡鸦巢,而这位朋友一直在训练这些渡鸦。他将死老鼠放在棍子上,引诱渡鸦飞过来觅食。朋友写道: 某天,一只体型较小的渡鸦飞了过来,把一只老鼠塞进嗉囊里。当它吞下老鼠时,另一只体型更大的渡鸦飞下来对它怒吼,它不得不把老鼠吐了出来。这只大渡鸦可能是雌性成鸟;它把老鼠捡起来带回巢里,而小渡鸦垂头丧气地站在阳台边上。随后,大渡鸦落了回来,继续朝着小渡鸦怒吼,还用翅膀抽了它好几个“耳光”。看来,这又是一起渡鸦群体的社会等级事件——显然,小渡鸦应该把死老鼠分享给其他雏鸟,而非独享。它为此付出了代价。引自 第八章 山上的小丑施温说:“啄羊鹦鹉形成了‘亚成体优先’的心态。我们在圈养群体和野生群体中都能看到这种现象。亚成鸟和幼鸟可以抢走任何一只鸟的食物。” 然而,一旦年幼的啄羊鹦鹉进入青春期,一切都变了。当一只鸟接近性成熟,失去了小小的黄色冠羽和眼圈,羽色开始变深,这种特殊的待遇也就结束了;它将掉到社会阶级的最底层。魏因说:“它们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不过,格外漫长的亚成期和幼鸟在群体中的特权地位已经给了它们足够的时间去尽情玩耍。 并非只有亚成鸟会不知疲倦地玩耍,成鸟也同样大胆和贪玩。它们似乎把萧伯纳所说的格言铭记在心:“我们不因年老而停止玩乐,但我们会因停止玩乐而变老。”在鸟舍的每一处,啄羊鹦鹉都沉浸于混乱无章的嬉闹中。它们叼住彼此的喙,扭打、翻滚和摔跤;一只啄羊鹦鹉仰面躺在地上,另一只则像小猫一样在它肚子上蹦。它们蹑手蹑脚地走着,抓住其他个体的喙或脚,互相踢来踢去;施温将这些动作称作“功夫”。弗洛威是一只年纪较大的成鸟;它正在玩一片树叶,将其抛到空中再接住。虽然啄羊鹦鹉喜欢新奇的东西,但它们也会捡起鸟舍里的老物件,到处乱扔。 在新西兰的山区,施温见过许多这种所谓的“地面游戏”。他原本也以为啄羊鹦鹉的主要游戏形式是互相扭打和投掷玩具。他说:“这基本上也是关于其游戏构成的公认观点,因为邦德和戴蒙德选择了低海拔地区的垃圾场作为研究地。生活在这些地方的啄羊鹦鹉会下到有人和食物的地方游荡。”研究人员曾见过啄羊鹦鹉叼着骨头或布片的两端来“拔河”,或者往空中扔石头、瓶盖和核桃,还有一群雏鸟玩了一个小时的外科纱布——“兜着圈走来走去,不时地跳跃和用脚推纱布”。引自 第八章 山上的小丑

2024-08-22 10:15:09 回应

第九章 交配行为

利维克对单身雄鸟的行为感到尤为惊骇,并称其为“流氓雄性”,“它们的性欲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这些激情澎湃、难以自持的雄鸟不仅会互相交配,还会与受伤的雌鸟、雏鸟和尸体交配,甚至连干巴巴的地面都不放过。他义愤填膺地写道: 今天,我又看到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堕落行为。一只后肢受了重伤的雌性企鹅趴在地上,痛苦地向前爬行。当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杀了它时,一只雄鸟走了过来。经过短暂的检查,它故意强奸了这只毫无反抗能力的雌鸟。 今天下午,我见证了一桩极为可怕的罪行——一只雄鸟正在强奸一具同种企鹅的尸体……对这些企鹅来说,再重的罪名都不为过。 对于阿德利企鹅的行为,利维克并没有全面地了解。事实上,很多鸟类都会与同种的死亡个体发生性行为。褐翅燕鸥(Onychoprion anaethetus)、家燕(Hirundo rustica)、崖沙燕(Riparia riparia)和斯氏沙百灵(Spizocorys starki)中都存在这种现象。这一行为可以用我们对动物行为的现代观点来解释,它与人类奸尸的本质完全不同。 好吧,或许有点相似。 罗伯特·迪克曼甚至为其创造了一个专门的术语——“戴夫行为”,这位生物学家还发明了恋尸癖一词。迪克曼推测,一只死去的地松鼠会摆出“脊柱前屈”的姿势,背部向下弯曲,可能会引发处于性兴奋状态的雄性的交配冲动。生物学家戴维·安利曾在阿德利企鹅身上做过实验。他将雌鸟尸体冰冻成特定的姿势;结果显示,年长雄鸟对这些尸体感到十分抗拒。 然而,最近的一项研究探讨了野生短嘴鸦(Corvus brachyrhynchos)与死亡鸟类之间的相互作用。该研究认为,不恰当的性行为并不是由交配姿势的刺激所引发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凯莉·斯威夫特和约翰·马兹洛夫发现,在繁殖季节,短嘴鸦会试图与寻常站立姿势的“仿真乌鸦”交配,也会与躺在地上、像尸体般耷拉着翅膀的真乌鸦交配,而后面这种尝试往往招来无尽的谩骂。科学家们表示,激发性兴奋的因素或许不是交配姿势本身。死亡的姿势往往会引起警觉,随后才是性行为。这种发生于警觉之后的性反应也出现在斑胸草雀、朱红霸鹟(Pyrocephalus obscurus)和反嘴鹬(Recurvirostra avosetta)的身上。斯威夫特和马兹洛夫将其归因于激素,“或许,与繁殖有关的内分泌激素发生了变化,从而降低了某些鸟类处理矛盾信息的能力”。引自 第九章 交配行为

2024-08-22 18:35:04 回应

第十章 狂野的求爱

当雄性冬鹪鹩发出复杂而悠扬的鸣唱时,雌鸟能从中获取可靠信息,了解对方的身体条件、大脑质量及发育状况。身体素质较差或在发育过程中经受压力(比如疾病、食物短缺或家庭成员之间过于激烈的竞争)的雄性鸣禽无法发出高质量的、富有吸引力的歌声。雌鸟根据声学特征的细微变化来评价雄鸟的鸣唱,这是身体活力和基因健康的重要标志。引自 第十章 狂野的求爱

2024-08-22 19:09:36 1人推荐 回应

第十三章世上最强的鸟类观察者

宿主会在产卵的时候印上自己的特殊图案吗? 斯托达德说:“若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一种专门针对鸟卵的辨识软件,就好比做面部识别。”这些鸟卵在图案和颜色上的差异过于细微,人类通常无法察觉。她说:“我们的眼睛做不到这一点,你只能通过电脑进行分析。”因此,斯托达德和剑桥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家克里斯·汤合作,开发了一款名为NaturePatternMatch(自然图案匹配)的软件。它可以识别鸟卵外观的各项特征,其中或许就包含了对鸟类十分重要的关键信息。就像地图描绘重要的自然地貌(湖泊、山峰、树林)一样,这款软件也能将鸟卵上的特征一一记录下来——只不过它们的表现形式是斑点或波浪线罢了。斯托达德解释道:“记录某个图案之后,哪怕图像发生旋转、移动或尺寸改变,该程序都能再次识别出来。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识别算法。它对图案的分析方式大致类似于鸟类和其他动物处理视觉信息的方式。” 这个项目得出了斯托达德和同事们所希望的结果: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一些宿主物种在卵壳上添加了个性化的签名。“就像银行在美钞上增加特殊的水印。”她说。个体差异令鸟卵的图案变得难以伪造。最鲜明的一些特征出自那些深受杜鹃所害的物种,例如雀科的燕雀(Fringilla montifringilla);杜鹃能将这些物种鸟卵上的颜色和图案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场“鸟卵军备竞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马丁·史蒂文斯来自埃克塞特大学,是克莱尔·斯波蒂斯伍德的同事。他们发现,在仅仅40年的时间里,非洲的寄生织雀(Anomalospiza imberbis)及其宿主褐胁鹪莺(Prinia subflava)都改变了鸟卵的颜色和图案——这只不过是进化时间线中的弹指一瞬,但二者都紧紧咬住了彼此的进化方向。 “‘鸟卵军备竞赛’的核心是一个关乎生死的视觉问题,”斯托达德说,“杜鹃的模仿必须与原版毫无二致;否则,它们的卵就会被发现并丢弃。同样地,对于宿主来说,如果不能识别并驱逐杜鹃的卵,它们就会一败涂地。因此,杜鹃必须具备出色的模仿能力,而宿主必须拥有过人的辨识能力。” 这就是竞争的终点。人们假设,不论是大杜鹃还是其他的巢寄生鸟类,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卵的竞争。引自 第十三章世上最强的鸟类观察者这些年,菲尼在澳大利亚的鸟类身上做了许多模型试验。他开始注意到,不同物种之间的“杜鹃警报”非常相似。他回忆道:“我时常问自己:‘刺嘴莺的叫声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细尾鹩莺?’这种想法一直困扰着我。‘这是我的幻觉吗?’有时候,身处野外会让我觉得自己看到或听到的东西并不存在。”但后来,当他在非洲观察褐胁鹪莺对寄生织雀的反应时,这种想法再次击中了他的内心。“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但褐胁鹪莺的声音确实与细尾鹩莺对金鹃的叫声很像。’随后,我到瑞典参加一个会议,与朋友小酌了几杯。他是乌普萨拉大学的戴维·惠特克罗夫特,一直在喜马拉雅山开展工作。我向他描述了那些古怪的‘杜鹃警报’,以及它们在不同地区的相似性。于是,这位朋友问道:‘那这种声音是什么样的?’在我告诉他之后,他说:‘哦?是这样的吗?’他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鸣叫声。我沉默了,呆呆地坐在那里。他说:‘这是喜马拉雅山的莺类对杜鹃发出的声音。’” 现在,菲尼正在进行实验,收集来自世界各地的“杜鹃警报”,包括非洲、印度、中国、印度尼西亚和日本的。他想知道,不同国家的鸟类是否会对彼此的“杜鹃警报”做出反应。 “世界不同地区的宿主物种都采用同一种警报声——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是有意义的,”菲尼说,“杜鹃是一种独特而古怪的致命威胁。它们不会给成鸟带来危险,而只会伤害雏鸟。因此,在考虑告警声的进化时,我们会问:‘宿主所面临的压力是什么?’在面对斑噪钟鹊这样的捕食者时,一只鸟不得不游走于发出警报和被捕食者发现之间。‘我想让朋友们知道危险的存在,却又不想被捕食者发现。’而在面对杜鹃时,这种担忧并不存在。它们只想大声呼喊,闹得尽人皆知,召唤大家一起来把杜鹃赶尽杀绝。若真是如此,最响亮、最刺耳的叫声基本上就是最佳的选择;这样一来,它们就有希望引来尽可能多的种类。” 这种叫声听起来像什么呢?如果海马会嘶叫,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一种高亢、尖锐的哀鸣。 菲尼认为,巢寄生鸟类可能正在推动告警声的趋同进化。在任何鸟类的语言中,这种告警声都能有效地震慑寄生者。他说:“我们知道,在一个物种内部,传播寄生者的相关信息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果寄生者对多个物种造成了威胁,那么这一信息就需要在不同的物种之间进行传递。这或许有助于形成一种行为上的群体免疫。”引自 第十三章世上最强的鸟类观察者他提到了一个科学家团队在2016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这篇论文分析了数千种人类语言,试图寻找声音和含义的关联。研究团队发现了大约100个原始词汇;它们在各个大陆和语言谱系中都很相似,其中包括“星星”、“树叶”、“膝盖”、“骨头”、“舌头”和“鼻子”。这些关联的分布和历史表示,原始词汇并不是继承或借用的,而是分别独立出现的。 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鸟类身上吗?菲尼问道:“杜鹃能拥有一个全球鸟类通用的‘国际词汇’吗?”引自 第十三章世上最强的鸟类观察者

2024-08-23 09:33:25 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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